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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夜幕降临,连翘拿起手机。谢天谢地,几分钟后,她顺利地和厉列侬说上了话。

第一句话:“厉列侬,那女孩该不会是另外一个林舒雅吧?”

电话那边传来长时间的沉默。

不需要猜,厉列侬不高兴了。其实连翘心里知道,厉列侬心目中的许戈就只有一个,谁都不是许戈。可现在她不高兴,连翘都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不高兴就攻击力十足。不,不能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从前那个让连赫引以为傲的连翘就不见了。

呼出一口气,她叫了一声厉列侬,低声说着:“回来吧,嗯?”

厉列侬回来吧,那有着一张娃娃脸的甜蜜女孩总是让我想到许戈。你可曾去偷偷注视她那张脸,企图从那张脸上找寻出一丝一毫和许戈相像的印记,就像是对我一样?

努力压制的情绪只维持了一分钟。厉列侬说了一句:“早点回去,我明天处理洛杉矶这边的事情后会到拉斯维加斯走一趟。”她的嘴唇凑近电话传音器:“少和我来那一套!我知道你讨厌我喝酒,现在你给我听好:所有你讨厌的我今晚都会一一做上一遍!”

说完,连翘关掉手机,脑子里疯狂地收集所有厉列侬讨厌她做的事。

最终,连翘如愿以偿地做了厉列侬不喜欢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喝酒,并且把自己变成了醉醺醺的女人。在还没有完完全全变成醉醺醺的女人前,她做了第二件厉列侬不喜欢做的事情——不回家,在酒店过夜。

让连翘比较遗憾的是,她怎么想也只知道这两件事事情是厉列侬不喜欢她做的,她和他相处时间太少了,她对厉列侬的认识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置身于拉斯维加斯最高的酒店房间里,在大片海蓝色中她如此地心存不甘。但那又怎么样,她又能怎么样?

也不知道从眼角垂落的凉凉的是不是叫作眼泪的液体。

“别碰我……”喃喃地说着,迷迷糊糊中连翘觉得有手在轻触她眼角,力道很轻也很笨拙。

反感吗?不,一点也不!相反心里有着淡淡的喜欢,像口是心非孩子,即使喜欢也非得说不喜欢。到底是谁?她被自己的呓语惊醒,睁开眼睛。根本没人,她还以为……

脸深深地埋在枕头里,脚趾头抖了一下,手迅速伸向床头柜,还没等触到台灯开关,手就被压住了。就要冲出喉咙口的尖叫声被那句“是我”硬生生地撤回。

沉默。她的手搁在床头柜上,他的手压在她手背上。

这个位于拉斯维加斯第一高的房间距离星光很近,星光穿过大片落地玻璃落入室内。

熟悉的轮廓剪影、熟悉的气息,一颗心就要窜出胸膛。连翘很讨厌这样的时刻,这样的时刻很容易想入非非。手从他手掌里抽出来伸向台灯开关处,第二次,她的手重新被压回桌面上。

“生气了?”在黑暗中调整表情,连翘说着,极力想装出的淡然的声音在黑暗和酒精中沙哑而慵懒,加上一点嘲讽,听起来很轻浮,她清清嗓子,“厉先生,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这里?你的那位女客……”

“不是让我来吗?”厉列侬的话很突兀。

不是让我来吗?细细地在心里咀嚼着这句话,小小的甘甜渐渐漫上心头。几个小时前她在电话里让他来,如果他不来的话她就要做他讨厌的事情。她想要说点什么,可就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讪讪地哦了一声。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继续着:“你看到的那些都是故意放出去的,那女孩的出现是意外。她说她喜欢我,我告诉她有一个女人住在一个有着红屋顶的房子里等着我,很可爱,也很漂亮。”

那时,她把所有神明的名字都在心里用极为夸张语气叫了一遍:“上帝啊!天神宙斯啊!如来佛祖啊!观世音菩萨啊!伟大的马克思啊!”大约也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她心中的喜乐了。然而……

“这是最后一次。”

什么最后一次?一颗心迅速在他淡漠的语气中冷却。

黑暗中,连翘凝望着眼前那张脸,那张被黑暗掩盖的脸,此时此刻眼眸中是不是结着薄薄的冰?她问:“什么是最后一次?”

厉列侬干脆利索:“最后一次喝酒、最后一次住酒店,也是最后一次用通过电话威胁我。”

骨头里的刺开始一根一根奓开。

“连翘!”

本能地抖了一下,连翘这个名字厉列侬很少会提及,不仅不会提及,他大多时间都会选择回避。一旦他叫这个名字,就代表着毋庸置疑。

一字一句就像经过打印机般,刻板冰冷:“连翘,你给我听着,如果你再沾一滴酒的话,我将会以具有潜在酒精依赖症病患的名义把你送到戒酒中心去!”

