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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王爷当我是什么

顾烟寒的身子如同海啸中的孤舟一般,迅速被泥石流冲向下方,很快就消失在煮酒等人的眼中。

她只感觉天地都在旋转,浑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疼痛,仿佛泥石流中的石块与树枝都在抽打着她一般。

她的身子在泥浆之中忽上忽下,周围所能碰触到的一切都跟着她一同往下游冲去。顾烟寒觉得自己可能在找到席慕远前就要死了。

然而,她的手忽然被什么抓住了。

顾烟寒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身子被人从翻滚咆哮着泥浆之中拉起,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睁开眼,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席……慕远……”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席慕远皱眉给她擦着脸上的泥浆:“你怎么来了?”

“我……我路过……”那些为了救你而来的矫情话,不是她的风格。

“胡闹!”席慕远心疼的低斥了一声,将她拥入怀中。

顾烟寒这才发现,她与席慕远原来躲在了滚滚泥石流好的一棵大树之上。这大树的树干足足有几人合抱那么粗细,此刻在看不见边际的泥石流中,也摇摇欲坠。

席慕远抱着她坐在树杈之上,神色凝重。他的身上也一片狼藉,想必是在被泥石流冲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了这棵树,趁机躲了上来。

“王爷……”

“嗯?”

“没事……”能再见到你,真高兴。

“笨蛋。”席慕远似是叹了口气,抱紧了她。忽然,整个山坡都地动山摇起来。泥石流的上游,居然滚下来一颗足足有两米高的石块!

那石块每一次落地都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整座山都仿佛跟它一起颤抖一般。而且,石块落下来的方向,正对着顾烟寒与席慕远所在的古树!

“抱紧我!”没有一丝犹豫,席慕远抱着顾烟寒冲进了左边的泥石流。就在他们离开的一瞬间,那石块猛地撞上古树,愣是将那棵几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古树拦腰撞断。

顾烟寒心惊不已,席慕远抱着她几次想要朝泥石流的外游去,奈何泥石流的速度与力道实在是太大,只能尽可能的护着顾烟寒,一路被泥石流冲到了下游。

“哐”一声,浑浊的水花涌起,两人被冲入一条河中,又顺着河中的激流一路被冲下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河水才变缓。

席慕远抱着顾烟寒游到了岸边,此刻天已经黑了。两人衣服湿透,席慕远将顾烟寒安置在一边,找来火石和枯树枝,勉强点了个火堆,将两人的衣服烘干。

因下了暴雨,连续好几日的酷热总算是有了缓解。如今四下空旷,夜风吹上来还有些寒意。

顾烟寒只穿着内衬,被冷风一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蓦然又被拥入了一股温暖的怀抱。她想要挣扎,可是席慕远身上的温暖又让她有些贪恋。

“月事还没结束,你怎么就敢出来吹风?”他微微有些责怪,但隐藏着一股子担心。

顾烟寒撇撇嘴:“谁让你出来玩还不带我。”

席慕远无奈:“下次带你。”

蓦然,顾烟寒的肚子叫了两声。她羞赧的伸手捂住,席慕远递过来两枚果子。

顾烟寒瞧着有些眼熟:“这也是从山上被冲下来的吗?”

席慕远微微颔首:“刚去捡树枝时,一起发现的。已经洗过了。”

顾烟寒莫名的有一种心酸的幸福感:“还有的吃真好。王爷,一人一个人!庆祝我们大难不死!”

她欢喜的拿过一个吃了,席慕远却没有动,等着顾烟寒吃完第一个,又将剩下一个递给她。

顾烟寒微微一顿:“你吃吧,我吃饱了。”

席慕远看了眼她,将果子仔细的收起放在一边,并没有动。

如此睡了一夜也算安稳。第二日清晨,顾烟寒的肚子却是有些不舒服了。她估摸着是受了凉,怕麻烦也没告诉席慕远。席慕远商量了一番后,两人决定顺着河流往山下去。

顾烟寒的身子弱,走不了几步路。席慕远便只能背着她下上而去,路上,催她吃掉了剩下的一枚果子。

顾烟寒有些迟疑:“你不饿吗?我也不是很饿……”席慕远做的都是体力活,肯定比她消耗的能量更多。

可是他却跟没事人一般:“让你吃就吃,本王难不成缺你一个果子?”

