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天空如水染的山水画,像是随时要滴下墨汁一样水暗;
寒风卷着单薄的树枝,左右摇摆不定,颜叙站在树下,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颈间系着同色围巾,清俊的面容引的不少女孩上前搭讪。
卫君宁走过去笑笑,神色平静温柔,再没有从前害羞胆怯模样,颜叙与她并肩走在马路边,身后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远远跟在二人身后。
“胡凡怎么样了?”
颜叙愣了一下,脸色沉下来,淡淡地说:“她很好,她从前就是爱玩的性格,这点事对她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卫君宁摇头,“颜叙,胡凡喜欢你,一个女人即使从前再放纵,一旦喜欢上,就会收敛所有过往,她喜欢你,所以一定会在乎,你要好好安慰她。”
“君宁,我跟你说过,我不想听你在我面前提到她的名字。”
颜叙猛地停下脚步,脸上带着幽暗的戾色,她说这样一席话,他已经可以猜到接下来她会对他说些什么,他不想听!
“颜叙。”
卫君宁托起他的手掌,右手握着拳,放在他的掌心,然后松开,颜叙感觉到温润的触感,他脸色剧变,五指一收握住她的手。
远处躲在树后的人双拳紧握便要冲出去,围着树转了一圈又躲了回去,恨恨地盯着二人。
“颜叙,这颗珠子我还给你,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要不起。”
“你最终还是选择了他。”
颜叙松开手,那颗玉白色珠子静静躺在他掌心,风匆匆走过,带走玉珠上的温度,现在只剩下冰冷的寒意。
卫君宁转过身,和他并肩站着,幽幽地说:“我喜欢他的,颜叙,对不起。”
她知道自己对颜叙残忍,她在最无助的时候依靠了他,给了他期待,却在自己得到幸福的时候漠然离开,果然,人没有不自私的。
“他那么伤害你你都能原谅他,却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君宁,为什么?”
颜叙望着她,眼泪忍不住落下来,卫君宁的心疼了一下,抬起手,拇指擦过他的脸颊,“颜叙,我们都变了,别人不懂,你懂的。”
颜叙闭上眼睛,良久才睁开,黯然地说道:“是啊,我懂的,我多希望我不懂,起码心中还有希望。”
他早就知道的,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她喜欢的人从来不是他,即使李方伟那样伤害她,她爱的还是那个一无是处的男人。
爱情有时候就是这么任性……
“颜叙,你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善待胡凡,善待自己。”
“迟了……”
他幽幽地说,抬手摸摸她的头,像从前一样,她没有拒绝,温柔而宁静地注视着他,他握紧手插进口袋里,神色平静,“再陪我走一走吧。”
李方伟扯下围巾,双眼喷火地盯着离去的二个人,恨恨踢了下树发泄心中的怒火,树上一根枯枝不堪重负掉落下来,正砸在他头上,他用力踩的它骨折,然后扯上围巾又武装着跟过去。
卫君宁和颜叙在路口分别,心情沉沉闷闷,她低头看着脚下灰白的路,想着他离开时孤寂的背影,心里又有了那种淡淡的心疼感。
“你又在想他……”
一道幽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吓了一跳,愕然地睁大眼睛,李方伟委屈地盯着她,她有些生气了,这人竟然跟踪她!
她加快脚步,不想理他,却被一把拽住,他拉着她上了停在路边的车上,嘟囔着说:“我还不是在乎你,再说我不就是看看么,又没怎么着。”
“你有病!”
卫君宁气得别过头去,李方伟语噎,小心地抬手,拽拽她的衣袖,卫君宁回头看他正色说道:“你以后不要这样了,不然我要带你去看医生了。”
“如果在乎老婆也是病的话,那我估计我已经无可救药了。”
李方伟智商上线,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卫君宁脸色微红,心头的气顿时消失,看着他忍不住笑起来。
李方伟有些得意,想着男人周刊真是不错,这话果然极具气势,一语即出,效果出奇的好。
“不生气啦。”
他凑过去亲了她一下,笑嘻嘻地说:“走吧,你不说今天要到医院去的吗,我们一起去。”
颜宅;
车子滑进大门,颜叙按下车窗,将烟头扔出窗外,冷风吹来,将车子里的烟味吹散,他头脑清醒了不少。
胡凡迎出门来,站在门口对他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讨好,颜叙搂住她的肩膀,柔声说:“外面这么冷,都跟你说了不要出来迎我了。”
“我想迎你。”
胡凡笑笑,眼神中透着憔悴,颜叙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她眼睛立刻湿润起来,忙低下头掩饰过去。
二人走进屋,孟蕊坐在客厅,脸色有几分憔悴,颜阳被赶出颜家,胡家也给了颜家压力,孟蕊现在的日子并不好过。
孟蕊和颜叙是公开的不合,也没必要曲意逢迎的,漠然的喝着茶,颜叙依礼叫了声‘孟姨’,与胡凡上楼去了。
颜清升很快回来,她起身迎上去,淡淡地说:“我有话和你说。”
颜清升随她上了楼,孟蕊亲自泡了咖啡端出来,坐在他对面,幽幽叹了口气,抬头问他:“颜阳到底是你的孩子,你真的要放弃他?”
