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咸阳,扶苏来不及回府邸便匆匆入宫见荷华,却不想到了寝宫寻不到荷华的身影。只有胡亥在读诸子百家经书,扶苏便问道:“荷华去了何处?”
“回王兄,长姊听闻君父从频阳回来,已经去御书房寻君父了。”
“该死!”扶苏握着拳头生生打在廊柱上,这是他第一次在胡亥面前失态至此。
扶苏转身便走,胡亥却隐约猜到有什么不得了的关于荷华的大事。他起身正要跟在扶苏身后去看个究竟,转念一想,这次的事情让扶苏都如此失态,定然是大事。他原本就不受宫中众人待见,如果去了偏袒荷华,反而会让人落下口舌。于是他又坐下,强忍着内心的焦急,手中虽握着竹简却一字都看不下去。
书房中早已聚集了李斯、王绾、蒙氏兄弟等心腹大臣,气氛十分凝重。
“王翦将军要六十万大军,寡人已经允了。他还要百亩田园美池,寡人准备将频阳赏赐给他。”嬴政环视这几人。李斯向来精明,可此刻也不懂嬴政传召他们议事所为何事?六十万大军非给不可,这是无可争辩的事,百亩田园美池既然要,也就给王翦便是。一切都由君上抉择好了,为何还要众人前来议事呢。
荷华端着新酿的樱桃酒欢喜的跑到书房门外,远远的赵高就看到了荷华,正要屈膝给她行礼,却被荷华制止,她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脸上有着促狭欢喜的表情。如果说这个咸阳宫太过于沉重,那么荷华就是这宫中唯一活的最开心的人。赵高也是自小看着荷华长大,知道她是要等君上议事结束出来给他个惊喜,便也不制止她站在门外偷听。
“这些寡人都允诺给王翦,可是他要一样东西,寡人却不知该不该给他。”
是什么东西让君父如此舍不得?荷华好奇的凑近偷听。
王绾问道:“不知是何物让君上如此割舍不得?”
嬴政干笑一声,语气中尽是无奈:“他要寡人的女儿续弦。”
这下轮到大臣们惊讶了。
“若是其他的王姬,寡人自然二话不说赐婚,可是王翦求尚的是寡人的长女。”
王翦求尚的是寡人的长女
那个长女不正是自己吗
她有些愣愣的站在门外,此刻屋内的李斯却说道:“臣斗胆进言,这天下与长公主孰轻孰重,如今只要灭了楚国,这天下差不多已经尽归大秦了。统一天下是大秦先祖的遗愿,还请君上慎重。”
“统一天下是大秦先祖数百年的遗愿,嬴政从未有一刻忘却。可是我的女儿何其无辜,为什么要为了这个天下而牺牲一生的幸福!”嬴政有些愤怒,大声呵斥道:“她只是个孩子,本来就该纯粹无暇的好好生活,为什么要为了这个肮脏的天下牺牲!”
李斯却也直言不讳,对嬴政说道:“因为她生在秦国帝王家,受了大秦子民供奉十六年!”
嬴政又想起王翦的话“倘若君上不许,老臣便不出兵。”
如果王翦不出兵,伐楚的战争只有半分胜算,秦国生死全赖此战。他可以保护女儿,但是却不能不顾大秦这么多百姓的生死。
“李斯,你也是有女儿的人。你应该懂寡人的心情,一个父亲的心情。荷华是寡人的第一个女儿,她从小顽劣不堪,每次气的寡人都想动手打她,可是每次只要她眼泪汪汪的看着寡人,喊一声‘爹爹’,寡人就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捧到她的面前任由她投掷玩耍。她十岁的时候不慎落入玉池差点丧命,三天迷迷糊糊的发烧,寡人除了早朝,连批阅奏章都是在她病榻旁,生怕一刻不在,我的女儿就会离我而去。她私闯军营坠马的事情寡人也知道,可是每次看到她走路时谨慎小心掩饰自己的步伐,寡人就恨不得活剥了那个章邯。王离能让她幸福,寡人就让她嫁给王离”
嬴政还在说着什么,荷华却已经被泪水迷蒙了双眼,她抱膝蹲在门外,强忍着不哭。她知道君父对自己的疼爱,她也知道自己任性胡闹,却不想君父尽收眼底包容她至此。
“若臣面临君上的抉择,别说一个女儿,便是要臣所有的女儿,臣都会答应。”李斯说道。
“可是荷华不是!荷华是个有血有肉的孩子,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喜欢的生活,有自己爱的人!”嬴政有些乏力,看着李斯,道:“我是她爹爹,我绝不会将荷华作为这统一大业的一枚棋子。”
“难道君上就忍心看着更多的子民受战火侵扰吗!”一向沉默的王绾突然说话,他道:“为了一个女儿将大秦子民置于战火之中,君上不觉得愧对大秦百姓吗!”
“那么你们可有觉得愧对我的女儿!”
一瞬间,室内一片静谧。
“臣恳请君上赐婚与王翦将军与荷华王姬!”王绾跪下说道,李斯也跪下郑重道:“臣也请君上赐婚与王翦将军与荷华王姬!”
嬴政有些错愕,看向蒙恬蒙毅道:“你们呢?也要寡人把女儿嫁给王翦?”
蒙氏兄弟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跪下。
嬴政以为时间会凝固,荷华或许永远都不知道所有人为了巩固大秦帝业准备将她嫁给王翦,直到他听到门外扶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