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宅;
陆林兰脚下一个踉跄,软倒在地上,李方强忙扶起她坐到沙发上,她抬手捂着脸,声音暗哑轻颤,末了口中溢出无奈地轻叹。
“这就是命。”
李方强也不由的苦笑,忍不住说道:“妈,你这事办的……”
他说不下去了,总不能去苛责自己母亲,陆林兰自嘲地笑着,摇头道:“我只是想逼一逼她,其实我早就和医院交谈过,只是表面逼迫一下,卫城宽有任何事情还是要及时医治的。我真的只是想逼她一下,我想着只要她能找到方伟,方伟帮了她,她一定会感激,二人就会和好。”
“妈……”
陆林兰低下头,握住李方强的手,黯然地说道:“我赌输了,真的是命,没想到卫城宽会突然恶化,解释不清了,毕竟我真戳到君宁的痛处了,还是狠狠地戳下去的。”
“妈——”
“砰——”
门被撞开,李方伟冲进来,眼睛猩红,像只愤怒的狮子一样,狠狠地盯着陆林兰,陆林兰看着他,不由的向后靠了靠,靠在李方强身上。
“干什么!”
李方强斥责出声,李方伟握紧双拳,上前一步,怒声道:“妈,你真狠!你拿君宁她爸的命去逼她,你就不怕把她逼死吗?”
“够了!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妈现在不舒服,你的事等会再说。”
“那还能是哪样!”
李方伟愤怒咆哮着,牙齿咬的咯咯响,眼神中的厌恶怨恨狠狠地戳进陆林兰的心中,陆林兰禁不住紧了紧手,紧紧抓住李方强的手。
“你从来不把君宁当成儿媳妇,你就指着她让我离开方北,是不是我离开方北了你就会想法子让我们离婚?你从来都只按自己的喜好做!当年让我爱方北是你的意思,我做了,让我离开又是你的意思,我又做到了,你现在又想逼着君宁听话,让她不离婚。”
“你凭什么去逼她!”
李方伟声嘶力竭地叫喊,脸上的每一分线条都是悲愤,“你凭什么拿一条人命去逼她?你知道不知道,我已经打算和方北分开了。方北自杀了,我怕她死,我他妈狗一样逼着自己陪在她身边!我就想着她能好,我就能和君宁好好过,三个人都好,我不想有人死,可是现在她要和我离婚,她连恨我气我都没有,她要和我离婚……”
李方伟慢慢坐倒在地上,放声痛哭,眼泪鼻涕糊成一团。
陆林兰手不由的松开,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她还以为他还是放不下方北,幸好,只要他有心不离,什么都不是问题。
“你先起来。”
陆林兰拽他,李方伟坐在地上不肯起来,哭得嗓子都哑了,李方强见不得男人哭哭啼啼的,踢了他一脚,怒道:“成什么样子!哭就能不离婚了吗?你还有脸来指责我们!是谁和方北纠缠不清?”
“行了,你去倒杯水。”
陆林兰拧眉说道,李方强不情愿地倒了杯水递给她,李方伟不肯起来,她也不再勉强,喝了口水说道:“只要你想离婚,我就能让君宁不离婚,我陆林兰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李方伟的哭声戛然而止,连忙爬到她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她,脸上的愤怒也没有了,心中的怨恨也没有了,急冲冲地问:“什么办法?”
“现在有些麻烦,思寒出手帮忙了,君宁对我们没有顾忌,我要好好想想,你现在是要想办法让她回心转意,她最是心软,最重要的是,你不要再和方北有瓜葛了。”
“那我现在就去找她!”
李方伟爬起来就往外跑,李方强伸手都没拽住,禁不住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成熟一些呢?”
陆林兰却是心情大好,感慨出声:“总算他自己知道自己离不开君宁,他有这个心方北便不是问题。”
李方伟蹲在苏凝家门口,蹲的二腿发麻,手指在地面上胡乱画着,想着怎么能让卫君宁回心转意,直等到晚上九点多,才见杜思寒一个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你在这干嘛?”
杜思寒讶然,李方伟苦着脸,伸出手来,“我脚麻了,拉我一下。”
杜思寒打开门,将他拉进屋,李方伟又冷又饿,连灌了二大杯水才说:“我在等君宁回来。”
“……”
杜思寒实在不想告诉他这个不幸的消息,却不能不告诉他,“君宁到医院去了,今晚不回来了。”
“……”
李方伟白着脸想骂娘,转身又想到医院去找人,杜思寒拉住他,“不急这一时,坐一会吧。”
“有烟吗?”
“……”
杜思寒默默从花瓶里摸出一包烟,递给他,李方伟懒得吐槽他,抽出一根点燃,幽幽地问:“她是不是对我彻底失望了。”
“是。”
杜思寒吸了口烟,淡淡地说:“换作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你,你是没亲眼见过她当时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样子。方伟,不是每个人都该无限度去包容你,你也该有点长进了,方北自杀自然有她父母陪着,你去算怎么回事?”