夏天果子放不起,席慕远这么说便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果子留给她。顾烟寒心间异常的感动,带着淡淡的鼻音说了声谢谢,将果子吃了。

这一日太阳烈的很,走到晌午,背着她的席慕远已经是大汗淋漓。

他们找了个树荫歇着,顾烟寒迷茫的望向四周:“这附近真的有人烟吗?我们别是走错了方向吧?”

“不会错,本王幼年来过这里,前头应该就是猎场山下的农庄。”

顾烟寒来了兴趣,好奇的问:“你小时候怎么会来这里?”

“父亲带我来打猎之时,太子将我推入了捕猎用的陷阱。我爬出来后与他打了一架,揍狠了,怕父亲罚我就逃来了这里。”席慕远说的不以为意。

顾烟寒心中觉得好笑,没想到如今不苟言笑的洛北王,也那么顽皮过。更怪不得太子有时看见他会发憷,原来是被狠揍过。

“后来怎么办的?你没被罚吧?”太子是皇帝唯一的儿子,从小宝贝的一塌糊涂,席慕远这么做肯定没捞着好处。

“他自己技不如人罚本王做什么?”顿了顿,他特地跟顾烟寒强调了一句,“洛北王府也是有丹书铁券的。”

顾烟寒噗嗤笑出声:“王爷,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特别的无赖?”

“本王要是无赖,就不是揍他一顿那么简单了。”席慕远仰头扫了眼周围,“你坐着,我去找找路。”

他离开,顾烟寒一个人坐在原地有些不安。猎场里豢养了不少的猛兽,如今泥石流将围栏冲破,保不齐就有猛兽跑了出来。

思及此处,怕被猛兽打了牙祭的顾烟寒起身去找席慕远。

绕过一片灌木丛,她看到席慕远就停在一棵椴树前。顾烟寒正要上前去叫他,忽然瞧见席慕远将椴树树叶采下一片送入了口中。

顾烟寒一怔。

椴树叶子虽然无毒,可直接食用的话口感并不好。这个男人,宁愿饿着,也要将唯一的口粮留给自己。

那两个果子,是他去捡树枝的时候找到的。只要他当时就吃了,顾烟寒完全不知道。可是,他一直留给了她。明明他饿的比她还要久,还要强烈。

从捡到果子到早上她吃掉,这期间一整晚的时间,那果子都在席慕远的视线之下。只要他想吃,顾烟寒是绝对抢不过他的,他可以将两个果子都占为己有。然而,他却一直都给她留着。

顾烟寒蓦然觉得眼眶有些温热,她想要上前抱一抱他,可脚步刚要迈出去,又收回了。既然席慕远不愿意让她知道,她就不能去打扰席慕远。这是他的自尊与骄傲,不该被她打破。

她放轻脚步回到了原处,等到席慕远回来之时冲他笑了一下,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的问:“王爷找到正确的路了吗?”

席慕远应了一声,要背起她,顾烟寒婉拒了:“我自己走吧,休息的够久了。”

“让你上来就上来,别拖累了本王的脚程。”他不由分说的将顾烟寒背上去,踢开了脚边的乱石子,“给你的木屐怎么不穿?”

“沉香木做的,太贵重了,留着收藏。”

“让人做了便是给你穿的。穿坏了再做新的就是。本王的王妃怎么能寒碜了?”