这听起来还真的像是一则通缉令。

“戒酒所?戒酒所长什么样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知道戒毒所长什么样。那是会让人心情变得糟糕的地方,我听说戒酒所和戒毒所差不多,我觉得我会很害怕那种地方。害怕到什么程度呢,也许我会害怕得眼泪哗哗直流!”黑暗中她的嘴角扬起,身体向着他靠近,“厉列侬,想象一下有着和许戈一模一样的眼眶里哗哗地掉落下泪水来的画面,你就不心疼吗?你舍得吗?要不要我开灯给你现场演绎一下?”

掉几滴眼泪对于一个有过话剧表演经验的人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连翘另外的一只手想去触摸台灯开关,又没成功,另外一只手也被厉列侬制住了。

“连翘!”他顿了顿,“如果觉得我刚和你说的没足够的说服力的话,我不介意鼓动你爸爸一起来说服你。”

厉列侬这话让连翘把脚都使上了。在这个世界上,连翘最害怕的是让连赫失望。十岁,她那被她唤作母亲的人分走了连赫一半家产,带着她的情人扬长而去。之后连赫过着修道士一般的生活,和女人约会的次数甚至连十个手指加起来也没有,原因是他太忙。但就是这样一个大忙人,却没有缺席过一次学校的家长会。

如果让这样的一位父亲失望的话,她就应该被天打雷劈了。

在黑暗中她的脚狠狠地向厉列侬的脸踹去,他仅仅一个轻微动作就成功躲避了她的脚,也促使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制压住她双手的手一扯,连翘再次跌回床上。

房间灯光大亮。

连翘抚着自己被拽疼的手腕,示威地看着站在床前微微皱眉的人。

会皱眉吧?瞧瞧她现在这副德行,她自己都觉得有点作呕:大浓妆、酒气熏天,露半球的紧身裙,活脱脱十几年前的拉斯维加斯女郎形象,还是被关在铁笼里朝着男人抛媚眼的那款。

连翘和许戈不仅脸蛋一模一样,身材也差不多,骨骼小穿上大一点的外套,乍看像是平胸一族,可一脱下外套就是那种男人们忍不住会多看几眼的身材。

“厉先生,你都不知道今天……不,不对,”她打着酒嗝,“是昨天晚上。你都不知道昨天晚上有多少个男人想请我喝一杯?来得可都是一些大块头。我的朋友们告诉我,块头越大的男人就越喜欢身材娇小的女人,因为他们喜欢在做的时候娇小的女人总是梨花带雨……”

身体被动地离开床,厉列侬动作太快,再加上残留在她身体里的酒精,使得她头昏脑胀了起来。在头昏脑胀中天花板不停地从眼前越过,她越是挣扎,禁锢在她腰间的手就越紧,她声音在空中飘着:厉列侬,你想干什么?

下一秒,连翘的身体被动地落向浴池的水面,1942领导人的意思大概是要她在水里冷静冷静。她可不是好惹的,凝望着厉列侬的脸,开口:“阿特——”

果然,那个被刻意尘封的“阿特”宛如咒语般。

最后一秒,框固在她腰间的手收紧,她在他眼眸中看到别样的情感,闭上眼睛,横着延伸的手往上,钩住了他的颈部,在巨大的水声中,两具紧紧叠在一起的身体双双往着水底滑落,扬起嘴角腿缠上了他的腰。

要冷静就一起冷静,浑蛋,两具紧紧叠在一起的身体双双往着水底滑落。

在坠入水中的那一瞬间,随着那句从她口中溢出的“阿特”,她在他眼底看到了痴迷,腿缠上他的腰,那一刻她真想……献上自己的吻,钩住他颈部的手稍微往上移动就可以渗透到他发间去,用柔软的躯体去蹭他,蹭到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以最温柔的姿态邀请着他。

是许戈又怎么样,不是许戈又怎么样?最重要的是能得到他。

在巨大的水声中,带着些许冰凉的水温直达连翘的中枢神经,别开脸去,不不,她不是许戈,她是连翘——即使一模一样,但那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

先放开的是脚,之后是手,面向着水面,身体打开,看着他。1942领导人身手敏捷的程度超一流,眨眼间他站立在水中,天花板是蓝的,星空是墨蓝的。

路西法是蓝色的。

从眼角滑落的泪迅速变成浴池里千万分之一水滴,腾脚、别开脸,脸扎向水底,身体向着浴池沿滑去。

浮出水面,她半靠在浴池边,吃吃地笑:“又生气了?”

