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娘’是昀哥儿叫的,站在外面的他面露震惊之色,喊完后下意识就扭头将身后晨哥儿的双眼蒙住。并将他往身旁的丫鬟怀里塞,让人把他抱走。
晨哥儿拼命挣扎,扭着头还要往里看,嘴里一口一个怎么了,同时还喊着娘,大抵也知道肯定是秦明月发生了什么事。几个丫头惨白着脸,闭着嘴死死将晨哥儿钳在怀里往外抱,连头都不敢回。
秦明月半伏在地上,人事不省。屋里一片混乱,孩子的哭声和几个丫鬟的惊恐叫人声混成一片,鲁嬷嬷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昀哥儿快步往里走,路过她之时,恨恨地盯着她:“若是我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爷要了你一家子的小命!”
明明不过是个不大点的孩子,浑身气势竟震得鲁嬷嬷说不出话来,她一屁股坐倒在地,哪还有之前的游刃有余和体面。
完了,完了!
她此时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若今儿个真把这秦氏逼死在这里,新帝绝对饶不了她。
紧紧闭着眼睛的秦明月,感觉到外面的动静,心里暗暗叫苦。她万万没想到昀哥儿和晨哥儿竟然会这时候来,也不知会不会给两个孩子留下什么阴影。却又解释不得,只能悄悄地拽了一下抱着自己的香巧。
香巧被吓得不轻,整个人都懵了,这会儿除了抱着秦明月哭,已经做不出其他反应。感觉到自己被拽了一下,她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又被拽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
见娘娘眼皮动了一下,再看她额头只是微微红了一小块儿。她下意识地拿帕子盖在秦明月脸上,继续哭道:“娘娘,您怎么这么想不开啊,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您可让两个哥儿怎么办,让奴婢们怎么办才好……”
昀哥儿面色苍白地走过来,眼中含着泪,斥道:“哭什么哭,还不把我娘抬到炕上去,来个人,赶紧去请大夫来。”
香巧这才一骨碌坐了起来,和香桃两个将秦明月抬到炕上去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简直让人目不暇接,大夫很快就被请来了,紧接着祁煊亲自从宫里赶来。偌长的仪仗,蔓延了几条街,甚至过往老百姓都知道这是新帝出宫了。回的是当初新帝未登基之前住过的潜邸,据说未来的皇后娘娘就是住在这里,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因为祁煊这番大张旗鼓出宫,宫里和外面议论得沸沸扬扬。
与此同时,慈宁宫里,鲁嬷嬷跪在太皇太后脚前,再不复以前的沉稳体面,而是哭得像死了爹似的。
“老奴万万没想到那秦氏竟会如此烈性,当场就往墙上撞了去……”
太皇太后的脸色也不太好,不停地喃喃道:“这下完了,若是秦氏真有个三长两短,皇帝大概要恨上哀家了。”又斥着鲁嬷嬷:“你急匆匆地跑回来作甚,怎么就没在那里看看秦氏的情况?”
地上的鲁嬷嬷哭丧着一张脸。她哪敢在那里多留,秦氏身边的丫鬟哭成那样,人肯定伤得不轻,说不定人没了。她留在那里,扭头就是被人当场打死的份,自是头脑一片空白地赶忙趁乱回宫,寄望能博得太皇太后的庇护。
这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哪有什么理智可言。
即使鲁嬷嬷不说,太皇太后也明白她心里想着什么,更是觉得恐怕那秦氏真不好了。忙命人把太后叫过来,商量如何才能把接下来新帝的雷霆震怒应付过去。
而另一边,祁煊一踏进房门,就看见临窗大炕上坐着一大两小三个人。
三个人眼圈的都是红红的,尤其是晨哥儿,换成往常见到他,早就嚷嚷了起来,今日却是蔫蔫的,窝在秦明月怀里,另一只还紧紧的拽着她衣襟,生怕她跑了似的。
“你怎么来了?”见到他,秦明月有些诧异,也有些惊喜。旋即明白他是为何而来,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缠着的白布,“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祁煊当然知道她没事,几个大步来到炕前坐下,“来,跟爷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秦明月面露出赧然之色,到底没隐瞒他,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听完后,祁煊也没怒,而是面无表情地让香桃她们将昀哥儿和晨哥儿领出去。
晨哥儿倒还好,傻乎乎的他根本没反应过来什么,嘴里还嚷着不走,晚上要和娘一起睡。昀哥儿比他大,懂的事也多,忙一把拉着他,将他哄了出去,临出去之前还有些担忧地看了秦明月一眼。
爹气成这样,娘恐怕要惨了。
至于秦明月,本是算无遗策,将得就是太皇太后和那些大臣们的军,哪知却被两个儿子给撞见了。她心里后悔死了,生怕给两个孩子幼小的心灵造成不好的影响,正想着办法安慰他们。这边祁煊怒气腾腾而来,知道他能来得这么快,肯定也是被惊着了,所以她心里十分心虚。能和平解决,总比大动干戈的好,见祁煊如此好对付,自然迎合了上去。
也是久旱逢甘霖,两人自打大婚后还是第一次分别这么久的时间,其实不光祁煊想,她也想。
一直到她来回死了几遍,他才气喘吁吁地慢了下来。
“你就这么不信任爷?觉得爷办不了这事?轮得到让你出头?不跟爷商量,就搞出这种事,胆子肥了是不是?”