“那我回去穿。”顾烟寒知道他是怕路上的石子伤了她的脚,才刻意提醒着。

傍晚之时,两人总算是找到了席慕远所说的农庄。二三十户人家聚在一处,鸡犬相闻。

顾烟寒用头上仅剩的一根金簪换来了她和席慕远的各一身新衣,还洗了个热水澡。

她泡澡之时,借住这户人家的大嫂笑眯眯的走了进来:“这位娘子,你身子不便,乡下地方没什么好东西,这个你凑合着用。”是一个简易的月事带。

大嫂说着感慨了起来,“你家夫君对你可真体贴,还会为你想着这些。我家那位可是什么都不管的。红糖水就在灶上热着,你出来就能喝了。都是你家夫君嘱咐的。”

顾烟寒脸色微红,支吾应了两声,换了新衣穿戴好出去了。席慕远只冲了个冷水澡,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坐在篱笆小院里捯饬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顾烟寒隐隐闻到了硝石的味道。

借宿人家的小孩就在旁边好奇的看着,忙笑道:“哥哥说要做响箭!哥哥你是当兵的吗?我以后也想当兵!做个跟洛北王一样的战神!”

顾烟寒噗嗤笑出声,这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偶像就在眼前呢。察觉到席慕远的眼神,她收起笑意,有些好奇:“就这点东西你也能做响箭?煮酒他们能看到吗?”

“总要试试。”席慕远抬起头,“去将红糖水喝了。”

顾烟寒应声去了灶上,那孩子也囔着要喝,他亲娘只能哭笑不得的也给他煮了一晚。

夏日的酷热很快就将顾烟寒的湿发蒸干,她正要挽起来,一双粗粝的大手却先一步挽住。不多时,席慕远便将她的长发用一根木簪子挽好了。

顾烟寒诧异:“王爷,你还会挽发呢?”

“本王难不成比你那几个丫头还笨?看都看会了。”

顾烟寒又伸手摸了摸那簪子:“哪来的木簪子?”

“随便做的。”

瞧着他那藏拙的模样,顾烟寒微微一笑。那簪子她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摸到簪尾雕刻出来了一只精致的蝴蝶,席慕远的心意一点不落的传入了她的心间。

吃完饭之时,席慕远已经将响箭做了出来。一共十发,三发为闷炮,另外七发全部窜上了天。将整个村子的人都给惊动了。

两人虽然落难,但衣服的华贵与非凡气质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身份尊贵。姓陈的农户夫妻也不敢慢待,晚宴又是杀鸡又是煮鹅的,让顾烟寒有些不好意思,便想将手上的镯子褪下来给陈大嫂。

席慕远却是抢先一步,将自己寸步不离身的玉佩递了过去:“这玉佩算是典押,往后会有人来赎。”

顾烟寒不知道那玉佩的含意,但席慕远每日都戴,她也能瞧出来玉佩与他而言是不一样的。她想要去就用镯子将玉佩换回来,却被席慕远一个眼神止住。

陈家大哥忙摆手:“这位夫人送的簪子已经够了,不用玉佩了!请收回去吧!”

“无妨,收着便好。”席慕远不容拒绝的将玉佩放在桌上,推到了他面前。

农户夫妇对视一眼,红着脸收下:“那我们俩就暂时帮忙保管着,可要早些来赎。”饭后,又将两个儿子的屋子收拾出来,留给了席慕远夫妻俩。

摸着身下半新的被褥,顾烟寒想偷偷溜出门,被席慕远一把揪了回去。

她正要搬出编好的借口,席慕远臭着脸先一步道:“本王还不需要靠你典当首饰来过日子。”

“可是那玉佩……”

“又不是拿不回来,急什么?睡觉。”席慕远拉着她回到了床上,抱住她,“早些睡吧。”语气又柔和了下去。

顾烟寒微微颔首,望着那简陋的屋顶,顿了顿又道:“王爷,让煮酒来赎玉佩的时候,多给些银子吧。”

“本王知道。”

顾烟寒有些认床,可是不知道怎么了,闻着席慕远身上的味道,竟然很快就入睡了。这一觉她睡的格外踏实,等到醒来之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席慕远不在身边,顾烟寒疑惑的起身,发现外头已经满满当当的站了一群人。

秦少安正与席慕远说话,见到她一笑:“烟儿妹妹!”