“他做下这样的事,畜生不如,就算我能原谅,胡家也不会放过他。”
孟蕊眼中泛起一丝冷意,“说到底还是你觉得他不重要吧,要是那个人的孩子,只怕他再犯上十次你也会保他。”
颜清升眼光一寒,慢悠悠地转过头去,孟蕊点了根烟,好整以暇地吐了口烟雾,冷笑道:“怎么?我说错了吗?清升,我们这么多年夫妻,还要再想互伪装吗?”
“当初我们说好的,你助我掌管颜家,我让你入股YS,我答应你的我做到了,再多的你想要我也没有义务给。”
颜清升答的薄情,孟蕊眼底有悲凉涌出,深深吸了口烟,悲伤地说道:“颜阳既然你选择放弃,我不能一无所有,我要月月嫁到司家去。”
“你的胃口太大了。”
“清升,我手里有多少颜氏的股份你最清楚,我的决定会让你经受什么你也一清二楚。”
“……”
送走颜清升,孟蕊一个人坐在原处,一根一根地抽着烟,直到夜色沐临,漫天的漆黑将她笼罩。
“真是个一辈子绝情的人。”
黑夜中她似笑似哭地喃喃自语着,指间猩红的烟火带着孤寂的悲凉。
颜清升回到房间中,抬头静静的注视着墙上的照片,抬手轻柔地抚过,眉间带着一丝伤痛,“卓清,你走后,我总觉得自己空了,谁都不能填满,人也绝情了,可是他到底是我的孩子,可能是我老了,变得越来越优柔寡断了。”
墙上的女子温柔地注视着他,他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低下头,打了电话给颜叙,“你到我房间来一趟。”
颜叙到的时候,颜清升坐在沙发上喝茶,见到他示意他坐下,颜叙在他身边坐下。
“我知道你恨颜阳。”
“爸——”
“颜叙。”
颜清升拦住他,径自说道:“颜阳的性格根本不适合掌管颜家,脆弱冲动,所以我才会让你渐渐接手颜家,以你的聪明,应该也知道我和孟蕊的关系是个什么样子,颜家就是颜家,便是碎了也不能落到别人手中。”
颜清升顿了顿,脸上露出疲倦之色,“颜叙,颜阳并不是个坏人,他到底是你大哥,颜家要你们一起相互扶持,你要帮他一帮。”
颜叙苦笑起来,“爸,小时候的事我并不记恨,但他那样对胡凡,我怎么能原谅?”
“女人不过是工具,我不信你对胡凡是真心的,你的性格我一清二楚,她绝不是你心中的那个人。”颜清升点到为止。
“……”
“其实你和我性格最是像,隐忍偏执,颜叙,不要太过执著,执著伤人。”
颜叙回到房中,胡凡贴过来,手搂在他腰间,慢慢地往衣摆中钻去,他握住她的手,淡淡地说:“凡凡,太晚了,我困了。”
胡凡面色大变,眼睛慢慢红起来,将手收回来,盯着他问:“你嫌弃我是不是?我知道你这些对我好都是装的,你觉得我脏对吗?”
“凡凡。”
颜叙抬手想安慰她,胡凡猛地打掉他的手,声音尖细刺耳,“颜叙!我胡凡从前就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在你之前跟过多少男人你不知道吗?你现在嫌弃我,你凭什么?”
颜叙闭上眼睛,他今天真的觉得很累,累得不想去想那些算计的事,胡凡见他竟不来安慰自己,似乎是默认自己刚才说的话,眼泪一下子落下来,抓着外套冲出门去。
颜叙没有追,也好,她越悲伤才会越恨颜阳,不是颜家人,他不会错过这一年,错过本该属于自己的爱情。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颗珠子,然后紧紧握在手中,指甲嵌进肉里,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恨意,李方伟那种人怎么配拥有她!他不信自己争不过一个人渣。
他关上灯,熟悉的黑暗包裹着他,他心底的焦躁淡去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