她趴在下面,拿自己衣裳盖在头,嘤嘤直哭:“这不是来不及跟你说嘛……”
“还狡辩!”
“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一番,就是傻子……”
“这么说,爷也是傻子了?”
“你胡搅蛮缠,先声夺人,明明是你要打算要对不起我的……”
“爷怎么对不起你了?”
“不说我也知道,他们肯定给你挑了好几颗小嫩苗,准备替代我这老菜秧子……”
祁煊被气笑了。
一直到外面天擦黑,祁煊才精神抖擞地从里面步出来。
以德全为首,院子里站了十多个人,离这边有五六丈之远。一见祁煊从里面出来,德全才带头迎了上来。
“陛下。”
“侍候好你们主子,若再有宫里来的人,直接轰出去!”这话是对香巧她们说的。
香巧忙垂首应道:“是。”
祁煊半眯着眼,看着远处灰黑色的天空,定了会儿神,才迈步离去。
次日,朝堂之上便卷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个小御史,当朝弹劾起翰林院庶吉士杨莲亭停妻再娶并贬妻为妾之事。这事在京中早已不是新闻,不过是个庶吉士,也没人将之放在眼里。尤其之前大昌处在多事之秋,大事都议不完,怎么会关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倒是这御史之后所言,让许多人都为之动容——因为被这杨莲亭贬妻为妾的那个妻,不堪受辱,撞墙自尽了。
像这种事,若是民不告则官不究,若是没人管,同样都是泯灭于世的下场。可若是有哪个御史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出来管管闲事,轻则遭到贬斥,重则剥夺其功名。
因为自古以来为官者讲究立身中正,在人品和道德上不得有太大的瑕疵。人品即是官品,道德败坏之人,读书人都耻与为伍。而为官者大多都是读书人,不管私底下其本身如何,至少在大面上要让人挑不出什么错。
且这种贬妻为妾无故休妻的行为,若是上升到一定的高度,是对社会秩序的一种破坏,更是对伦理纲常的挑战。所以这杨莲亭真是自己往枪口上撞,新帝初登基,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小事都会变成大事。
果然,祁煊动怒了,连番怒骂此人真是卑鄙小人,心思肮脏,无耻下流,甚至质疑起当初是谁点的他翰林。
能是谁,还不是先帝嘛。
不过新帝都怒成这样,下面大臣们自然不能让新帝一个人唱独角戏,那不是显得大家特别没共同语言。一个和上位者没有共同语言的官员,你还想升官?你等着吧。
鉴于此,纷纷有大臣附和并斥责杨莲亭,显得特别义愤填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撞墙身亡的女子是他们家里什么人。当然也有些抱着伦理纲常不丢老大臣,是真对杨莲亭此举格外不能苟同,纷纷出言斥责。
一时间,朝堂之上格外嘈杂,风头也是一片倒。
首辅薛庭儴目光晦暗,忍不住看了身后的礼部尚书胡前一眼。胡前面露苦色,对他露出一抹无奈眼色。他已经连朝后面看了几眼了,可那些蠢猪根本没反应过来。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那小御史又说话了,这次弹劾的可是同朝为臣的官员。倒也不是什么紧要大员,不过是个正五品礼部仪制清吏司的郎中,而此人恰恰就是昨日祁煊提出立后之事,首先站出来反对的官员。
其实这人就是个马前卒,可马前卒从来是最容易被炮灰的。因为动不了后面的大人物,一般都是拿马前卒开刀。
这御史言辞十分锋利,简直扎心窝子,大帽子一顶又一顶往这潘郎中头上甩。说他居心叵测,陷新帝于不仁不义,糟糠下堂乃是大忌,尤其新帝的原配前镇北王世子夫人与新帝成婚多年,诞有两子,其品格也挑不出什么大错。即不符合七出之条,又应了三不去之一。让新帝弃原配重立新后,以后新帝如何面对天下子民。
这言语就有些诛心了,潘郎中当即骇得面色惨白,语不成调。
而坐在龙座上的祁煊也不说话,面带微笑地看着那御史一个人驳得无数官员不敢吱声。
如今谁敢吱声啊,看似被弹劾的是潘郎中,实则当日有多少人下场,自己心里都清楚。生怕被着新晋的小御史抓到把柄,落得当朝出丑的下场,自然个个都装成鹌鹑。
随着这个叫吴铭的御史,铿锵有力地请奏让新帝早日立后,以安民心的声音落下。祁煊在上面拍着巴掌,同时朗笑出声:“吴爱卿所言,深得朕心。”话音一转,旋即变了语调:“潘郎中,你可知罪?”
