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皇后一行人等回到宫中的时候,已是黄昏。
顾念也是倦了,直接差人送自己到莲心殿。
在大理寺的那三天,顾念几乎没睡着过,加上旅途劳雷,顾念刚躺下,便沉沉的睡去了。
本是黄昏,顾念拉上屋内的窗帘,一片黑暗。
这些年,她养成了和顾承言一样的习惯,喜欢在黑暗中睡觉,因为在黑暗中,敌人看不到自己,自己也看不到敌人,是处于最安全的状态。
“念儿啊......”
黑夜中,传来一男子的声音,极冷而悠长。
“怎么,太累了?”那男子却非关切的语气,竟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在顾念听来,那声音宛如一把锐利又带着寒意的尖刀,直直的刺向她的心脏。
“不过是三天的时间,就让你如此颓废了?”那人继续说着。
顾念本是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听到一男人的声音,还以为是在做梦。
一瞬间,她仿佛惊醒一般,直接从床上爬起。
“爹爹。”顾念轻声说道。
“废物,我来到这里,莫非没察觉到吗?”顾承言大声说道。
那空气之中,竟隐约传来一股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顾念听完,仍是坐在床上,只是淡淡的说道:“爹爹。”
“既然已经知道苏云是我安排到你身边,为何不问我,究竟是为何?”顾承言问道。
“爹爹做的事,一向有自己的道理,无需多问。”顾念回答道。
黑暗中,顾念看不见他的脸。
每一次和他见面时,总是在黑夜中。
两年了,为何不让顾念看到他的模样。
“倒是变聪明了,虽是如此,但皇上等不久了。”
她能想象,顾承言那张在黑夜中无奈的脸。
“如此拖了两年,忍受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也挨过了两年,也......苏云已经给我说过了,只是那冰窖,究竟是何人所建?”
其实,顾念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却是不想说罢了。
可顾承言并未开口。
黑暗中,她明显感觉到,有个人正朝自己走来。
一双冰冷的手再次贴上她的脸,一冷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你很想知道吗?”
想来顾承言早已知道此人是谁,却因种种原因,并没有动手。
“是她吗?”
“那是个多么狠心的女人,我曾告诉你,既然你心中有了答案,又何必来问我?”顾承言说这话的时候,并无怒意,却是玩味的语气。
“只是不确定,为何爹爹知道,却不肯告诉我。”顾念继而说道。
既然知道是谁,既然不能让皇上死去,既然有能力,为何迟迟没有出手?
这样的疑问涌现在顾念脑海里,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黑暗。
当她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后,却是一言不发。
她细细的感受着他的气息,却发现没有了。
恍如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是,他确实不在了,并不像刚来时隐去了自己的气息,但顾念却是不死心,直接走下床,在黑暗中走动着。
她的房间陈设都极为简单,不大不小的空间,确实已经没了他的存在。
顾念一人蜷缩在被窝中,本是燥热的天气,却感到一股凉意,那被窝终究是不能暖起来了。
次日清晨,莲心殿中。
苏云早早的站在了她的寝宫外,等着为她梳洗。
“主子......”
“进来吧。”
只见,苏云将门打开,身后四个侍女,端着洗漱用具、衣物首饰、缓缓的走了进来。
“主子睡得真熟,想必去大理寺,为皇上日夜祈福,没能睡好。”苏云笑着说,让身后的侍女一一进来。
顾念也未回答,只是伸了懒腰,一脸慵懒的走到了镜子面前。
只是三日,自己便成了这副模样,却是顾承言口中的废物。
苏云身后的侍女也不慌不忙,在这几人的梳妆打扮下,顾念又选了一白色衣袍,绣着青色荷叶,极为素雅。
没多久,在这几人的搭配下,顾念就梳妆完毕。
因是刚从大理寺回来的第一天,又临时接到皇后娘娘的通知,却是不用为皇后娘娘请安。
“主子,今早皇后娘娘派人前来,几日后便会举行宴会,还请主子早些选衣服。”苏云漫不经心的说着。
给皇后请安是每日不变得规矩,今日也是出奇,皇后竟不让她们请安,想必她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有这种命令。
但顾念也不会怀疑苏云话语的真实性,此刻她的身边是四位侍女,若她说的话为假,那四位侍女怎会是那番模样,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
“你们都下去吧。”顾念不经意的扫视着这些人,有其他人在场,毕竟是隔墙有耳,她怎会放心呢?