站在水中的人宛如雕像。

真没趣!她漫不经心地整理着头发,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用力的关系,整个假发都扯掉下来。

真尴尬!在连翘纠结着是要把假发戴回去还是扔掉假发时厉列侬代替她做了决定,假发被干脆利索地丢进了垃圾桶去。

“给你半个小时时间,把你自己弄得干干净净。”厉列侬延续着他在房间时的警告语气。

连翘却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情:这次警告,他没叫她的名字。

据说,女人们在面对自己心爱的男人时心眼总是特别多。她的下巴搁在浴池上,看着厉列侬离开的背影,眼睛欣赏着他被水打湿的衣服勾勒的完美体线,嘴里懒懒地说着:“厉列侬,让我来猜猜你为什么在房间里一直不让我开灯。”

她的话对他来说就像是空气一样,她的手狠狠拍打在水面上。

她三次想开灯,但三次都被阻止的原因无非是他对许戈狠不下心来,但对连翘就可以。

黑暗里的她是连翘,但灯打开了她就是许戈。

所以他一再强调她的名字,用那样的方式提醒自己黑暗中的女人是连翘。连翘心里不无得意,也许她可以考虑向心理学那个领域发展。

酒店服务生送来了干净的便服,等服务生走后连翘顺手一扯,整套便服掉落在水里,连翘很满意她现在的打扮,不知道待会儿厉先生来抽查时会不会很生气:我的上帝,你还没完成你的作业!

几分钟后,连翘如愿见到皱着眉的厉列侬。他微微弯下腰来,连翘双手撑在浴池沿上,昂着脸:“我很喜欢我现在的这套衣服。”

他一如既往地选择漠视她的话,把她的手机递到她手上:“你爸爸的电话。”

厉列侬的话把连翘吓得整个身体差点跌落到水里去,慌慌张张地从水里捞起便服遮住大片雪白的胸脯。调整声音状态后,连翘才发现她好像被厉列侬耍了,手机静悄悄的。她恶狠狠地瞪着厉列侬。

“你爸爸刚刚给你打电话,我告诉他你在洗澡,等你洗完澡再给他打电话。”

这个时间点的电话一下子让连翘心里惶惶不安了起来。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连赫的声音,连赫告诉她,他一时忘了时差才在这个时间点给她打电话。

连赫人在北京,他现在和他朋友在爬长城,也许是波澜壮阔的伟大建筑勾起了他的豪情逸致,在电话彼端的连赫声音比起以前多了一份亲和:“你小的时候爸爸就带你爬过长城,当时你就只有一丁点,还是爸爸背着你……”

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没有了。电话彼端迎来一阵沉默,她嘴巴张了张,可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些被连赫当成珍贵照片存着的记忆对连翘来说是模糊的。

小时候连翘因为比较多动,妈妈带着她去看医生,医生说她是多动症,为此连翘吃了很多药。再之后,一次智力测试后连翘的老师拨通爸爸的联系电话,那时爸爸才知道妈妈带她去看的那位医生有问题,她根本没有多动症。这件事情让爸爸和妈妈爆发了自他们结婚以来最大的战争。在那次事故中连翘因为吃了过多治疗多动症的药,很多小时候的记忆在她脑海里都是模糊的。

后来连翘才知道妈妈是故意的,妈妈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艺术家,在怀孕期间患上了抑郁症,可爸爸那时候太忙了,生下她后,妈妈的抑郁症一直没有好,而抑郁症也摧残了她的才华。医生说抑郁症患者的一些行为是人们无法理解的。

略带冰凉的水让连翘从往事中解脱了出来,电话产生的沉默让连翘心里慌张,叫了一声“爸爸”。

连赫恢复了从前那种略带拘谨的严肃声音:“最近过得好吗?”

“嗯。”

电话挂断许久连翘还在发呆,直到手中电话被拿走。连翘抬头,触到一双淡淡的眼眸,连翘开始怀疑厉列侬是不是和连赫说了什么:“厉……”

“我什么也没说,但是,”厉列侬加重语气,“我需不需要找连先生谈谈,取决于你的态度。”

也就是说,你如果不乖的话我会打电话给你的家长。

“厉……”

“要不要我告诉你连先生为什么会到北京去?你也知道他是那种不会轻易放下手头上事情的人,这次和连先生一起去北京的还有他的医生。”

连翘一呆。

“连先生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合服用大量西药,所以他和他的医生一起到北京去,想看看能不能采用中医治疗的方法。”顿了顿,他向她靠近一点,“我说的话你明白吗?”

