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宅;
颜叙走进门,沈娇立刻迎上来,担忧地问:“你去哪了?凡凡很生气。”
颜叙没说话,像是没看沈娇一样,眼光越过她看向虚无的半空,沈娇不敢再说话,退到一边,颜月走下楼,微微点头。
“二哥。”
“要到医院去?”
颜月手里拎着东西,似乎是要出门,轻轻点头说:“我和娇姨今晚要到医院陪着爸爸。”
颜叙没再说话,和她擦身而过上了楼,沈娇不禁担忧,站在楼下,看着他进了屋,颜月上前搂住她,柔声说:“走吧娇姨,不会有事的。”
屋里没有开灯,晚上8点多点,夜色幽黑,漫延在整个卧室,胡凡就坐在床边,地毯上扔了不知多少烟头,烧出一片片丑陋的黑色。
颜叙打开灯,没有露出半分异色,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脱了外套,准备去洗澡,胡凡眼睛布满血丝,嗓子像被撕扯的麻布声一样,干涩磨砺。
“你去哪了?”
颜叙手一顿,眉头拧起,不耐烦地说:“你又要和我吵吗?有话直接说。”
“你去见卫君宁了是不是?”
今天她偷偷跟踪他,看到他恋恋不舍的样子,心都在滴血,强忍着才没上前质问,就是想着给彼此解释的机会。
颜叙冷笑,回过头看她,一双漆黑的眸子闪着剔透的寒光,“怎么你又跟踪我了?”
胡凡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冰寒中带着一丝阴狠,她看不懂了,或许她从来没懂过他,她悲伤之下又忍不住愤怒,被欺骗的愤怒。
“颜叙!你一直在利用我!”
“胡凡,从我认识你至今试探了多少次了?我都替你累的慌,如果你真的太闲,就回胡家养一段时间吧。”
胡凡反手一巴掌甩到他脸上,长长的指甲在他脸颊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颜叙眼中寒光闪过,抬手摸着脸颊,面无表情地说:“胡凡,这是第五十七个巴掌,我认识你二年,五十七个巴掌。”
他站起身上前几步,抬手捏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抬起手,手指划过她的脸颊,眼神带着阴毒的戾气,一字一顿地说:“也是最后一巴掌。”
他手下用力,胡凡踉跄一步抵靠在墙边,他拎起外套走出门去,胡凡靠着墙,慢慢坐到地上,突然哭出声来。
又一个男人骗了她!
为什么都要来骗她,一个骗了她的人,一个更狠,骗了她的心……
松山别墅;
滂沱大雨遮天蔽日,风卷着冰冷的雨珠扫进阳台,寒意贪婪地侵蚀,带出一室的凉意。
那样密集的雨声,冰凉的寒气;
颜叙还是睡着了,躺在窗前的沙发上,睡得很沉,梦里无数的片段交相放映着。
像是他走在风雪中,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白,她踩着他的脚印,艰难地跟在他身后,踉踉跄跄,却一直陪着他走到最后。
像是她躺在病床上,声音细弱地对他说:颜叙,我生病了吗?
像是他说:君宁,给我一年时间,如果一年之后你离开了方伟,就回到我身边来,好吗?她那轻轻的一下点头。
她是他最深的执念,他怎么能放弃。
冰凉的雨点落在他脸上,他睁开眼睛,觉得很冷,寒气在四肢百骸流窜,让他冷得有些发晕,他躺到床上,昏昏睡去。
雨敲打着窗户,风呼啸着,似乎要入人梦中。
已经是中午12点多,卫君宁还睡得昏沉。
李方伟到A城出差,今晚不回来,昨天晚上半迫着她做上许久的床上运功,她现在很是疲惫,所以睡到现在还未醒。
柜子上的手机响起来,她被惊醒,坐起身摸过手机,“喂?”
“君宁……”
颜叙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声音虚软无力,“我好像发烧了,你能过来一下吗?”
“胡凡不在你身边吗?”
“我在松山别墅这里。”
颜叙说完突然没了声音,卫君宁忙穿好衣服门出。
松山别墅她曾经到过,颜叙的私人别墅,整套房子都是指纹系统,她进去很顺利,他躺在床上,脸烧得通红,神智已经有些不清。
“怎么烧的这么厉害,我送你去医院!”
这么大的别墅,竟然一个阿姨都没有,她半抱起他要送到医院去,颜叙紧紧抓住她的手,合着眼睛说:“我吃了退烧药,睡一觉就好,你陪我一会。”
“还是去医院吧,你额头还很烫。”
颜叙摇头,抓着她的手不放,卫君宁只能随他,陪了他一会,等他睡着了才打了盆水,帮他擦脸物理降温,又抱了床被子盖到他身上。
清晨;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天色水墨画一样浓淡适宜,将D城映入画间;
颜叙睁开眼睛,身子发软乏力,他坐起身,记忆有些模糊,抬手按了下额头,然后走下床打开房门,屋外传来阵阵米粥的清香味。
他轻轻走到厨房门外,靠着门站着,卫君宁正在熬粥,细长的手指搅动着白粥,热气在她脸上缭绕,温馨又动人。
他的胸口像被注满了甜蜜,不忍去叫她,怕打破了现在的宁静温馨。
卫君宁不经意抬头,吓得手里的勺子掉落下来,砸在锅上,她一向胆子小,突然见旁边有个人忍不住就被惊吓住。
颜叙笑起来,温柔清雅,卫君宁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你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我才吓到的。”
“熟了吗?我饿了。”
他低头闻了闻,卫君宁笑着说:“已经好了,去摆碗筷吧。”
饭桌上卫君宁有些责备地说:“怎么一个人住到这里了?连个阿姨都没有。”
“有些烦,想呆在这里静一静。”
卫君宁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脸上,那里有一条伤痕,她已经上了药,像是指甲划的,她小声问:“你和胡凡吵架了吗?”
