“你说什么？我宝贝媳妇儿怀孕了？啊？我要当祖母了，要抱大孙子了？”老夫人一听奶娘如此说，喜得满脸放光，在椅上也坐不住了，径直走下来，走到佟嫣然的身边，伸手便将佟嫣然搂过来，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宝贝儿，我没听错吧？耳朵没老吧？”
佟嫣然抿嘴笑，一脸幸福的荣光。
武王殿下已换了家常的装束，一件浅蓝色夹袍衬得他越发的清明简素，傲然挺拔。长时间的出门在外，给他的脸上增添了几分麦色。他嘿嘿了几声，笑道：“母亲没听错，一丁点也没听错！”
“傻小子，这么大的喜事，你就一声不吭，在信里一句也不提，成心不让娘高兴高兴？”老夫人埋怨道。
佟嫣然忙替他开脱：“母亲，您这是冤枉您的儿子了。我是在快到龙翔国的边界上才知道自己怀了孩子，才一个来月呢。”
“你就知道袒护你男人。”老夫人溺爱地点了点佟嫣然的额头，又连声叫管事娘子。
老候爷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一向沉稳的他，竟数次将手中盘着的玉球跌落在地。此刻见老伴如此，不免笑道：“儿子媳妇都在跟前，你又叫她们做什么？”
“宝贝媳妇儿怀大孙子了，我不得让她们把滋补品给准备好？我可不想让我的小孙孙在肚里便饿着，可得好好补补。”
武王殿下便笑：“母亲省省罢，您儿子岂能让您孙子的娘亲饿着？”
奶娘也笑说：“老夫人且放心，府里都准备下了，准保不会让小姐缺营养，更不会让小少爷饿着。”
“你们准备的，是你们的，我备下的，是我们的。”
这回，老候爷也投了赞成票：“是这个理。对了夫人，我那里有部下新孝敬的高丽上好的珍珠粉，拿来给媳妇罢。我听说孕妇服用一些珍珠粉，孩子生出来后，皮肤会特别细白。”
老夫人望着武王殿下直乐：“看来，我生大小子的时候没吃珍珠粉，所以生下个黑孩儿来。”
佟嫣然抿着嘴笑：“母亲，他这不叫黑，这种颜色叫麦色，最健康最时尚的肤色。”
“你听你听，又护上了。”老夫人乐得直打哈哈。
奶娘朝暗香使了个眼色，暗香便随奶娘往后面走去。
老候爷慢慢腾腾地转动着玉球，一反往日那般的肃穆、高冷，对老伴说道：“儿子比老子出息啊，时时处处有媳妇儿在旁护着，他老子便没有这个福气了。”
老夫人便瞪起皱褶重重的双眼：“你这话里话外的，是指责我没尽到妻室的责任么？”
“夫人言重了，言重了。呵呵，呵呵！”
“我可告诉你，如今咱不仅有了儿子、媳妇，更有了宝贝小孙孙，你若敢再以当年的态度来对待我，小心触犯众怒！”
又对佟嫣然道：“说了你也不信，你公公当年啊，一点都不知道体恤、心疼咱们女人。就说我生你男人那回吧，那日一早，我便觉得有些不舒服，便跟你公公说，让他别去军营了，告假一日吧。没承想，你公公大眼一瞪，丢下一句，人家皇太后都要生儿育女，你生个孩子就这般金贵？二话不说，走人！我生大小子是头胎，痛了三日两夜才生下他，差点丢了命。派人去叫你公公回来，他还满心的不乐意，直说我耽误了他的训练。你说说，遇上这样一个男人焦心不焦心？”
长辈的是非曲直，当晚辈的怎可胡乱评判？
佟嫣然只是用手帕捂着嘴笑，并不说话。
老候爷有些羞窘，干咳了几声，红着脸道：“年少之时，不懂人事也情有可原。这么多年来，我不是一直在弥补当年的过错么。你总是唠叨往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在小辈面前也不替我遮饰遮饰。”
“我这是在敲打你，省得你走老路。”
“土都埋到脖颈了，还能返过来走老路不成？”
“嘿嘿，我想多敲打敲打，让你下辈子做个好男人。”
“放心，假如下辈子再遇见你，我定然好好的做人。”
呵呵呵。
哈哈哈。
看着眼前这对老俩口，斗嘴中透着恩爱，埋怨中充满情愫与乐趣……。夫妻做成了这样，也算不虚此生。
佟嫣然好生羡慕。
武王殿下瞧在眼里，端着茶碗走到佟嫣然的身边，小声道：“娘子不用眼红，咱们，定比爹娘强。”
“瞧瞧，瞧瞧，小俩口又背着人说悄悄话了。媳妇儿，大小子跟你说啥呢，说出来听听。”老夫人取笑道。
老候爷嗔怪道：“真是越老越不成体统了，他们年轻人的悄悄话，你也想听？”
