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凰山一片郁郁葱葱的苍绿之色,山势连绵,如同一条温顺的龙一样,温柔地趴伏在大地之上;
“去年来的时候还下着雪。”
颜叙与她走在山道上,随意说道,卫君宁笑起来,点头说道:“还是下雪漂亮,从前每次下雪的时候,我和爸爸都要到这里来打雪仗,有时候会带奶奶一起过来。”
那时候奶奶还没有去世,他们用小小的三轮车推着她一起过来,她就坐在树下,看着他们父女嬉戏玩乐,脸上带着满足的笑。
那时候她只有这二个亲人,没有孟兰,没有妈妈,依然快乐无忧。
“我小时候只有妈妈和奶奶。”
颜叙递了杯水给她,脸上带着笑意,“我奶奶很疼我,我从前都是养在她身边的,我妈妈眼中只有我爸爸,根本顾不上我。”
“可惜她为了要捆住我爸爸,每次都要强行把我从奶奶身边带走,我总是偷偷跑回去找她,每次都被我妈骂。”
颜叙声音渐渐变轻,似想到了不愉快的过往,卫君宁握住他的手,脸上带着担忧之色。
颜叙回过神,笑了笑,并不避讳她,继续说道:“奶奶其实应该算是我外婆,她就我妈一个女儿,所以我习惯叫她奶奶,我和我妈是她仅有的亲人,可惜我妈是个眼中除了爱情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所以我奶奶走得很凄凉,到现在,也只有我每年会去看她。”
“明明是个那么好的人,却不得善终,我常常想善良未必是好事。”
“起码你记着她了,人有时候一辈子都遇不到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她有你这个孙子已经很足够了。”
卫君宁轻声安慰他,颜叙怔了一下,别过头看她,卫君宁不解,他笑起来,指着茫茫的山路说道:“走吧,还有老远呢。”
卫君宁爬到一半便再也爬不动了,脸色白得吓人,坐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喘气,颜叙脸都吓白了,便要打电话叫救护车。
她忙拦住他,摇头说道:“不用,我歇歇就好。”
她歇了好一会,二人不再往上爬,准备下山,颜叙一定要背她,再不愿意她走这崎岖的山路,她拗不过他,只能由他背着。
卫君宁很轻,170的个头才九十多斤,瘦弱得很,颜叙背着她一步一步走下山,每一步都走得很平稳。
卫君宁看着他渐渐汗湿的额角,不由自主地将头搭在他肩上,颜叙双手紧了紧,眼中不觉带着笑意。
回到家的时候,颜叙接到了一个电话,脸色难看起来,卫君宁问他怎么了,他沉默了许久才说:“胡凡回来了。”
卫君宁沉默了一下,轻声说:“你先回去吧。”
“我带你一起回去,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卫君宁想了想点头,她坐在沙发上,颜叙蹲在她面前,抬头看她,认真地说:“君宁,给我一年时间,如果一年之后你离开了方伟,就回到我身边来,好吗?”
卫君宁不想给他期待,他们有各自的家庭,这种期待会造成多大的仇怨她清楚,可是颜叙眼里的期待太浓烈,她不忍心去拒绝,轻轻地点了下头。
颜叙笑逐颜开,像个梦想成真的孩子一样,带着几分纯真的美好。
从西江区回到市区,像从梦想回到现实,和颜叙分别回到家,她已经预感到会有一场暴风雨将要来临,她在门口站了良久,打开门进屋。
进了屋正对上一双慌乱的眼眸,李方伟坐在地上,手里拿着那条金百合吊坠,桌子上摆了一堆细小的工具,镊子、锤子、打火机。
李方伟看到她,忙低下头,紧了紧手,转过身背对着她,卫君宁走过去,他干巴巴地说:“链子断了,我快修好了。”
他已经坐在这二个小时了,想了各种方法都不能恢复原状,最后只能用火烧软后拉长重新缠绕在一起。
过了五分钟,他将吊坠递给她,有些窘迫地说:“我修好了,我不是故意弄坏的。”
卫君宁看到他指尖被烧伤的痕迹,心禁不住抽了二下,接过握在掌心,李方伟低下头,吸了下鼻子,难过地说:“你昨晚和颜叙在一起了是吗?我知道的,卫君宁你欺负人,你是我老婆,我凭什么不能生气?”
“我和颜叙之间一直是清清白白的,是你一直都不信。”
卫君宁终于开口为自己辩解,李方伟委屈地说:“骗傻子呢?你帮他擦汗,他还摸你脸了,你们就欺负我傻呗,一下二个都是这样,干嘛呀?”