她摇头。

他叹着气,手触到她鬓角,轻声说着:“那我就换一种说法——你爸爸现在身体状况不适合再去操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潜在的酒精依赖症也是这乱七八糟的事情之一。”

遮在身上被水打湿的便服朝厉列侬脸扔去,厉列侬身体一让,便服掉落在他脚边。他居高临下,眼神冷,声音更冷:“还有四分钟就满半个小时了。”

不多出一秒不少一秒,脸洗得干干净净,那身夸张的衣服也被服务生带走。手放在便服兜里、站在厉列侬面前的她,像想方设法逃避作业的学生无奈地碰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老师。

一杯和着鸡蛋清的柠檬水递到她面前。接过杯子,这时连翘只想早点上床睡觉,如果她不乖乖喝掉那杯柠檬水的话,厉先生大约又会拿电话说事了。

空了的杯子放回迷你吧台,连翘看也没看厉列侬一眼。可今晚的厉先生好像有很多闲情逸致似的,好吧,她坐在厉列侬指定的位置上,遵照他的意思把手伸到他面前。

厉列侬拉起她便服的衣袖,手腕处有着极浅的红印子,那是之前他扣住她手时留下来的。迟疑片刻,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在淡淡的红印上。厉先生想告诉她,他也是怜香惜玉的人吗?

她努力挣脱着手,粗声说着:“我没那么脆弱。”

挣脱无果。

“我见过酗酒的人,大部分离开戒酒所的人不出几个月就会再次回到戒酒所去,一些人终生无法摆脱对酒精的依赖,他们握不住笔、拿不了刀叉。”他半垂着眼睫毛在抖动着,“这世界上,谁都可以变成那样的人,唯独你不行。”

明明现在心里很不耐烦,明明现在她一心只想爬到床上去睡觉,可眼睛一眨,泪水就从眼眶里滴落在她手背上,一滴、两滴,毫无预兆。

正在触摸着手腕的手指停顿了下来,他声音轻轻地:“不是说很喜欢穿在身上的那些吗?我明天陪你去把那些买回来。”

厉先生这完全就是在哄孩子:别哭了,喜欢什么告诉我,我给你买就是了。

“厉列侬,我不是孩子。”

“那些……”他顿了顿,“不要穿到外面去。”

这个人完全无视她的话,手一扯,她成功地从他手掌挣脱出来,头也不回地走向房间。

站停在那里,连翘揉了揉眼睛。酒店餐桌台上摆着精心准备的营养早餐,还沾着露珠的淡蓝色玫瑰看似不经意地搁在杂志上,晨光从四面八方穿过落地窗玻璃,让整个经过精心布置的空间看起来就像颗透明的琉璃球。

而那个站在落地窗前的修长身影是这颗琉璃球最华美的装饰。脚步很轻来到他背后,手指一点点地向着那个肩膀移动。

会不会手一触及就消失不见了呢?

厉列侬大多时间穿的衣服除了白色其他色系都贴近深色,较为跳跃的色彩方格条纹这些被他称为乱七八糟的他从来不穿。可今天他穿了一件灰蓝混合方格衬衫。

连翘有点怀疑,眼前的人也许是残留在她脑子里的酒精带来的幻象,还没等她的手指触到肩膀,他背后像长了眼睛一样:“醒了?”

不是手一戳就会消失的华美饰物,手迅速缩回,在他转过头来时装模作样皱起眉头:“你这么会在这里?”

1942领导人像是在面对他的成员:“梳洗、吃早餐、换衣服应该可以在半个小时里完成,服务生待会儿会给你准备衣服。”

面对他的发号施令,连翘抓了抓头发,她现在这个动作肯定有点粗俗,厉先生又皱眉了:“昨天晚上和你的话你没听清楚?”

目光从厉列侬的方格衬衫往下,黑色牛仔裤的裤管盖住深灰色休闲鞋,俨然一副周末要陪女友逛街的打扮。厉列侬昨晚说:“不是说很喜欢穿在你身上的那些吗?我明天陪你去把那些买回来。”

她得告诉他,她可不是孩子,抓头发的手却不争气地放了下来,并且在他不是很满意的表情中调整好站立的姿态,拿出连赫唯一继承人的气势:“厉列侬,我可以把你昨晚说的话当成是一个男人邀请一个女人上街的行为吗?”

“如果你觉得像的话,那就是。”

“那么!”她加重声音,“作为被邀请的一方,我可以提出要求吗?”

“可以。”

“我不要高云双,也不要陈丹妮。”

这次连翘没得到回应。

厉列侬没有任何反应,连翘的声音小了些:“我是说起码在我和你逛街期间不要有高云双和陈丹妮。”

“可以。”

她乘胜追击:“你还得撤走你的那些门神。”

心满意足地回到房间拿走她的包,厉列侬答应了她的要求:没有高云双、没有陈丹妮,就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上计程车时他把手搁在车门顶上,防止她的头被车门磕到,计程车前往拉斯维加斯最繁华的商业街。

上午十点半左右,四月末阳光很好,他们沿着步行街走着,目光望着前方,谁也没说话.他们的肩膀越走越靠近,随着距离的拉近,好几次他们的手都触到了一起。

第四次触在一起时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两只手握在了一起。她侧过脸去瞅他,他脸朝着前方。迎面走来了两个身材壮硕的男人,看打扮还有言行,应该是在俱乐部表演的力士。

在即将和两位力士擦肩而过时,拉着她的手一扯,她整个身体向着他靠去,避开了那两位力士。她低头看自己的鞋子,嘴角扬起,那两个胖子还能吃了她不成?

