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意咖啡厅——
卫君宁推门进来,胡凡对她招了招手,笑得明媚动人,她走过去坐下,心中有些不安,不知道胡凡找她又是因为什么。
“君宁,我找你来是专门向你道歉的。”
胡凡鲜红的指甲让卫君宁觉得有些刺目,忙别过眼去,那样的鲜红太像血的颜色,她对这种颜色有些害怕。
“君宁,上次的事,真的很抱歉,我从小就这么个急脾气,打伤了你,真是对不住了。”
卫君宁摇头,轻声说:“没事,其实我和颜叙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说这句话的时候,卫君宁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似乎觉得自己亏欠了她一样,她低下头,搅着杯中浓郁的咖啡,不敢看胡凡的眼眸。
胡凡从皮夹中拿出一张支票,豪爽地推到卫君宁面前,说道:“这是一点歉意,听说你家境况不好,当是我的致歉礼物。
一百万。
一百万的支票,代价一百万的一巴掌,卫君宁想到方北的那张支票,突然就生出一阵厌恶感,将支票推还回去。
“胡小姐,不需要,谢谢。”
胡凡愣了一下,挑了下眉,将支票收回皮夹,歉已经道了,算是安了颜叙的心,胡凡也不再多做逗留,站起身说道:“君宁,单我已经买了,这家的咖啡很不错,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很快离开,卫君宁看着面前的咖啡,真得很香,味道太浓郁了,浓得让她反胃,她一口都没喝,跟着离开。
她一个人走在青灰色的马路上,十一月底的天气,已经是阴寒刺骨,路二边的梧桐树叶早已落净,只余下单薄的树桠,在风中孤单地颤抖着。
哪怕夏季长得再茂盛,到了秋冬也要落得这样凄凉的下场,这是梧桐树的命数。
而她的命数是什么?是永远被人轻视,还是被人永远标榜着卑微?
卫君宁站在树下,茫然地看着前方,一辆辆车,一群群人,从她眼前穿过,急匆匆的,她有些羡慕,起码他们还知道焦急,真好。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无意识地按下接听键——
“君宁是我。”
“冯总?”她讶然。
冯琪在电话那头笑着说:“我想你现在需要一份工作,怎么样?要不要来上班?”
卫君宁听到自己的声音哽咽中带着笑意,她说:“好,谢谢。”
冯琪的电话让卫君宁觉得温暖,似晨曦一样温暖而带着希望,她回到家中,打开了久未开启的电脑,点进自己的专栏,文章下都是催她更文的评论。
她一一道歉,坐在电脑前敲打,经历了这么多事,似乎连写文都被磨练了一番,流畅动情起来。
李方伟推门便见她坐在电脑前,认真地打着字,卫君宁抬头看他一眼,按下保存,起身说道:“抱歉,我忘记时间了,我马上去做饭。”
“我来吧。”
卫君宁下楼到厨房去,李方伟跟在身后帮忙,她切着细葱堆到盘中,思索着对他说道:“我决定到繁星去上班,已经和冯总说好了。”
“哦。”李方伟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卫君宁端过蘑菇,细细地撕成条,李方伟见她不说话,主动说道:“从前我不懂事,繁星挺好的,以后这些事我不会干涉你了。”
卫君宁动作一顿,嗯了一声,李方伟受不了二人之间这样冷冰冰的疏离感,他渴望和她回到从前一样,没话找话地和她聊天。
卫君宁一直冷淡淡的,他觉得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忍不住心中委屈,一时便收不住脾气了,哐啷一声甩了菜刀,冲到厨房外。
他坐在餐桌旁,特意挑了个对门的位置,虎视眈眈地盯着厨房里的人,那人专注地撕着蘑菇,全然不将他放在心里,他又默默回到厨房继续切着肉片。
卫君宁回头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将蘑菇拿到水下清洗……
清晨;
卫君宁特意化了淡妆,让自己看着精神些,便到繁星去报道,她的位置还在那里,原先坐在那的小喵笑眯眯地过来打招呼,说为了让她有回家的感觉自己才辛苦换回去的。
卫君宁很感动,中午的时候请她吃了饭,繁星还是从前的样子,她也试着让自己改变,努力和更多的人融入,不再独来独往一人。
重新上班,冯琪并没有给她特殊的优待,但卫君宁知道他已经在照顾自己,并没给自己繁重的工作,只是简单的校稿。
一天的工作繁忙而充实,时间过得飞快,卫君宁和同事在公司门口道别,却看到颜叙靠在车前向她招手。
卫君宁坐上车,颜叙递了杯奶茶给她,带着灼人的温度,他笑着说:“今天不吃麻辣烫了,我们去喝粥吧,晚上喝粥养胃。”
“不用了,送我回家吧。”
颜叙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一顿,别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送她回家。
车子在驶进小区,卫君宁走下车。
“君宁,陪我走一走吧。”颜叙手插在口袋里,靠在车旁静静地说。
昏黄的路灯下,枯瘦的树枝倒映在地上,被拉的细长扭曲,二人的身影从身后移到身前,再从身前移到身后。
颜叙清俊的脸在灯光下像蒙上一层暗色,似乎连眉心都透着不快乐,他看着脚边二人并肩的背影,突然停下脚步。
“你不问我和胡凡的事吗?”