“我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是你总把我往他身边推去,方伟,你不记得了吗?那时候我还怀着孩子,是你主动提的离婚。”
卫君宁有些疲倦,李方伟往她身边挨了挨,小声说:“我那时候不知道爱上你了,卫君宁,我现在知道了,你再原谅我一次好吗?”
卫君宁什么都没有说,她不会再轻易去承诺,因为承诺的代价太沉重。
车子滑进大门,沈娇站在门口,焦灼地张望着,见颜叙回来整个人松了口气,急忙迎过去,红着眼睛问:“你要去找卫君宁了吗?你知不知道凡凡很生气?”
颜叙淡漠地走过她身边,沈娇站在原地怔了怔,急忙跟上去。
“哟,我们家的公子回来了。”
一个年纪约二十五岁上下的女子坐在沙发上,看着颜叙,笑得阴阳怪气,穿EN新上市的冬装,剪着齐肩的短发,指甲染着墨紫色的指甲油,眉毛细长,眼睛微微下吊着,天生带着倨傲的刻薄相。
颜月,颜家的掌上明珠,颜阳最疼爱的妹妹,父母疼在心上的女儿,从小就骄纵以为自己是天上的月亮,所有人都该被她俯视着。
颜叙在她对面坐下,神情自若地点了一根烟,歪着头看她,眼神带着挑衅,似笑非笑地说:“难道颜小姐在特意在等我?”
“等你?你是个什么东西?你配吗?”
颜叙轻笑一声,挑眉嘲讽道:“那你告诉我你是什么东西,我好清楚地认知你比我高贵在哪。”
从前的颜叙只会低着头,在颜月面前沉默而卑微,颜月从来习惯将他踩在脚下,这样公然地反抗让她愣住,然后是愤怒——
“颜叙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颜月,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颜叙站起身,上前一步,低头看她,看她像在看一只肮脏的苍蝇一样,“被那么多男人嫌弃,高贵在哪呢?”
颜月脸色剧变,狠狠一巴掌搧过去,然后抓起桌子上的水杯就往颜叙头上砸去,鲜血顺着额角流下,颜叙的目光在血染下透着几分令人心寒的阴毒,嘴角却诡异地上扬起,竟然在笑。
“你笑什么!”颜月莫名的有些心寒。
颜叙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上楼,颜月狠狠盯着他的背影,却没有跟上去,胡凡在楼上,那是个厉害的女人,谁的面子都不给,比她颜月更狠更娇纵,她还是有几分忌惮。
胡凡正坐在床上,翻阅着最新一季的时尚杂志,抬头看到颜叙,脸色立刻变了,连忙迎上去,“你怎么了?”
颜叙看了她一眼,默默地坐在床边,对她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无奈的悲苦,却没有说什么,胡凡立刻明白了,抬手摸他的脸,脸微微扭曲着,“又是颜月是不是?”
“算了凡凡,她今天心情不好。”
颜叙抽了口气,似乎疼得厉害,胡凡腾地站起身往外走去,尖细的鞋跟踩在地上,地板似乎都要承受不住她的怒火,发出刺耳的哀嚎声。
颜叙漫不经心地抽出纸巾,擦拭着额角的鲜血,听着下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才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出门。
楼下,颜月捂着脸,眼睛通红,尖叫道:“胡凡你敢打我!”
“笑话!我胡凡想打谁不能打!颜月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少斤两!颜叙现在是我胡凡的老公,是你能打的吗?”
胡凡说完,抬手又是一巴掌,颜月踉跄一步,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扑过来就要打胡凡,胡凡个子小,又穿着10CM的高跟鞋,被颜月推得趔趄一下,摔在地上。
“凡凡!”
颜叙急忙上前扶住她,推了颜月一把,怒声道:“颜月你别太过分了!”
“好啊!夫妻俩合起伙来欺负我,当我颜月好欺负的吗?”
颜月挥手过来,尖细的指甲擦过颜叙的耳朵,在他的脸侧留下几条抓痕,颜叙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扶着胡凡上楼。
胡凡气得全身哆嗦,脸色铁青,咬牙怒叫不止,她从小就是家中女王,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欺负。
“她就是这样的脾气,你忍一忍吧,不然孟姨回来又要闹个不停了。”
颜叙轻声劝她,拎着医药箱走到穿衣镜前,用碘酒棉签擦拭着伤口。
胡凡看了他一眼,别过头去,心中怎么都咽不下那口气,将床上的杂志狠狠摔到地上,双手环胸,在屋里来回走着,片刻后拎着包,怒气冲冲地出门了。
颜叙贴近镜子,镜子里的模样很凄惨,额头还是一片血红,那种红映在他眼中,让他的眼眸带着几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