“表哥。”顾烟寒回以微笑,瞥见一旁局促站着的陈家四口人,问秦少安:“表哥,你带银子了吗?”

秦少安点头,从小厮那里递过来满满当当一个钱袋子。

顾烟寒掂了掂还挺沉的:“算我借你的,往后找王爷要。”

秦少安一笑置之,顾烟寒拎着钱袋去找了陈家大嫂:“大嫂,这点银子用来赎那块玉佩,可以吗?”

昨日只以为他们俩是哪家的员外夫妇,今儿个才知道竟是大名鼎鼎的洛北王夫妻!

连县官都没见过的陈大嫂连忙摆手:“不、不用银子!该是王爷王妃的!”她慌忙将玉佩从孩子身上取下,又将自己头上的金簪还给顾烟寒。

顾烟寒只接过了那玉佩,将金簪与银子一起塞入了她手上:“你拿着吧,金簪是谢礼,上头也没有标记,你可以放心的戴。这银子也收好,别声张了,免得引来了歹人惦记。”

“晓得的……谢谢王妃……谢谢……”她手足无措的就要跪下去,被顾烟寒拦住了。

“没事,这是你们应得的。”顾烟寒冲她一笑,席慕远走到了她身旁。

“往后若想参军,可拿着帖子来京郊大营找本王。”

“谢谢王爷!”昨日看他做响箭的那孩子望着他的眼神简直能放光,恨不得将席慕远递过去的帖子放在心口里。

“王爷,烟儿妹妹,走吧。舅舅还等着你们呢。”秦少安催促了一声,顾烟寒便告辞上了马车。

路过扫雪身边的时候,听见他在低声问煮酒:“王爷怎么把老王爷留给他的玉佩给送出去了?”

煮酒立刻瞪了他一眼:“不想被罚俸就少说两句!”

先回王府换了衣服,顾烟寒将玉佩重新串在席慕远的腰带上。她也要去更衣,却听得席慕远道:“本王一人进宫面圣便可。”

“可皇上点名了要我们两个……”

“让你歇着就歇着,身子还没好,到处跑什么?”席慕远说着接过夏至手上的汤婆子,“在家捂着。”

顾烟寒无奈,只得默默挥手送他离开。

秦雨涵不多时特地过来看她,一进门便嚷了起来:“姐姐,你知道是谁要杀你们吗?”

顾烟寒一愣,想起了自己被泥石流冲下去时,在山顶看到的那一抹身影。

“这话是怎么说的?”她问秦雨涵。

那丫头皱着脸:“哥哥去猎场找你们的时候,在山顶发现了硝石的痕迹。虽然雨很大,但还是有残留。而且那里有脚印,只是不知道是谁的!到底是谁要杀你们!让我揪出来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不是要杀她,是冲着席慕远去的。只是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顾烟寒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这件事你不要声张,免得打草惊蛇了。”

“我知道,这次就来看看你,顺便提醒你一声小心。对了,那些是祖母和母亲让我给你带的补品,你好好吃着。祖母还说了,让你早日生个大胖小子,她一定让父亲将那孩子的世子之位定下来。往后,这王妃的位置你也就算是坐稳了!”

秦雨涵一五一十的转述着,顾烟寒想起那从不落下的避子汤,心间只是苦涩一笑,戳着秦雨涵的小脑袋:“你一未出阁的姑娘说这些羞不羞?”

“又没外人在,有什么好羞的?”这丫头毫不在意,笑嘻嘻的看着顾烟寒的首饰,“姐姐,等你身子好了,咱们也去打猎呀?”

“好。”顾烟寒应了一声,与秦雨涵说了会儿话,这丫头才走。

她打算再去睡一会儿,忽然听见通报呼延无双来了。一瞬间,顾烟寒脑海中原本混沌的身影一下子清晰起来!