一切都很好,好到让连翘觉得很多难熬的时间都是值得的,好到让她觉得其实她和他现在还很年轻,年轻就意味着还有漫长的时间。

对于一个男人陪一个女人逛街这件事情,厉列侬做得比连翘想象中还要好。除了不大说话、除了关于一些女人喜欢的小玩意一问三不知之外,起码,没有出现连翘之前想象的那样,处于人群密集区域时身体高度紧张、手无时无刻不伸向放枪的所在。

处在闹市区的厉列侬甚至比她还要适应人群,连翘曾经听过,厉列侬大半个少年时代和他的同龄人没有什么两样:耶路撒冷五金店老板的孩子、墨西哥城中餐馆家的孩子,从环境吸取到的那些经验让他变成了今天的厉列侬。

连翘的好心情在三个小时后戛然而止。

巨大的彩色气球爆开的声响让拉着花车游行的马受到了惊吓,马奋力往前,眨眼间长长的花车段成几节,花车上的墨西哥女郎惊慌失措中拿在手上盛着花带的篮子向着天空一抛,天空下起了彩色的雨。人们纷纷逃窜,尖叫声不绝于耳,连翘都不知他们在慌张些什么。连刚刚因为她的多管闲事想给她点颜色瞧瞧的壮硕男人也一脸惊恐地跑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女人边跑边指着她背后,她回过头去,巨大的墨西哥吉祥物黑压压地正在往着她这个方向倒,眼看就要压下来了。

连翘尖叫了起来,千钧一发之际,她跌落到一个怀抱里,巨大的冲力带着她向地球引力发起挑战。回过神来,连翘发现自己好好的,没有被吉祥物砸成肉泥,两层楼高的墨西哥吉祥物摔了个稀巴烂,一块块石膏触地又弹起,四处溅落。

连翘想,要不是厉列侬的话她可就遇难了。连翘还想,要不是厉列侬的话,她也肯定遭殃了,因为这个人是厉列侬,是厉列侬的话就可以让奇迹发生在千分之一的时间里。

墨西哥吉祥物砸在地上发出的回音还在,要是再晚上一点点的话……连翘打了一个冷战,那个冷战似乎也传到了他身上,抱住她的那双手都快要把她抱得喘不过气来了。

蓝色路西法害怕了,那些女孩子们总是说,我们的路西法先生没任何弱点。

她咧嘴,看看,她刚从死神手中逃脱就迫不及待地想笑了。脸深深地埋在他怀里,可不能太得意,说不定死神就站在她跟前,要装出对死神心怀恐惧的样子,满足一下死神的虚荣心。

回音散去,周遭喧闹。

那个声音缓缓地,来自于她的头顶,带着责怪也有无奈,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不是让你不要多管闲事吗?”

是,是,是她多管闲事了!

他们原本跟着墨西哥游行花车玩得好好的,可那会儿她看到穿得道貌岸然的中年男人借着拥挤的空间把手贴在他旁边的一位少女臀部上,少女浑然不知。那少女十来岁的样子,也许对一些东西压根不懂,可连翘懂。眼睛盯着贴在少女臀部上的那只手,迟迟不见那只手离开。

在那只手一点点往少女大腿内侧移动时,连翘强忍着那股不舒服感,刚想移动,手就被拽住:“不要多管闲事。”拽住她手的人如是警告。

她没理会,不仅没理会,更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挣脱开他的手。

此时此刻,距离她挣脱他的手也不过一分多钟时间,劫后余生的她心里早就没了之前在他警告她时的那种埋怨了。

“那时在墨西哥城,你也是……”

脑子轰的一声,周遭喧闹盖过他的声浪。她扬起的嘴角在抖动着,应该是在笑吧?也许笑容有点夸张,但不管夸张也好,不夸张也好,那笑容一定是丑陋的,都是嫉妒给闹的。

让她来猜猜:1942领导人一定被刚刚的画面给撼住了,那眼看就要被砸成肉泥的人哪里是连翘,那分明就是许戈!是许戈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他心神大乱,现在抱着她的人应该处于灵魂没有归位的状态。

头顶的声浪还在继续着,在说些什么连翘不需要去听就可以轻而易举猜到:某年某月某日,墨西哥城,不听劝的女孩因为多管闲事遭遇了危险,那危险也许和她现在遭遇地有雷同之处。

喧闹声逐渐平息了下来,连翘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每天早上醒来时的模样:“我不是许戈,我是连翘。”

他停下了说话,手缓缓松开,连翘转过身去。

周遭状况一片狼藉,墨西哥吉祥物砸伤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位昏迷不醒,一名路人正在尝试给昏迷不醒的人做急救。

她一脸木然地转向落日的那一方,脚开始行走,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生气,她刚刚是因为厉列侬才捡回一条命。

提醒好像有点用,起码当他追上时她平静地和他说谢谢,说完谢谢,她礼貌地问他: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吗?

