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仔进制衣厂做工还不到三天,就遭到老板一顿毒打。
因为他踩坏了一台价值上万元的平缝机。工友们都说他运气不好。保仔认为自己很无辜,踩坏平缝机责任不在他,而是机器太旧所致。尽管老板没让他赔偿,可他还是对老板怀恨在心。
班依旧在上,但再也没以前认真了,经常出差错,为此老板三番五次打骂他。老板越打骂,保仔做事就越马虎,仇恨也一天天加深。干了不到一个月,保仔被老板从厂里踢了出来,出厂前,他一分钱工资也没领到,全让老板给扣掉了。保仔越想越气,但又没勇气采取任何行为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悲愤之余,保仔生病了,全身莫名其妙出现青一块紫一块的瘢痕。
老乡们凑了点钱,让保仔到医院去看看。检查结果一出来,把保仔吓了一跳。化验单上其他的字他不认识,但病名最后那个字他却认得,一个乌黑的“癌”字,保仔绝望地捏着化验单,脑袋嗡嗡作响,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得癌症。在保仔意识中,患了癌症的人,差不多就死期临近。既然就快死了,还浪费钱治什么。转念间,他把化验单撕了个粉碎。他认为自己得癌症和制衣厂老板经常毒打他有关系。保仔迈出医院的第一个念头,便是用剩下的那点钱去买把锋利的尖刀。
“你这儿有刀吗?”保仔平时说话软声细语。可这次走到铁器行,声音特别凶悍。
“你是买切菜的还砍钝物的?”店主笑吟吟地上前问。
“杀人!”保仔喷出这两个字时满脸杀气,把铁器行老板吓了一跳。
“你,你开玩笑吧!”店主笑容凝固了,声音有点怯。
“少啰唆,就拿那把,多少钱?”
老板递过刀,保仔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丢到柜台上也没让找,抓起刀就往他打过工的那家制衣厂奔。
很多老乡和工友都看到瘦小干枯的保仔拎着一把杀猪用的尖刀雄赳赳气昂昂地从他们面前过去。他大概把自己想象成了悲壮的英雄或义气冲天的古惑仔,可见到的人都认为他拎刀劈木头用。
解雇他的老板看到保仔握着刀向他扑来时,笑得前俯后仰。但当他清楚看到保仔布满血丝的双眼,不仅打了个寒战。他张开嘴想喊句什么,不料刀扎扎实实捅进了他的肚子。扑通一声,制衣厂老板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杀人之举就发生在一刹那,周围的人却没反应过来。
保仔把刀从制衣厂老板身上抽出来,用舌头舔了舔刀上的鲜血,然后把刀一丢,大步流星地离去。这时,围观的人才发出一阵阵尖叫。
当天,保仔就被派出所的人逮捕了。
挨刀的家伙并未被捅死,这令保仔懊悔不已。他想,当时应该多补几刀才对。
保仔因犯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保仔在法庭上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认为判无期和有期或是死刑都一样,谁叫自己得了癌症。难料的是,他在狱中等死的那段日子,一次例行体检中,医生告诉他,他根本就没有患癌症,仅仅是得了纤维血管瘤。开刀住院两个月便康复了。
这个结果让保仔悔断了肝肠。他觉得该杀的人不是制衣厂老板,而是医院给他开化验单的胖医生。同时,他又暗暗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幸亏那刀没捅到对方心脏,否则,自己也枉送了一条性命。
监狱的日子并不好过,同监的罪犯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横,对他非打即骂,保仔把他们恨得咬牙切齿,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没勇气还一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