“有啥不能听的？”老夫人又拉过人佟嫣然，抚摸着平坦的腹部，笑说：“我小孙孙都听见了，我这个老太婆听听又何妨？”
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问：“你方才说几个月了？”
佟嫣然正经地区回道：“一个月零几天。”
一个多月？
老夫人的脸色，刷地一下变了，她掐着手指算了算，将武王殿下扯到一边，语不达六耳地问道：“你不是刚从乾元国回来么？这孩子……。”
为了保密不走漏风声，武王殿下并没有跟父母言明，前去乾元国送亲并不是他本人。他父母一直以为，自家大儿子去乾元国数月方回。算算媳妇儿腹中孩子的月份，不对呀，要有，也得是在去乾元国之前怀上才对，搬指算算，那胎儿至少得有三四个月了，怎可能才一个来月？
当着许多丫头婆子的面，武王殿下不好多解释，便简短地说了一句：“母亲放心，绝对是您儿子的骨血。”
“傻小子，你懂什么？”老夫人气恨恨地坐回到原位，她很自然地想起，之前，浮香曾过来告诉过，说王爷和王妃自打成亲后便一直没有同房。还说，王妃主子与一个叫司马逸的男子来往甚密，而且，王妃主子竟趁王爷不在，夜半私会男人……自己当时还嗔怪丫头胡说八道，现在看来……
便冷着脸问：“怎不见浮香那丫头？”
佟嫣然不明就里，婆母为何突然间变了脸色。她看了一眼武王殿下，不说话。
武王殿下便赶紧回道：“儿子将那丫头给配人了。”
啊！
老夫人大惊失色，“你……。你方才说啥？”
“那丫头也大了，说话做事也越来越不称心。儿子已将她配人了。”
老夫人气得直打哆嗦，指着武王殿下：“浮香那丫头从小便随在我身边，我是看着她长大的，虽有些牙尖嘴利，但小模样儿俏丽，做事也极是妥当。今儿也不再遮着掩着，放明了说吧，我原打算将暗香和浮香给你当屋里人。你……你竟敢不言不语便把她给配人！你……你真是气死我了！我问你，你把那丫头配给谁了？”
见母亲气得五官走了样子，武王殿下只得好生说话：“我有娘子便够了，不喜欢屋里有太多的女人。我的性情天生如此，母亲又不是不知情。儿子并不曾亏待那丫头，给她选了一户挺富庶的人家，她一过去便算是享福了。”
老夫人当然知道自己儿子的习性，这孩子，从小就不与女子来往，服侍他的，从小到大都是小厮。之前吧，一直为他的这个左性子犯愁，生怕打一辈子光棍。不承想，自打见了媳妇儿之后，儿子便突然开了窍，偷着摸着便把媳妇儿娶进了门。原想着，这俩孩子定是上辈子有缘，这辈子才如此一见如故。如今想来，这媳妇儿不简单，定是她迷惑了儿子，也定是她，怂恿儿子将浮香打发走。
所有的气恨，一下子涌上心头，也齐齐地加到了佟嫣然的身上。之前看的种种顺眼可心，此刻竟全变成了刺心辣眼！
“马上派人把那丫头接回来！”老夫人厉声喝道。
老候爷纳罕地看了一眼老伴，刚还兴高采烈，转眼便乌云密布，真是女人心，海底针，看不明白。“算了，不就是一个丫头么？既然已配了人，那就随她去罢。日后有好的女子再给大小子也不迟。”
“旁的人也就罢了，偏她就不行！”说着，老夫人便连声叫人去接。
这种情况下，佟嫣然自然不好发表意见。顺着老夫人的意思，将浮香接回来吧？自己不乐意，武王殿下更不乐意；逆着老夫人吧？定会惹老夫人生气。
左右为难。
老夫人看佟嫣然垂着头，并不说明话，更来气了，直接冲她开火：“我说武王妃，这事，你说该如何办？”
佟嫣然除了说一句：“但凭母亲做主！”之外，她又能说什么？
一句话，惹得武王殿下直瞪眼。
“我作主是吧？那好，马上派人去接她回来！”
武王殿下便有些窝火了，将茶碗一丢，沉声道：“接回来可以，但不许回到武王府去！”
“你！”老夫人咬着牙，拍着桌面：“这事还真由不得你！我说上哪便上哪，这个主，我还作定了！”
关键时刻，武王殿下寸步不让！“母亲可以在安阳候府作主，但武王府的主，还是得儿子来作！”
“反了你了！真没想到，娶了媳妇忘了娘，才几日的工夫，你眼里便只有媳妇没了娘了。难怪世人都说，有了好媳妇才有好儿子！”
佟嫣然的心，往下沉了沉。婆婆这话，句句冲自己来。
又无法替自己分辩，只能红着脸干着急。
正在这时，暗香从后面走了出来，羞于表达的她，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