“夏至,将人请去客堂。扫雪,带一队精英侍卫守着。”顾烟寒吩咐完,将匕首藏在袖中,才慢悠悠的从正院走出去。

呼延无双已经喝完了第三杯茶,见她来,眼底的神色沉了沉,一笑:“烟儿看着气色不大好。”

“托五皇子的福。”顾烟寒冷笑着在一边坐下。

呼延无双一笑,抬手指了指桌上高高的一对礼品:“听闻洛北王差点死了,这不本皇子就提前把吊唁的东西给拿来了么。烟儿不趁着年轻考虑下改嫁?”

一旁的丫鬟们脸色齐齐刷白,顾烟寒轻轻拨弄着茶杯中的龙井茶叶,眉头都没皱一下:“夏至,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给五皇子,权当我洛北王府给五皇子的棺材本。另外再去药房看看,有什么壮阳药材一并给五皇子包了拿去。”

呼延无双的脸一阵黑一阵白,都说他嘴巴毒,这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善类!然而,他的嘴角很快又扬起了一抹笑意:“烟儿怎么知道本皇子不行?莫不是试过?”

扫雪听到这话已经要拔剑了,顾烟寒不轻不重的将茶杯放下:“我怎么也对药理略知一二,五皇子这面色发黄,就差把‘肾亏’二字写脑门上了,路上随便找一个大夫都能看出来。”

呼延无双被气得磨牙,还偏偏勾起了嘴角:“烟儿这回可看错了。不如亲身试试?”那语调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勾引人的模样。

这涉及到席慕远的尊严,王府的侍卫全部拔剑,恨不得将呼延无双五马分尸。

顾烟寒摸了那杯依旧烫手的茶,慢慢端着起身,走向呼延无双。

呼延无双诧异,还有些不敢相信:“烟儿这就要对本皇子投怀送抱了吗?”话音未落,顾烟寒手里的茶已经迎面泼了过去!

呼延无双顿时愣在了原地。

顾烟寒转身将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五皇子头脑热昏头了,再沏杯茶来!滚烫的!”

夏至应了一声连忙离开,呼延无双拦住身后要为他出头的手下,忍着怒气将脸上的茶水与茶叶抹开,望着顾烟寒,发现他那一肚子怒气偏偏没法对她发作出来。

“烟儿……”短短两个字,似是咬牙切齿,又似是带着几分挑拨,“本皇子听闻你出事了,这巴巴的赶来看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顾烟寒眉头一挑:“五皇子听谁我出事了?”

呼延无双一顿,顾烟寒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来,“是了,前日我去南山猎场,好像见到了五皇子。还带着一些不该带去的东西……”

“你见到了什么!”呼延无双立刻站起来压低了声音问。

果然是他!

顾烟寒原本只是想诈他一诈,没想到他竟心虚至此!居然敢趁着席慕远不备,炸开山顶的泥石,人为制造泥石流!

“五皇子当真是好恶毒的心!”顾烟寒才对他改观的心又变了回去,“你可知道身处在泥石流中是什么感觉?”

呼延无双的面色很难看,但瞥了眼满厅的侍卫,强做镇定:“本皇子没洛北王那么背,怎么知道?”他说着转移话题,“烟儿,这些东西可都是本皇子特地为你准备的,你不看看吗?”

“洛北王府不缺这些。”

“这可是我的心意啊!”

“洛北王府也不需要你的心意。”顾烟寒冷冷的瞥着他。

呼延无双很受伤的样子:“盈月草你也不要吗?”

顾烟寒一惊,呼延无双勾起一抹魅惑的笑:“烟儿,你治好我的肩膀,再把上次席慕远箭镞上的解药给我,我就给你盈月草。”

他不提,顾烟寒都快忘记后面这一茬了,有些好奇:“那毒的滋味可好受?”

呼延无双想起便恨得磨牙:“问你家王爷去!”

“你将盈月草拿来,我便给你治肩伤。至于解药,这你可得问我们家王爷要。”

“必须两样都给我才成。”呼延无双很强势,看来被那毒折磨的不轻。那发黄的脸色,估计也是因为那毒药。

顾烟寒幸灾乐祸的瞧着他:“做人不能太贪心,你看,你已经救回了你皇兄,我还愿意给你治肩伤。你却只需要出一个盈月草,是不是很合算?”