潘郎中敢不知罪吗?他看了看胡前,胡前胡尚书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只能艰涩跪伏在地,“下官知罪,可下官也是一片昭昭之心可鉴日月,还请陛下明察。”
祁煊哼笑了两声,也没理他,而是望着下面的一众官员,似笑非笑道:“不知众位爱卿对朕立后之事还有何要议的?若是没有,胡爱卿你们礼部可要抓紧着办这事,倘若再耽误下去,朕可就要为你这个礼部尚书是问了。”
胡前踌躇一下,这才站了出来,道:“臣定当督促。”
祁煊瞥了他一眼,“你也别跟朕说什么督促不督促,下午朕就要见着封后的圣旨,若是再推脱……”
他呵呵一笑,站了起来,扬长而去。
下面是异口同声的臣恭送陛下。
不多时,众大臣直起腰来,先是面面相觑一番,而后便纷纷向外走去。
有的步伐快,有的步伐慢,有的是自己走自己的,有的则是三三两两成群。薛庭儴走在最后面,胡前特意放慢了脚步等他,两人一同走在出宫的宫道上。
“首辅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薛庭儴面上依旧是一贯的淡之若素,看都没看胡前一眼,继续往前迈着步:“还能如何是好,陛下要圣旨,你就给他。”
“可……”
“陛下立谁也好,不立谁也罢,反正本官家中无适龄女子,谁家有就让他们自己打破头去。”
说完,他就离开了,留下胡前看着他的背影,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无可奈何,不过他并没有停留太久,很快也离开了。
这圣旨并没有让祁煊等太久,甚至一并连封后事宜的章程都拿了上来,明显就是之前胡前特意拖着没有呈上来。
祁煊也没说什么,就让人去宣旨了。
册立皇后之礼素来繁琐,其中又因情况不同,礼仪流程也是不同的。例如从妃位晋位的皇后和作为正室被加封的皇后就有所不同。而被加封的皇后又与从大昌门抬进来的皇后不同。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那从妃位晋为皇后的,就好比小妾做好了,夫主将其扶为正室。这在民间是万万不可能的,毕竟妾不能为妻,可对于全天下最尊贵的人来说,规矩从来就是用来打破的。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放在皇族也是可能的。
而从大昌门抬进来的皇后就更不同了,要知道大昌门是什么,是皇城的正门,前朝叫大明门,后改朝换代,就成了大昌门。
这是正门,自古历来,以正、中最为尊贵。这大昌门平时只有皇帝可走,而作为一个女人能走大昌门,只有作为皇后大婚之时被抬进来。
这是身为一个女子可得到最大的尊荣,哪家的女儿要是能从大昌门被抬进紫禁城,那是祖坟上冒了青烟,足够人老几代人放在嘴边上夸耀了。
可要想满足从大昌门抬进去的条件,却是难之又难的。
必须得是皇帝大婚,新后的凤舆从大昌门而入。要知道并不是每个皇帝都是作为九五之尊时大婚的,很多在做皇子之时便成了亲,并有了皇子妃。而已成亲的皇子即位登基后,是没有大婚一说,只用给自己正室册封后位即可。
这紫禁城建成数百年,前朝拢共只有两位皇后是从大明门抬进来的。而到了大昌朝,竟是一位也无。太祖皇帝早年便成了亲,孝文皇后殁了,再未立后。而高宗是作为太子继位的,等他继位时,年逾三十,自然早就成亲了。先帝也是一样。
按理说,新帝册封皇后,只用下了圣旨,择个黄道吉日秦明月进宫即可,可偏偏新帝要玩出个花样来,硬是逼着让礼部官员改了册封礼的流程,得是正副册封使带着仪仗去潜邸传旨,皇后听授册文宝文,并受金册、金宝后,坐着凤舆从大昌门而入,过承天门、端门、午门、奉天门,进驻坤宁宫。
这可就有些荒谬了,哪有成过一次亲,再大婚一次的。
可新帝说了,大婚之礼可略,但是这个过程必须得有。
为什么必须得有,新帝笑得锋芒毕露,旁人心领神会。
这是补偿啊。因为这些个朝中大臣们闹腾,人新后为了明志都撞墙了。
这叫什么?这叫奇耻大辱,不给补偿,就这么含含糊糊的过了,以后谁还会将新后放在眼里。
放在外面人家会说,瞧瞧,撞墙撞出来的皇后,本来要换人的。
新帝十分坚持,明摆着若是有人不答应就要追责了,他可没忘记当初有多少人跳出来让他换后的。那潘郎中已经被撤官流放了,谁敢被新帝翻老底?
