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怒！却一应举动还是行云流水，快得让顾嘉惶恐，水雾迷蒙的大眼睛，盯着他的手机和他冷如寒冰的侧颜，泪无意识地簌簌滚落，却没有勇气出声。
之前当他的助理，她一直羡慕他，羡慕他能这样喜怒不行于色，且内敛持重，哪怕怒到濒临爆发，还是能隔着电话对人口气含笑，这样的本事，叫人忍不住臣服。
但是现在，他这样的本事，却像是炼狱里挥起的锁链，抽打得她的心，快要崩碎开。
她忽然有些惧怕，惧怕他突然的善念背后，是更凶残的“杀戮”。
“窦董，我是想告诉您，我今天要去康氏上班了……对了，刚才嘉嘉转给您一笔钱，那是我奶奶爷爷给她的零花钱，她背着我给您的……我的身份，想必您已经知道了，苏家的钱，恐怕，您不方便用吧！”
苏家的钱，康家人自然是不方便用的！
顾嘉绷着神经，别开脸，迅速抹掉眼泪，不敢想象窦文懿在那边的神情。
如果窦文懿知道，康锦城害死了苏曜恒的父亲的话，这句话，无疑是在提醒窦文懿，她手上握着的是染了血的死人钱，
然而，她却隐约听到，手机听筒里的窦文懿，在那边似乎有点疑惑。
“曜恒，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爷爷奶奶给嘉嘉钱，那就是她的钱，现在康家有难，她支持，是她的一份心，她也是劝了我很久，我才接受的，如果我再退回去，她势必会难过的……曜恒，她现在和我相认了，她是我的孙女，我不能拒绝我孙女的孝心啊！”
苏曜恒也是微愣，“窦董，您还是还给嘉嘉，今儿上午，我亲自去公司给大家把薪水发了……”
“你不让我收嘉嘉的钱，原来，是你要给大家发薪水？”
“嗯，当然。”
“好吧，我给她退回到账户里。”
“就这样，一会儿见。不过，我还是希望您不要给顾嘉保留那一部分股权，她能养活自己，我也养她，她不需要……”
“曜恒，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姓康，是我康家的孩子……”
“她是我的人，本姓顾，顾前面再加一个苏字，下辈子也不会姓康！”
“你这是什么意思？曜恒，你一直抵触嘉嘉和我在一起，难道……是你偷了我准备的那两份Dna鉴定报告？”
“我不知道您老在说什么，我先挂断了。”
苏曜恒说完，就按了蓝牙耳机，从耳朵上扯下来，丢在了后车座上。
顾嘉眼泪始终没有止住，张口欲言又止，想提醒他，窦文懿是无辜的，话到嘴边，又被他拒人千里的气势震慑。
车子急刹车，正停在他与她的水晶房子门前，他在拥着她时，曾说，她小时候一直羡慕童话里的公主，长大了也要和自己的王子住在城堡里……但是，现在，她还有资格进去吗？
“下车！”苏曜恒握着方向盘，一眼不看她。
顾嘉不甘心这样被打入地狱。“曜恒，你不是说……不管去哪里，都要把我揣在怀里吗？”
他红着眼眶，倔强地望着前方，自嘲地点头，“我是说过，但是，前提是你的心要在我这里！”
“我的心我的人一直都是你的！”
“哼哼，是么？”
“曜恒，你这样怀疑是什么意思？”
“你昨晚的主动，不是真的想给我生个孩子吧！否则，我们不会在一起这么久，还没有孩子！”
顾嘉哑然圆张着嘴巴，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心里隐隐的怒火躁动。“苏曜恒……你是在怀疑，我不想要孩子吗？”
“下车，我现在不想谈这个问题！”
顾嘉黯然点了点头，“我之前不想要孩子，是因为怕将来有一天，你会后悔，怕将来你的爷爷奶奶会把他掐死……”
苏曜恒一个字也不想再听下去，“下车！”
顾嘉没再迟疑，迅速打开车门，站到路边，让开位置，目送他把车开走。
她眼里是不容沙子，但是，也不是喜欢死缠烂打的人，犯不着人家厌恶她，她还赖着不走。
望着车子走远，顷刻间，还是泪如决堤……
不知自己在路边站了多久，仿佛全身都要被冻僵了，她才转身要回家，却见一辆车子停在身侧，苏老夫人和周晴，一左一右，从两边的后车门下来。
老夫人望着她，还是忍不住想起她给的那块地皮。
“嘉嘉，说真心话，我知道你爱曜恒，我也不忍心这样做，但是，你没有我们家曜恒，也可以过得很好，你说是吧？”
没有曜恒？顾嘉看周晴，又看她，“老夫人，我不太明白，您……什么意思？”
老夫人眯着满目沧桑的眼睛，无奈地怅然长叹，“就你这两天的所作所为，我实在不想多说，更何况你母亲也是我们苏家的恩人，还是别逼着我把话说得太难听了！”
周晴忍不住道，“换句话说，就是这房子，老夫人决定送给我和苏新当婚房了！我们现在那栋房子是前几年买的，有点旧了，住着心里不太舒坦。”
***
康氏集团的会议室，苏曜恒把备好的银行卡交给财务部总监，“马上去把薪水给大家发一发。”
财务总监尴尬地拿起卡，“总裁，在您到公司前的五分钟，公司论坛里，出现了一个怪话题……”
“什么话题？”
“有人嚷着尽快拿钱走人，我担心，这薪水一发下去，我们集团恐怕就要人去楼空了，有些人，仿佛是早就听到了什么风声，已经在秘密地找新工作跳槽……”
康瑜也忍不住道，“媒体上的传言更离谱，还有人说，为何和缓危机，我们要求员工没日没夜的加班，还导致了员工猝死……这简直太荒谬了！”
窦文懿思忖着，忍不住道，“曜恒，你看，眼下这样的境况，应该怎么处理？”
苏曜恒挑眉，手肘搁在椅子扶手上，状似无奈地耸肩笑了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之常情！犯不着人家要走，咱们还强留！大家在康氏工作，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就算他们不走，若我们要回到正轨，也是要裁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