“本皇子觉得合算才合算。”他蓦然站起身,看着顾烟寒,眼底有着遗憾与惊羡,还有几分淡淡的……失落,“本皇子知道你要盈月草不是为了你这张脸。”

顾烟寒一惊,呼延无双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是为了席慕远的毒吧?”

顾烟寒正要敷衍过去,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抱住了她!顾烟寒立刻就要挣扎,呼延无双看向门口一笑:“哟,洛北王!”

席慕远一腔怒火猛然窜起,抬手便攻向了呼延无双。呼延无双以顾烟寒做人盾,闪过好几招,不慎让席慕远将顾烟夺了过去。

剜了她一眼,席慕远头也没回便命令:“杀了他。”

忍耐很久的侍卫们齐齐出动,呼延无双大惊:“席慕远!你可知道杀了我是何罪!我是突厥五皇子!”

“那又如何?”席慕远将顾烟寒护在身后,看向呼延无双的眼神满是不屑,“本王不在乎。”

“好你个席慕远!”呼延无双边打边退,带来的六个手下都已经挂了彩。

王府侍卫下的都是死手,呼延无双眼看没有生机,忽然大笑:“席慕远!你为了自己的前途还真是不惜一切代价!你杀了我,突厥与南朝势必再起烽火!你就可以再度出征建功立业!你是名利双收了,跟着你的那些士兵呢?你的光辉可都是他们用白骨垒成的!”

他这是想要扰乱侍卫们的心,谁知席慕远却异常笃定:“本王的前途不需要任何人的鲜血铺就。倒是你,若没有了兵权,一个不受宠的落难皇子,谁会在乎?死就死了,左右你们突厥除了你,都是一帮饭桶。”

“席慕远!”呼延无双气极,他知道泥石流之后,席慕远今日是铁了心的要杀他,当即也不再有所保留,凭尽全力从侍卫们的严守中杀出一条血路。

一时之间,又得意忘形,冲顾烟寒抛了个媚眼:“烟儿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本皇子等着你。”

席慕远顿时怒火中烧,足尖轻点便是一跃而起,追上了一句撤出包围圈的呼延无双,全力便是一掌挥去。

呼延无双险险的躲开,掌风落在他身后的太湖石上,愣是将太湖石炸裂。

“席慕远,你不想要解药了吗!”呼延无双冷声威胁。

席慕远冷笑:“本王只想要你的命!”他又是一掌挥出,呼延无双抬手接住,只感觉手臂发麻,连退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子。再抬头,双眼已经开始出现血丝的席慕远又一次追了上来。

“你毒发了!”呼延无双冷笑,“席慕远,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越是这般狂暴,这毒可也就发作的越快!你中毒已久,恐怕时日无多了吧哈哈哈……”

“闭嘴!”席慕远盛怒之下完全管不了那么多,一掌挥出去正中呼延无双的小腹,他只感觉剧痛之下,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席慕远身形一顿,嘴角也是溢出黑血来。

时刻关注着他的顾烟寒知道不妙,立刻冲上前去,一把拦住了正要上前的席慕远:“王爷!别打了!”

“闪开!本王今天势要取他狗命!”席慕远挥开顾烟寒,顾烟寒脚步不稳往后倒去,呼延无双顺势往前一步接住了她。

“洛北王,你自己推来的人,本皇子就却之不恭了。”他贱兮兮的笑着,又想要去抱住顾烟寒。

席慕远残留着的最后一丝理智仿佛被他们这一亲密的举动所点燃,怒斥一声:“找死!”身子已经如离弦之箭一般弹出,直攻向呼延无双的面门。

呼延无双抱着顾烟寒闪到一边,席慕远追上去,双眼死死盯着顾烟寒。

“放开我!”顾烟寒低斥,却只听得呼延无双轻笑,“可是洛北王亲手将你推入我怀中的,本皇子怎么能放手?”