顾承言曾经告诉过自己,即便是身边最为亲近的人,也万不可相信,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这些人会在你背后,捅你一刀,却是不知情的模样。
那几位侍女离开后,苏云将门关上。
“主子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他昨晚来过了。”顾念淡淡的说道。
她话音刚落,苏云却是一愣,眼底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似是嫉妒一般。
她来到这儿,终究只是顾承言的一枚棋子,毫无感情可言。
“他可是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说,但你口中的宴会,怕不是简单之事吧,恐怕是场鸿门宴吧。”顾念笑着说,谁知道这皇后又在玩什么把戏。
“这宴会,就和每日给皇后娘娘请安一般,是这宫中的惯例,恰巧这玄国皇子前来,此次也会参加宴会。”
苏云提到了玄国皇子,不知是故意提起,还是本是特殊客人。
要知道,自从皇上病重后,便很少举办这样的宴会。
本为后宫妃子、贵人相聚一起,名为后宫和睦,实则暗自争斗。
“苏云知道的可是不少,就连这玄国皇子来的消息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自然是一句酸话,苏云却接话道:“这是奴婢的职责所在。”
“那你可知道玄国皇子何时离开呢?”
“奴婢不知,玄国皇子何时离开是他自己的意愿,恐怕也不是奴婢能够知道的。”
即便这寝宫只有她们两人,但在大理寺的情景,却是难以复原。
若不是那日顾念戳中她的痛处,苏云怕是以主子称呼,也不会有假。
眼下她们在宫中,身边的眼线自然不会少。
“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的意思。”
那日,为何苏云会假扮成百里睿,引自己出去。
这也绝非是她一人的主意,若不是顾承言,她又怎会如此。
只是,那易容之术,终究是易去了人的表象,却是不能易去那人的心思,苏云亦不是百里睿,即便外表伪装得再像,终究会被顾念识破。
但为何苏云还要这样做,顾念不懂男女感情之事,但看过皇上和皇后的情感,也略懂一二。
虽说自己和顾承言,总是在无形中牵扯出许多。
但顾承言定不会让他影响到自己,怕是早已看出。
听完顾念的话,苏云竟是笑了起来,她笑的极为自然,却又十分张狂,完全没了那侍女毕恭毕敬的模样,而那笑容之中,亦是有些无奈。
“既然主子都想明白了,只管继续做便是,若是那三妃之中,有人知晓,你也会想方设法。”
她没想到苏云会讲出这番话,她若想逃出皇宫,怕是早离开这里了。
但要依靠百里睿,却是最愚蠢,又是最安全的办法。
“我本以为你是爹爹的师妹,擅长易容之术,但有一点,即便你将人的外表模仿得再像,也不会知道那人的心在想什么。”顾念一字一句的说道。
人心隔肚皮,即便再了解一个人,也不会明白她心中所想。
会察言观色又如何,这宫中的人,哪一个不会看人脸色,不也是在这宫中,孤独终老,却是惶惶不可终日。
“若是有人知晓,又能如何?”顾念淡淡的说着,却引得苏云心中一惊。
这不过是她自己的猜测,和顾承言无关。
“他选中的人,自然不会有错,包括你在内。”
苏云比顾念年长几岁,本以为她不过是个孩子,但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却意识到,即便自己大她几岁,却不能相提并论。
“若是无错,你又为何说出这番话,还三番两次的来试探我?”顾念说着话的时候,亦是不恼。
她深知,和顾承言打交道的人,定非善类。
单单是苏云一人,亦是如此。
“人心变幻莫测,若想离开皇宫,你自然有自己的法子,但绝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苏云口中所说的那个他,自然是顾承言。
“你这样说,亦是不相信我,那我的答案也只有一个,一生一世为他的奴才,自然会听主子的话。”
顾念在这宫中,确实需要一个得力帮手,但苏云的心终究不在自己身上,若长久下去,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顾念虽年纪较小,但攻于心计,苏云终究是胜不过自己。
她想试探出自己的想法,却早已被顾念知晓,而顾念一心向着顾承言,怎会轻易离开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