他没有回答,保持着和她相同的脚步频率。

继续往前走,落日收掉最后一缕余晖,一直很安静地跟着她的人忽然开口:“她十四岁生日,非得拉着我到街上去玩。那个广告牌往她身上砸,当时只要我一伸手就可以让她避开那个广告牌,可我没有伸手。那天我一点也不想上街,而且之前我已经数次警告过她,不要多管闲事,她……”身影黯淡得像头顶的那方暮色,“她总是很喜欢多管闲事,这总是让我觉得烦。砸在她身上的广告牌让她整整躺了一个礼拜,离开医院后第一时间她去了理发店,回来时原本很长的头发变成了短发,比我的还要短。”

这还是连翘第一次听厉列侬说起那个“她”,厉列侬只有在发病时才会说起她。她停下脚步,1942都主动和她说起 “她”了,她如果不作洗耳恭听状,那就太对不起他的美意了。

被暮色剪成剪影的轮廓是暗色调的,声音也是:“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我很久,那个广告牌砸到的是她的背部,剪掉头发听起来不觉得奇怪吗?”

是啊,她也觉得奇怪,砸到背部却剪掉了头发,听起来风马牛不相及。

“你说,那时她为什么要剪掉头发?”

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她又不是当事人。可有什么源源不断地蹿上她的舌尖:“因为她伤心了,她看到你站在一边看她时的眼神——你当时的眼神比起那个广告牌砸到她时还让她觉得疼。”她翕动嘴唇,“疼极了,疼到需要去割舍掉另外心爱的东西以分走那个眼神带来的疼痛。要知道,在十四岁的年纪里,一些东西已经超越她那个年岁所能负荷的。所以,她只能用那样的笨法子让自己心里好受些,让自己继续去喜欢你。”

头顶上那方暮色苍茫。

依稀间,远远地有一座山,光从山上狂泻而下,灌入了城市的大街小巷。

古老的垂直小巷,有一个长发及腰的小女孩奔跑着,向着光的方向。

女孩身影小小的,不知道是不是太小的缘故,看着有些孤独。孤独的身影在空无一人的小巷跑啊,跑啊……

小巷尽头的风卷起女孩长长的发丝,又黑又亮。

暮色苍茫中,伸向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着,颤抖的手指触到了她的眼眶。

在暮色苍茫中,男人声音黯然得像那一场荼蘼花事,盛极后陨落:“对不起。”

晚风吹来。

“对不起,那时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什么也不明白!”

晚风吹来,撩起些许散落她在额头上的头发,眼前的暮色宛如倒映在湖面上,惊觉眼角凉凉的,惊觉厉列侬的手正在轻触她眼角,晚风中还有厉列侬低沉的一声“对不起。”

在那声对不起,刚刚她说的话言犹在耳,一声声一句句,分明来自于另外一个人。据说,盘踞在人世间久久不愿离开的灵魂在日落之后的能力异常强大。

阴魂不散的许戈!刚刚,俨然是厉列侬又发病了。

隔开厉列侬落的手,用特属于连翘的声音大声说话:“你和我说对不起干什么?刚刚那些话只是我乱猜的,你也不需要把那些话放在心上,我也不知……”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这句被连翘硬生生地咽进肚子里,她和他解释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做什么?厉列侬刚刚做了一件让她很伤心的事情。

没再理会厉列侬,连翘继续往前走,跟着人潮连翘来到地下商场。她低着头跟着数不清的脚步,过于急促的脚步使得连翘一时间收不住脚,头就要往忽然横在她面前的玻璃门撞上去——

一只手挡在她额头和玻璃门之间,厉列侬也和许戈一样阴魂不散。

“我不是和你说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吗?”手想去推开眼前的人,无奈这人和那堵玻璃门一样。

他顺势拉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推开玻璃门:“这里应该有你喜欢的那些东西。”

她早就把她昨晚强调她喜欢的那些东西忘光了,像处于叛逆期的孩子一样,嘴里使着性子:“我现在不喜欢那些东西了!”