“你别刺激他了!”顾烟寒急中生智,拔下手上的金簪便往呼延无双的手腕上刺去。

疼痛传来,呼延无双下意识的松开手。等到他意识到之时,顾烟寒的身子已经从空中下落。

他反身就想要去拉住顾烟寒,然而却被席慕远一脚踢开。再次翻了个跟头稳住身子之时,顾烟寒已经被席慕远稳稳抱在了怀中。

他知形势不妙,当机立断丢下一颗烟雾弹:“走!”

“追!”席慕远厉声命令。

趁着混乱,六个突厥人跑了2个,3个活捉,还有一个当场死亡。侍卫们在扫雪的指挥下,一半看守着他们,另一半则被煮酒带出去追人。

顾烟寒担忧的看向双眼通红的席慕远,道:“王爷,我们先回去吧。”

手腕上蓦然传来剧烈的疼痛,席慕远抓着她的手便是往正院走去。

夏至等人迎上来,被他喝退:“滚!”

将顾烟寒带入卧室,他反手关上门便是将顾烟寒压在了门上,不顾一切的亲吻着她。

他的动作很粗暴,顾烟寒想要推开他,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然而,察觉到她的拒绝,席慕远心间的暴怒却是更甚。

疼痛在唇边传来,顾烟寒身子一颤,随即便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席慕远居然咬破了她的唇!

她恼怒,可席慕远比她还要生气。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在帮她出气、在帮她教训呼延无双那登徒子,顾烟寒却要阻拦他,帮着呼延无双逃走!

明明他们才是夫妻,顾烟寒的心为什么总是向着外人!

她与呼延无双是否有私情的念头一闪而过,席慕远不敢深思下去,只想要占有她、让她真真切切的知道他才是她的丈夫,才是她应该关心的人!

席慕远的力气极大,顾烟寒那薄薄的外衣不堪一击,发出清脆的声响三两下便被席慕远撕裂丢在一边。他想要更深的去占有她,顾烟寒迟疑再三,将手中的金簪刺了下去!

她决不允许席慕远在这样不清醒的状态占有她!

剧烈的疼痛令席慕远的动作一顿,随即是更深的狂暴。然而顾烟寒刺得是合谷穴,席慕远一瞬间浑身酸楚无力。他强撑住上前,顾烟寒已经跑到一边翻出了自己的金针。不等拿出来,她整个人被席慕远扑到在床上。

男人沉重的身子压着她,席慕远怔怔盯着她,只看得见顾烟寒眼中深深的厌恶与怒火。

他感觉左边胸膛里有一个东西很疼很疼,他不想伤害她,可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声音不断的重复着告诉他,顾烟寒随时都会走,随时都会丢下他。

巨大的无助与被遗弃感充斥着他的全身,让他疯狂的想要将顾烟寒完整的拥有。他抱着她,亲吻着她,只有她身上传来的清香才能让他觉得她是属于他的。

蓦然,他感觉颈边传来一阵刺痛,身子顿时无法动弹。顾烟寒趁机推开他,沉着脸将金针再次落在他身上的其余穴道之上。

眼皮很沉,召唤着他的睡意。席慕远却死撑不敢闭眼,生怕再次睁眼之时,顾烟寒便已经不在身边。

他张了张嘴,想要喊顾烟寒,可却发出喊不出声。

顾烟寒拢起被撕裂的衣服绕到另一边想要继续落针,刚起身手腕蓦然被席慕远握住。

她下意识的就想要挣扎,却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别走……”那双向来凛冽的凤眼此刻眼底蓄满了孤独,甚至隐隐有着哀求的神色。

“别离开我……”低低的呢喃再一次传来,席慕远的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落寞与孤寂。

一瞬间,她心软了:“我不走,你先睡一觉。”顾烟寒放下金针,轻轻抚过他的眼,席慕远宛若一个死不瞑目的人,这才闭上了眼,蹙着眉头昏睡过去,手上却还紧紧抓着顾烟寒的手腕。

顾烟寒试了几次都没有能扯开他的手,只能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给他施针,又取出藏在床头的匕首给他放了一大滩毒血,处理好伤口,席慕远还握着她的手。

他到底是有多深的执念?