碍于这个原因,许多大臣纷纷像是被锯了嘴的葫芦,什么意见都不敢发表。倒是有人没有搀和其中,可朝中关系历来错综复杂,你是没在其中,你的同窗同乡甚至是同一门下的可有人在,谁也不敢轻易触了新帝的龙须,就怕被一锅端了。
明摆着新帝卯着劲儿在寻人短处,想搅乱朝堂之上的水,谁敢在这当头顶着与他对干。
所以,抬就抬吧,从大昌门抬进去又如何,又不能从皇后变成一个镶了金边的皇后。
这些大臣是不在意,可对于后宫女子来说,意义却是不同。
这两日,那些太妃太嫔们住的宫里,没少有人议论起这事,一说起来口气又妒忌又羡慕。尤其慈宁宫,最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脾气颇为怪异,动不动就发怒,还不是因为两人都是皇后,却从没得到过从大昌门抬进来的殊荣。
太皇太后碍于之前那事,是她派了鲁嬷嬷去才引发的,虽外面大臣们没人敢说,皇帝也没来追究,不过太皇太后心中有数,自然心虚不敢反对。太皇太后都装哑巴了,太后自然也装了哑巴,可到底心绪难平。
她秦氏一个戏子出身的下贱胚子,何德何能!
六月初六,乃是大吉之日。
到了这一日,从潜邸到大清门这一段的路早早就被人肃清了。
正副册封使带着全副皇后仪仗而来,先是一整套册立礼,而后头戴九龙四凤冠,身着翟衣大礼服的秦明月被人扶坐上凤舆。册封使策马在前,其后是册亭、宝亭、凤舆,和全副皇后的仪仗,及大批盔甲分明的禁卫军。在钟鼓齐鸣声中,队伍浩浩荡荡向大昌门而去。
京城老百姓早就听说今儿是新帝迎新皇后入紫禁城的大好日子,对于新帝爱重新后,顶着诸多压力也不愿弃了原配诸事,京城许多百姓早有耳闻。后听说新帝要从大昌门把新后给迎进去,许多老百姓都不禁竖起大拇指赞道一声爷们,这才是男人所为。
至于那些不是男人,偏偏要逼着别人跟他们一样不是男人的人,老百姓自然是骂了又骂。
远远就见大队人马而来,被官兵隔在街道两旁的百姓们纷纷翘首远望,只觉得这皇家气派真是不同凡响。好久都没见着这么宏大的场面了,上一次还是先帝出殡的时候,不过那会儿满城都是一片白,自然不若此时喜庆,所以老百姓个个喜笑颜开,满脸喜色。
“哎呀,皇后娘娘来了……”
“别挤,挤什么……”
近了,渐渐的近了,就见那由六匹骏马拉着的凤舆庞大而又华美,赤色的车身上镶嵌着各种宝石,并刻画繁复的吉文,车顶上有一只展翅高飞的金凤,在太阳光下耀耀生辉,说不出的华美与威严大气。
透过珍珠所串成的帘子,隐隐可见车中坐着一名头戴凤冠的女子,仅是看那若隐若现的侧脸,就忍不住让人猜测车中的新后该是如何的倾国倾城。
若不是一名倾城佳人,新帝怎会以此礼待之?
据说新帝还未登基之前,就与皇后恩爱非常,身旁再无她人。
让人钦羡,恨不得以身代之!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知有谁人在人群中高呼。
于是人群中如此高呼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汇集成一片海洋。
凤舆中端坐的秦明月,需要克制地紧攥着大袖下的手,才能压抑住此时激动的心情。这种心情很复杂,像是有一股岩浆在心中翻滚着,急于喷涌而出,却找不到出口。
她听着外面的呼声,突然有一种与荣有焉的自豪感。
这是她的子民,以后她就是这个国家的皇后了。
再也没有什么时候能让秦明月如此清晰认知到这项事实,同时还有一种使命感。这种使命感平时并不显,但在未来的日子里却时时刻刻影响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