他停下脚步,嗓音哑沉:“明天下午我要去墨西哥一趟。”

连翘一呆,手忘了去挣扎——他又要走了。

置身于拉斯维加斯最大的地下市场,任凭厉列侬牵住她的手,脚比心诚实,行动也比心诚实,在他几次侧过脸来和她微笑时,身体朝着他挨近。她就这样一边心里纠结着,一边放任身体往着厉列侬身边挤,最终挤进他怀里,小鸟依人状,和他走过一条街又一条街。

可心是骄傲的,来到那家打着怀旧旗号兜售上个世纪鞋子服装等商品的店铺前,心终于占了上风。

怎么说她也得扳回一局。

厉列侬在她的要求下推开商铺门,一身嘻哈打扮的店主给了连翘所想要的,这是她和那位店主瞒着厉列侬在私底下进行的。

拿着衣服帽子走进试衣间,店主按照连翘说的那样,把试衣间的光线调到最暗,试衣间的空间也让连翘很满意,不大,而且看起来很闭塞。

连翘穿好衣服,那是一套露肩的紧身迷你裙,弹性也不错,把她的身材衬得凹凸有致,这么短的裙子,他手稍微一撩就什么都遮不住了。

最后,就剩下了重头戏,重头戏就是现在被连翘拿在手里的假发。厉列侬口中说的比他头发还要短的短假发,不是怀念短发的许戈吗?她很乐意当一个好心人。厉列侬在男女之间的性事上具有变态般的自我约束能力,许戈曾经得意扬扬地说过:“阿特就只有我一个女人。”

慢吞吞地戴上假发,还真短,短到都遮不耳朵,她一边调整短假发,一边在幽暗的光线里看着镜子里人。

也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坐在桥上的许戈缓缓拉下外套帽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吹散了许戈额头前的头发,她站在桥上:阿特——

慌忙间连翘身体往后拉,用换下的衣服遮挡住镜子,也遮挡住镜子里的人。她呼出一口气,许戈又缠上来了!那么接下来她得让许戈看看,她的阿特用摸过她身体的手去摸别的女人,一定要才行!

背部对着更衣室门,调整着站立姿势,等待,等待着那扇门被撞开。她把被撞坏的门预算也都算好了,她塞的钱让店主眉开眼笑,这位店主在这段时间里唯一要做的事情是在他店门口挂上停止营业的牌子。

没让连翘等多久,厉列侬真的只有在许戈的事情上才会显露他的急性子。久等不到她出来,厉先生自然会慌神,慌神加上灯效加上视觉刺激,再加上这个让人随时随地以为穿进旧时光的老商铺,到最后会发生什么呢?

一切就像连翘所猜测的那样,撞门声后迎来死一般的寂静。

连翘缩在角落里,背后走向她的脚步像是怕惊走了谁一样,轻到让人以为那是行走在草尖上的鬼魅。连翘心里叹息,她只不过是从长发变成短发而已。

脚步轻轻地、轻轻地停在她背后。

回头让自己一张脸呈现在光线最为集中的所在,什么话也不说、什么表情也不做。

连翘一直觉得,什么话也不说、什么表情也不做才是真的许戈,爱笑、爱折腾的都是许戈对外界展现的脸谱。

唯一在动的是那只那伸向他的手,手掌缓缓贴上他的脸颊,呆呆地看着他那张脸,一直到那张脸往着她靠近,一直到……一直到他整个含住她的嘴唇,从脚底下忽然蹿上来的气流迫使她踮起了脚尖。

脚尖刚踮起,整个身体就引来了巨大冲力,在巨大冲力中背部重重地往着那堵墙贴去。他的身体朝着她重重地压了过来,吻宛如惊涛骇浪般,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在窄小的空间里,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在呜咽着,细细碎碎不堪承受的模样,可细细一听,那细细碎碎的声音像是那只等待养足的小狗儿、小猫儿在和谁撒着娇一样。

他有着又浓又密的头发,穿着浅色衬衫,葡萄收获的季节,他挽着衣袖半靠在葡萄架下,一派悠闲。日光穿过葡萄叶子的缝隙,像雪亮的珍珠,雪亮的珍珠光芒一圈一圈从他脸上荡过。

那样的神情、那样的眉目煞是好看,使得那正在摘葡萄的小姑娘们都因为偷看他而把原本还不成熟的葡萄当成了成熟的葡萄剪下。

那时她也是偷看他的人之一,那时的连翘从美国追到了1942总部,为了让自己师出有名,她还让爸爸的朋友给自己弄了一个联合国观察员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出现在1942的领土上。