颜叙动作顿了下,漫不经心地转开话题:“你来方伟知道吗?”
卫君宁摇头,忍不住笑起来,“他要知道,肯定要跟来的,他出差了,今天才回来,这件事你别告诉他,他小心眼,容易乱想。”
她脸上的笑容甜蜜得刺目,让人哀伤,他嗯了声,低下头去。
吃了饭卫君宁就要离开,颜叙低着头说:“陪我再坐会,喝杯茶好吗?”
卫君宁愣了一下点头,颜叙抬起头笑道:“你先到卧室去,我们边喝茶边欣赏雨色,我泡了茶一会就上去。”
看着她上楼,他到厨房泡茶,滚烫的热水浇入青玉杯盏中,细长的茶叶浮浮沉沉,他的指尖捏着一粒白色的药片,手指用力,药片被捏碎扔进杯内。
“来尝尝,碧黛青叶茶,我想你一定喜欢。”
卫君宁尝了一口,茶香清幽中带着丝甘甜,她点头,笑着说:“嗯,确实很好。”
雨还在下着,细密无声,勾勒出墨染样的幕天烟雨色;
颜叙弯身温柔的抱起沙发上的人,放到床上,她安静地躺着,他抬手抚过她的脸颊,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轻声说:“对不起。”
他起身靠在玻璃门上,沙发上她的手机安静地躺在那里,她起码能睡上八个时辰,他在等李方伟的电话,等着那个人自己咬着鱼钩被吊上来。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打开一本书翻看起来,沙发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他抬头看了一眼,低下头继续看书。
手机持续不断地响着,直到一个小时后他才接起来——
“你上班了吗?怎么不接电话。”
“是我。”
李方伟手里的行李箱滚下楼梯,他扶着扶栏,咬牙说道:“颜叙,让君宁接电话!”
“她睡着了,醒来我会送她回去!”
“你******让她接电话!”
“她现在没有力气接你的电话,她昨晚很累,会睡到很晚。”
颜叙轻笑出声,挂断电话按了关机键。
李方伟脑袋一片空白,扶着扶栏坐到楼梯上,好久才感觉到自己的急促的跳动声,他站起身打电话给杜思寒,让他帮忙找到颜叙所在。
颜叙在D城房产不少,李方伟直接打电话给了胡凡,胡凡给他提供了几个地址,他一个一个找下去。
连天气都在和他作对,雨越来越大,他没有带伞,被淋了一身的水,没有!一个地一个地方的经过,通通都没有!
他找了一天,直到晚间才接到颜叙的电话,他已经送卫君宁回家,此刻正在家里,他一身狼狈地回到家。
颜叙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卫君宁正在笑,李方伟的怒火扑天盖地地席卷过来,将他死死裹住,他几步上前,挥起一拳,将颜叙打落在沙发上。
“颜叙!”
卫君宁捂住嘴,连忙去扶他,恼怒地回头斥道:“方伟你疯了!”
“你还护着他!卫君宁你当我是白痴吗?”
“你莫名其妙!”
颜叙抬手擦了下嘴唇,擦到一手血红,他苦笑着说:“你别怪他,你今天在我那睡着了,他一定是想多了误会了。”
“我去你妈的误会!”
李方伟又扑过去,一巴掌打过去,卫君宁抢过去挡在颜叙身边,那一巴掌正打在她脸上,颜叙和李方伟都愣住——
颜叙的脸色终于变了,眼眸泛着红意,狠狠地盯着他,抬手抚摸上她的脸颊,焦声问道:“没事吗?”
李方伟一把将卫君宁扯到怀里,卫君宁脚崴了一下,疼的闷哼了一声,颜叙听到了,抬手要去抢人,李方伟怒叫道:“颜叙!这是我老婆!你再敢打她的主意我要你命!”
卫君宁转过头,有些哀求的看他,“颜叙,你先回去吧。”
颜叙握紧手,轻声说:“有事打电话给我。”
卫君宁闭上眼睛,听到关门声才睁开眼睛,用力推开他,李方伟红着眼睛,脸因为愤怒扭曲着,逼近一步咬牙问她:“说!你为什么会在他那里?”
“他发烧了,我过去照顾他一下而已,早上我特别累,就在他那睡了一晚,仅此而已。”
卫君宁软声解释,希望他能理解消气,李方伟怎么会理解,他愤怒得快要炸开了,“卫君宁!你凭什么去照顾他?你是我老婆!颜叙是有老婆的人!”
“如果我想和他有什么,不会和你重修旧好,方伟,你什么时候能理智一些懂事一些?不要动不动就怀疑我对你不忠,伤害你的人是方北,不是我,为什么总是把对她的怨恨迁怒到我身上!”
卫君宁说不出失望还是心累,转身便上了楼。
李方伟呆呆站在原处,心中一片凄凉,原来在她心中,他是不懂理幼稚的,原来她和他在一起是不情愿的,是怨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