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孙老头不知道从哪儿又冒了出来。
“当然。”刘家精神百倍，双眼冒光，一扫前几日的颓废。
“找我做什么？”
“我想拜师，你教我炒菜。”刘家说的一本正经。
孙老头看着他，遗憾的摇头，“来不及了。”
“额……为什么？”刘家愕然。
孙老头指着他说：“炒菜的手艺一时半会你是学不会了，我更知道你手里还有不到500块钱。餐厅生意失败，意味着你彻底玩完，就要乖乖的去上班，跟我学做菜便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说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刘家也傻眼了。孙大爷说的一点不假。临阵磨枪不快发慌，做菜的绝活一时半刻是学不会的，但餐厅却面临着倒闭的危险，除非是把孙大爷请来当大厨。
当刘家把这话说出来后，孙大爷很干脆的拒绝了。凭借他的手艺，自然不至于这么落魄，稍微露一手也够吃穿不愁了。但偏偏孙大爷宁可落魄到被送养老院，也不愿意凭借手中的绝活混饭吃。
里面，肯定有问题。
土豆，居然也有问题。
当孙大爷不顾刘家的挽留执意走后，刘家回到餐厅，看着平碟中的狼藉，捻起一根土豆条儿仔细的看着。
这土豆放嘴里脆生，淀粉含量适中，有种淡淡的鲜味，但经过大火爆炒后偏偏极为爽口。每吃一点，都有忍不住不想下咽的感觉。
好吃到爆。
原材料居然也有问题。
刘家知道，自己的买的土豆绝对不是这个样子滴，化肥催熟一个斤半，无论是淀粉含量还是水分，都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而偏偏刚才孙大爷炒的土豆丝，吃出了土杂肥种植的味道。
他想了想，去查看了刚才的垃圾箱。被削掉的土豆皮儿还在。
果然不是一种的土豆。这种土豆个头小，土豆皮的颜色更深一些。
随着他对这盘土豆丝儿了解的越多，疑惑便越大。他决定去找孙大爷解惑。手艺和原材料三七开。如果能把握其中一点，刘家相信能让自己的手艺上升五成以上。
刘家不知道孙大爷的家，但孙大爷在美食街名声很响亮，（当然是混吃混喝的名声）。他鼻子下面有嘴，不多久，刘家在凤栖街后拐的尽头找到了孙大爷的家。
一个很普通的院子。和80年代初期清水墙砌体的瓦房。圈起的围墙，不大的木门，三阶的台阶儿，门上横叉着一根钢筋，一把锁头在锁着。
房子看着很破旧了。年岁不短。
几个老头儿坐着马扎，三三两两的晒太阳。旁边还有几辆三轮车凌乱的停放着。
家里没人。
“几位大爷，问个事儿，孙大爷没在家吗？”
“找孙振平啊。”一个老头摆摆手，“不知道窜哪儿去了，天天不着家。你找他有事儿？”
“嗯啊。”
“吓，那可不好找。你等等吧。”
“哎，大爷，您歇着。我等一会儿……”
“好来……”
第一天。
第二天。
第三天。
没找到人。刘家也不可能天天在这儿蹲着啊。
直到第四天。孙老头回来了。
刘家喜出望外。“大爷大爷，您可回来了。等你好几天了。”
“你死心吧。我是不会去你餐厅当厨师的。”
刘家也不生气也不恼，但凡大能耐的人，要做到恭敬十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顶尖的美食，能让作为一个吃货的刘家，答应任何事。
“我想拜师啊。”
“不收徒弟。你也好意思麻烦我这个残疾人。年纪大了也不愿意操这份心。”孙振平一反当初厚脸皮的蹭吃蹭喝，咬牙不松口。
“我知道您没儿没女，只要您收下我这个徒弟，以后养老送终算我的了。”
孙振平瞪眼伸腿，“你咒我是吧。”
刘家差点没扇自己嘴巴子。
“出去！”孙振平毫不客气的往外赶他。
砰。
木门被孙振平关死，刘家讪讪退下台阶。四周老头们哄堂大笑。“这老孙头脾气犟的很，你越顺着他啊，反而毛病越多。”
“那怎么办？”刘家无语，总不能把孙大爷拖出来打一顿吧。
第五天。
刘家照旧来这儿。孙振平干脆避而不见，插门锁舍。搞坚壁清野。
这几天不着调，餐厅基本上处于关门状态，搞得四个群演每每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少拿了好几份工资，连母亲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暗淡，这孩子看着挺有耐性的，不知道这几天怎么就退缩了。难道真的破罐子破摔，开餐厅是一时头脑发热？
刘家的持之以恒，连日常晒太阳的几个老太太老头都看不下去了，隔着院墙破口大骂，仗着自己有一份做菜的手艺居然把一个热心的五好青年拒之门外，实在是太过惨无人道。
第六天。
刘家日常报道。但明眼人都看出他眼中的焦急和无奈。照例嗓子吼一声：“师父，徒弟来了……”
屋内。
孙振平支棱起耳朵，嗖的站起来。哆嗦着嘴唇一脸激动的自言自语，“第六天了，这小子是要逆天啊。看来真有份钻牛角的劲儿，比老子还要倔强。是个大厨的好苗子。再抻抻个三两天，收下这个小家伙传我衣钵……”
突然。
院墙外浓烟滚滚，直冲上天。
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失火了，赶紧救火啊，打120啊……”
孙振平吓了一跳。往外看去，浓烟冒的老高。
这分明是在自己院子外面着的火啊，冒烟的源头就在自己大门口里啊。
接着。
砰砰砰……
大门被砸的震天响。“孙老头，你家着火了，赶紧救火啊……”
孙振平傻了。好好的青天白日怎么可能失火呢。
他慌慌张张的赶紧挑开门栓开门。
哈哈哈……
日常晒太阳的几个老头老太太笑的涕泪交流。刘家在旁边一脸尴尬。门口，放着一只铁桶，桶里有木柴有汽油。浓烟滚滚，火就是从铁桶里冒出来的。
这分明是一出戏。
孙振平气了个倒仰。扭头就想回屋。
几个老头老太太连忙腿轻脚快的拦住。同时冲着刘家使眼色。
刘家很顺从的出溜下来了。“师父，您就收了我这个徒弟吧。”
“进屋说……”孙振平脸色缓和。
刘家欢呼。
众龙套老头老太太欢呼。
“一帮傻乎乎……”孙振平当先在前，腿轻脚快。脑子里无由来的冒出这句话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