“我就是不想看她死,我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我怕她会死,她死了我会一辈子不安,我想和君宁好好的,不想我们中间夹着个死人,一辈子疙瘩。”
“你陪着只会让她更依赖你,你不懂吗?”
李方伟嚅嚅说不出话来,他根本没想这么多,他想了想说:“君宁她爸的医疗费我明天上班让秘书转给你。”
杜思寒摆手,“有一天你和君宁真的和好如初再给吧,现在你是你,她是她。”
这句话深深地在李方伟心上刺了一下,连杜思寒都这样说,他不禁绝望起来,怕二人之间真的要这样走到尽头了。
“杜思寒快帮我拎一下,我要累死啦!”
门啪的被打开,苏凝拎着二大袋东西走进来,杜思寒手往后一藏,烟被扔到地上,他笑眯眯地迎上去,“怎么买这么东西?”
苏凝将东西交到他手上,大步上前,李方伟早有了经验,蹦跳着躲开,大叫道:“杜思寒你还不拉着她!”
他闪的快,苏凝比他更快,一巴掌搧过去,杜思寒扔了东西,一把上前抱住她,沉声道:“别闹!”
“放开我!”
苏凝抬脚去踹,李方伟躲到安全距离色,厉内荏的叫道:“你想找我可以!让我君宁我就是任你打,不让见不给打!”
“见你妈去吧!”
苏凝愤怒咆哮,挣开杜思寒,扑过去就是二巴掌,李方伟脸火辣辣的疼,杜思寒不禁头疼,一把将她拽住,对李方伟说道:“你先走吧。”
李方伟还不想走,磨磨蹭蹭地上前一步说:“苏凝,君宁现在就听你的话,你帮我说说好话吧。”
“啊呸,我帮你说好话!行!你等着,等你死了到地下,我给阎王爷多烧点纸钱,帮你说让阎王爷让你多下几层地狱!”
李方伟灰溜溜地走了,他手机还在方北那,打不了电话,于是直接开车到医院去,卫君宁果然在,她坐在床边和卫城宽说话,声音温柔带着丝笑意。
这样的熟悉的场景,让李方伟红了眼眶,他从前到医院来找她,她一直都是这样坐在这里,像是永远都不会离开一样,光是背影就令人安心。
“君宁。”
他站到她身旁,卫君宁抬起头,看到是他,很快低下头,淡淡地问:“你怎么来了?”
李方伟说不出话来,卫君宁松开手,起身帮他倒了杯水。
“方北已经打过电话给我了,我的东西晚上我会过去搬,你明天有时间吗?我们去把手续办了,也不用什么离婚协议了,我们的财产本来就很清楚,你的还是你的,我的还是我的。”
卫君宁细细柔柔地说着,说了很多很多,李方伟只听到离婚协议那点,后面便再没听进去,心里像一团被水湿的乱麻一样,乱的,沉重的,冰冷的。
终于他受不住了,猛地站起身——
卫君宁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他,李方伟心里的那根弦终于断了,整个人狂躁不止,用力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地说:“我说过我不可能离婚!我答应过你会和方北分开我一直在努力,你爸的事我一点不知情!为什么要迁怒到我身上?我******什么都不知道!”
“方伟,我是一定要离婚的。”
卫君宁平静地看着他,抬手推开他的手,李方伟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心中的绝望像山一样压下来,他猛地转身,冲出门去。
李方伟冲到楼下,扶着冰凉的长椅坐下,路灯眨着白眼冷冷地注视着他,似乎也在笑他自作自受,寒风打着卷,忽轻忽重地抽打着他,他冷得抽心。
他不想回家,不敢再到医院去,怕到医院又听到她说要离婚,幸好身上还带着皮夹,他买了二沓啤酒,坐在医院门口喝,喝得烂醉,拽着一个路人要手机打电话。
路人是个矮个小青年,见他人高马大,头发打卷,胡子拉碴,满身酒气,又看看医院的门,以为是个得了绝症的可怜人,连忙掏出手机,还主动帮他打了。
“治不好就四处走走,人这一辈左右不还是个死么,早死早投胎,下辈子别做人了,做狗吧,妈的这年头狗比人还金贵。”
小青年友好地安慰他,直等到杜思寒过来接人,李方伟抱着杜思寒直哭,嚎啕不止,小青年恍然,忍不住对杜思寒说:“原来是吵架了,唉,其实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同性恋有啥呀?要珍惜眼前人啊,你看他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杜思寒眼角抽抽,不冷不热地道了声谢,扭着李方伟上前,小青年还在叫唤,“轻点同志!”
“你他妈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同志了!”
杜思寒听得火大,从车窗里扔了半瓶水,正砸在小青年脑袋上,开着车扬长而去——
“真粗暴。”小青年摸摸脑袋委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