借着葡萄架的缝隙,她的目光悄悄落在他脸上。也许看得太出神了,导致她在和他四目相触时忘了收回眼神。

糟糕了!她心里大叫不妙,可就是怎么也舍不得移开眼睛。

风撩动着葡萄叶子,阳光再次从缝隙中钻进来落在他的脸上,又一阵风吹过,带走了阳光,可那珍珠白的雪亮光芒还留在他的眼底,那光芒让她舍不得移开眼睛。

他的手势似乎在提醒着她什么,几次后她在自己的嘴角找到葡萄汁,为了掩饰尴尬,她朝着他挤出笑容,他扬起嘴角,她跟着他傻傻地笑开,那是她从他脸上看到为数不多的柔和表情。

年少成名、肩负几十万人生计,顶着1942史上最年轻的领导人身份,他更多时间是严肃的。

在她朝着他傻傻笑时,他眼睛并没从她脸上移开,直到草编的遮阳帽挡在他和她之间。遮阳帽狠狠地朝着他的那张脸砸去,她清楚地看到他收起的嘴角。

许戈站在太阳底下,一张脸被日光晒得红扑扑的。她身边站着那位说长大要嫁给厉列侬的小姑娘伊莎贝尔,遮阳帽是小姑娘的,可把遮掩帽扔到厉列侬脸上的是许戈。提在手上的半篮子葡萄就那样朝着地上摔下,许戈狠狠地瞪了厉列侬一眼,朝着山下跑去。厉列侬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靠在葡萄架上,目光望着许戈消失的方向。

一小会儿时间,厉列侬沿着许戈走的方向离开。

狭小的更衣室里,游移于她身体上的手没有多有技巧,却能让身体整个颤抖到不行。细细碎碎声嘤出,在叫着一个人的名字,那是特属于某种时刻才会叫出的名字。那个名字宛如要把她的灵魂拽离。一方灵魂被拽离了,而另外一方灵魂却在沉溺着,那方沉溺的灵魂正绞尽脑汁地想要控制她。

连翘睁开眼睛,挂在更衣室里老旧的希腊脸谱似笑非笑,她的手指温柔地往下,拽住他正想撩开那薄薄衣服纤维的手,唇来到他耳畔,勾魂般地:“叫我工读生。”

就像以前一样,或者严肃、或者淡然、或者警告,或者带着歉意、或者从中可以窥探到丝丝情感。

刻意忽略他瞬间变得僵硬的手指,声音中带着满满的挑逗:“叫我工读生,我就给你。你也不要觉得对不起她,这里是拉斯维加,我们就像拉斯维加斯人那样玩。我们就把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当成是一场角色扮演,你在某天心血来潮,让许戈扮演了一位名字叫连翘的工读生。”

她的话没让他更加靠近,反而让他选择了和她拉开距离。他的头搁在她肩窝上气息灼热,一缕一缕渗透进她裸露在空气中的毛孔,那气息在说明着这此时此刻1942领导人的狼狈。

倒挂在天花板上的镜子把她现在的状态悉数呈现出来,如果灯光足够亮的话,一定可以看到遍布在周遭他牙齿刮擦出来的牙印。她的嘴角扬起着,那久久不愿意离去的灵魂现在应该得气得跳脚了吧?他曾经对你做过的事情也对我做了!

“厉列侬,为了你我都扮演了这么久的许戈,你就不能满足我一次吗?”她叹息着,用柔软的肢体去蹭他僵硬的所在,再次想去蹭他时,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她开始整理那件被他撩至腰间的紧身裙。

慢条斯理地来到他面前,昂起头朝着他笑,笑着问他:我要不要也去剪一个许戈那样的发型,短得连耳朵都遮不住的那种?让连翘气得牙痒痒的是,厉列侬已经调整到平日里那种状态,安静地看着她。

此时此刻,连翘已然没了刚刚的那种得意劲,扯下短发:“你差点把不该做的事情都给做了!厉列侬你看清楚,我是长发的连翘,不是短发的许戈!”

她的意思很明显:厉先生我看你要怎么和躲起来的许戈交代,你用摸她身体的手来摸我。

不管连翘如何睁大眼睛看,都没从厉列侬脸上看出丝毫的愧疚表情,不仅没有,他还说出这样一番话:“你好像并没有把我昨晚说的话放在心上,而且你在不沾一滴酒的状态下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样看来我也许得让艾薇给你每天安排一两个小时让那些专业人士们和你聊天。当然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我得打电话征求一下连先生的意见。”

他轻易找到了她的包,从她包里拿出手机。她恶狠狠地从他手上抢过包和手机,包和手机是被她抢到了,可是拿手机和包的手却被厉列侬控制住了,从他眼里传达出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行走着,这次厉列侬没再跟过来,离开那家商铺前她对他说:“厉列侬,我求你了,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瞧瞧,没见到他时想方设法地让他来到她身边,等真正见到他时却总是弄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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