顾烟寒叹了口气。施针极为消耗精力,她给席慕远起针后,只感觉身心俱疲。本想就歇一会儿,却不料一闭眼便睡了过去。

席慕远醒来之时,便看见身旁的女子衣衫凌乱的躺在一边。他诧异了一下,又见她身上青紫色的痕迹,毒发之时的记忆慢慢涌入脑海,让他的脸色一下子惨白。

他松开手,顾烟寒的手腕上清晰都可以看见一个印记。她唇边的血迹已经干涸,席慕远的伸手轻抚,似是想要抹平,却碰触到了伤口,令睡梦中的顾烟寒下意识蜷缩了一下身子。

他立刻收回了手,轻手轻脚的帮顾烟寒将被子盖好。然而,却惊醒了顾烟寒。

宛若一只受惊的小鹿,顾烟寒的身子猛然从床上弹起,见到席慕远的一瞬间,裹着被子退到了最里面。

席慕远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却见她的身子不可察觉的蜷缩了一下。那双动人的眼中闪着戒备与颤抖的光芒,将席慕远的心狠狠刺痛。

他收回手,退回到了原地。随即又起身,没一会儿拿着一个药瓶折返回来。

“本王给你上药。”

“不用了。”顾烟寒拒绝,低头摸了摸自己唇角的伤口,疼的皱眉。

席慕远的动作一顿,迟疑了一下,将药瓶合上,送到了顾烟寒身边:“那你自己来。”

顾烟寒敷衍般应了一声,也不看席慕远,垂着眼道:“你出去吧,我换件衣服。”

席慕远起身走到门口,离开之时,回头望了眼顾烟寒,眼神扫过地上那被他撕烂的外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迈步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顾烟寒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换好了衣服,又处理掉了唇边的血迹。这伤口倒不是很深,但位置尴尬,还有明显的牙印,她这几天估计是没法见人了。

席慕远见她久久的没出声,心下不安。想要推门而入,又想起顾烟寒那戒备的眼神,转而敲了敲门。

“谁?”顾烟寒的声音响起,让他稍稍安心。

“我。”他道,顿了顿,问,“能进来吗?”

里面沉默了一下,同意了:“进来吧。”

席慕远快步推门而入,顾烟寒坐在妆台边:“王爷,有事吗?”眼神清冷,没有任何的感情,连以前那虚伪的笑意都不复存在。

席慕远垂了眼:“明日本王带你去玉漱斋。”

“不去。”

席慕远皱眉,迟疑再三,放软了语调:“别气了。”

因为知道他是被毒药所控制,顾烟寒原本还不怎么气。毕竟精神类的药物是最难根治,也最难压制的。可偏偏的,席慕远这一句话却点燃了她的怒火。

“王府是王爷的王府,我能气什么?”凭什么席慕远在那样对待她后,还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种话来?她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了?

席慕远不会哄女人,只是听几个损友说过,女人好哄,送点东西、说些好话,自然就乖乖的。他不会说好话,只能走一条路:“本王送你首饰。”一件不够就两件,两件不够就三件、四件,左右他钱多。

可只想听两句软话的顾烟寒却是打心底里觉得可笑:“王爷当我是什么?”

席慕远不解,一句“你是本王王妃”正要说出口,就听得顾烟寒冷笑道:“你还是留着那些银子去青楼找粉头吧!”她才不图他那些首饰呢!

席慕远皱眉:“胡说什么。明日去玉漱斋,随你挑可好?”

“我说了我不要!”顾烟寒更是生气,随手捡起桌边的小镜子便是朝着席慕远丢去。原本只想往他身上砸,却没想到手上没力,镜子拿到一半就飞了出去,竟是直接往席慕远脑门上招呼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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