“嗯?”
颜叙低头看她,她微微迟钝的表情映入他的眼帘,他不由的苦笑,心头的沉重轻了几分,却更多了些失落。
“君宁,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胡凡订婚吗?”
不等卫君宁回答颜叙便径自说下去,“胡凡的父亲在D城很有权势,她家只有她和一个妹妹二个孩子,我需要胡凡的背景,这样我才能在颜家站稳。”
卫君宁沉默不语,颜叙轻笑出声,笑声带着几分悲伤,“君宁,有时候人不是退让了就会被放过,我不想被人一辈子踩在脚下。”
他不想再过那种被人扯过来就打骂的日子,不想一辈子卑微地匍匐在颜家人的脚下丧家犬一样活着。
卫君宁心头涌起浓烈的悲伤,这世间为什么总有人活得那样无奈,总有人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铸就了那么多恨与悲伤。
“君宁。”颜叙吁了口气,回头看她,“其实我找你是想和你解释下那天胡凡打你的事,她的性格我了解,我知道她不会把你怎么样,所以我才会去护着她,她对我还带有几分戒心,我需要消除她的戒心。”
卫君宁心里闷闷地疼,她知道他有自己的无奈,可是她不想自己成为他达到目的的棋子,她心中到底还是对他有几分失望。
“颜叙,不论你爱不爱胡凡,既然你把她带到你身边,就应该好好待她,你对我的承诺我就当你已经做到了,以后不要再为我费心。”
“君宁!”
颜叙不由的握住她的手腕,有些慌了,“你怪我了?”
卫君宁摇头,认真地说:“颜叙,我七岁时父母离婚,可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却只比我小二岁,我亲身经历过不幸婚姻带来的痛苦,我不会做不忠的人,你对我从来没有亏欠,也不需要对我有承诺,好好的,我想你活得幸福。”
卫君宁将自己的手抽离,转过身,一步步远离他的视线。
这个人曾经和她在小小的老宅里彼此温暖,彼此抚慰伤痛,那时候的颜叙自卑敏感,可是她还是感受到了温暖,感动过,不舍过。
现在的颜叙变了,而她也变了,要是从前的卫君宁,或许会选择等待,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心力再去守候经营一份荆天棘地的爱情。
颜叙站在原地,惨淡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的细长,透着夜色般的孤寂,他看着她走进楼内,消失在眼前,半晌才低下头……
卫君宁打开门,屋内如同白昼,李方伟站在沙发旁边,脸色铁青,茶几上放着一架高倍望远镜。
“你和颜叙在楼下干什么?”
他逼近她,眼中带着迫人的光茫,咬牙切齿地问:“你们是不是每天都这样?偷偷见面?”
卫君宁目光从望远镜上移开,脸色微微发白,他对她竟然怀疑到要偷窃的地步!她心中觉得悲凉又可笑。
“我只是和他在楼下聊了几句而已,什么都没有。”
她不想再多做解释,转身要走,手却被他狠狠地抓住,他的脸因为愤怒扭曲着,怒声咆哮道:“卫君宁!你别太过分了!”
“我这么多天求着你讨好你不代表我没有底线!你和颜叙还真会照顾我的感受!偷偷摸摸的想给谁戴帽子?要不是我拿着望远镜望,我******都不知道你们背着我做了那么多事!”
“我和他真的只是聊天而已。”
卫君宁苍白无力地解释,手被他捏得生疼,骨头像要碎掉一样,她禁不住开口求饶,“方伟,别这样好吗?”
“屁的聊天!”李方伟暴怒,因为愤怒到失控,所以口不择言地叫道:“谁知道你们背着我有没有开房约会——”
“啪——”
李方伟的声音戛然而止,松开手,呆呆地捂着自己的脸颊,卫君宁嘴唇哆嗦,身子气得发颤,眼中的泪水强忍着才没有落下。
她猛地转过身,擦了下眼睛,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