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语?”听着电话这边半天没动静,罗砚成着急地叫了一声。
“哦……行了,不说了,”程欣语楞了一下,平静地说道,“柚柚今天发烧呢,你在家陪她吧,许悠然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明天看情况过来一下吧。”
“好,我知道。”罗砚成应了一句,又追问道,“她……能醒过来吗?”
“不好说,这个我真的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程欣语叹息了一声说道,“好了,我吃饭去了,下午还有一台手术。你让柚柚多喝水,下午按时给她吃药,让她多睡觉,别精神头儿刚好点儿就看电视。”
“行,我知道了,你先吃饭去吧。”罗砚成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
挂断了电话,程欣语坐在桌前,把玩着自己的手机,心里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罗砚成,魏岭生,许悠然,每一个似乎都被一层迷雾笼罩着。他们跟她近在咫尺,她却看不清、看不透。
“程医生,还不吃饭去,都这会儿啦。”一对儿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从诊室门口走过,冲着程欣语笑着说道。
程欣语被这一声喊从自己的思绪中拽了回来,抬头一看,两个医学院的实习生,显然,还是一对儿恋人。
“马上就去啦,”程欣语说道,脸上浮起一个温和的微笑,“你们先走,我马上就去。”
看着两个年轻人离开,程欣语不禁由衷的生出些羡慕来。
年轻真好啊,有个志同道合的人相爱,也真好啊!她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程欣语深深叹了口气,快步走出诊室,往食堂走去。
这个时候,罗砚成正在焦躁不安地拨打魏岭生的电话。已经打了好几遍,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罗砚成拿着手机,六神无主地在客厅来回踱着步。电话还是没有打通,他恼火地挂掉电话,咕咚一下坐在沙发上。
“爸爸,我睡不着!”屋里传来柚柚的喊声。
罗砚成愣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一脸轻松地表情,站起来走进屋子里。
“你妈说了,让你多睡觉,”罗砚成走到大床边坐下,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笑道,“再说了,你要不是发烧,还没机会回来睡这屋的大床呢,好好珍惜吧,快睡觉。”
“睡一早上了,真的不困了,我想看会儿电视。”柚柚用脚蹬着父亲,一脸笑容地央求道。
“看什么看,不行!你妈不让。”罗砚成拍了女儿一巴掌,笑道,“看来你妈还是了解你的,知道你一有精神就先惦记看电视,还真是,果不其然。”
“真是,你咋这事儿这么听她的了。”柚柚不满地撇撇嘴说道。
“你最近视力又下降了,少看电视吧,”罗砚成笑道,“不然长大了戴个大厚镜片,都不好看了。”
“没事儿,是可以戴隐形嘛,”柚柚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们班贺胜,戴的就是隐形眼镜,看不出来。”
“先量个体温看看,”罗砚成一边弯腰从床头柜上拿起体温计,一边又拍了女儿一巴掌,笑道,“我看你这样子,估计体温是下来点儿了。”
“好,那看着电视量哈。”趁着罗砚成低头看温度计的时候,柚柚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接着,裹着被子就往客厅跑去。
“哎!你这熊孩子,你妈不在家,你这是反了天了是吧?”罗砚成冲着女儿裹着被子的背影笑着叫道,随后拿着体温计追了出来。
这时,程欣语已经快走到省二院的职工食堂了。她在门口停了下来,掏出手机,拨打许巍的电话。
“喂,程医生。”电话里传来许巍有些疲惫的声音。
“老许,我跟罗砚成说过了,”程欣语大声说道,“今天我女儿发烧,他在家陪孩子了,明天他会过来的。”
“好,谢谢程医生啦,谢谢!谢谢啦!”电话里,许巍连声地道着谢。
“没事儿,别客气了,我这就吃饭去了。”程欣语笑着说道。
电话的那一头,接完了电话的许巍,神情复杂地看着妻子。
“程医生说,罗砚成……明天能过来,”他苦笑了一下,转头又看着病床上的许悠然,“我极力要把他和我女儿隔开,可是,现在……又不得不让他……来救我的孩子。”
“让他来吧,或许,悠然就会醒了,”何清仪坐在床边,用双手撑着头,无力地说道,“我现在只盼着我的孩子快点儿醒过来,我不管是谁,谁来都行。”
“清仪?”许巍注意到了妻子微微泛红的脸,心里不由得一紧,“你是不是头疼了?血压高了?”
“我感觉是,头疼。”何清仪低声说道。
“你这样不行,”许巍走到妻子身边,用手指给她挠着头顶,“我给你挠一挠,按摩一下,等老魏吃饭回来了,我送你回家,你得好好的睡一觉。”
“不用了,我在这儿陪陪悠然。”何清仪摇了摇头说道。
“不行,你脸都有点儿发红了,血压不会低,”许巍坚决地说道,“你得听话,回去吃上药,好好睡睡觉就好了。悠然已经这个样子,你可不能再倒下,对吧?”
“行吧,”何清仪迟疑地说道,“那……那罗砚成是明天来?今天下午不会来是吗?”
“不会,程医生说他们女儿发烧了,今天罗砚成在家陪孩子,”许巍一边给何清仪挠着头,一边说道,“今天下午,就让老魏陪陪悠然把,正好他也可以多跟悠然说说话。我送你回去,到晚上我再过来。”
“你这样太累了,我这不争气的血压……”何清仪歪过头,心疼地看着丈夫,懊恼地说道,“不然的话,咱们就可以晚上轮流在这儿了。”
“没事儿,我比你结实,不累。”许巍笑了笑,把妻子的头摆正,继续给她按摩着头顶。
“你的手比梳子管用,”何清仪轻轻闭上了眼睛,“这样挠一挠,头感觉轻快多了。”
“轻快了就好,轻快了就好啊,”许巍喃喃地说道,“以前你血压高,我就是操心,但是我不害怕,现在,我跟你说,看你血压高了,我是真害怕。”说着他停了下来,抚弄着妻子花白的头发,已经倒下一个了,再倒一个,那我可怎么办?”
“我倒不了,放心吧。”何清仪握住女儿苍白的手,“为了悠然,我也得好好的。”
两个人说着话的时候,门被轻轻地推开了,魏岭生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他看着没精打采的何清仪和正给她挠着头的许巍,小声问道。
“老魏,你回来了,”许巍给妻子把满头被弄乱了的花白头发用手梳理平顺了,看着魏岭生说道,“你嫂子血压高了,我得送她回去休息。老魏,下午得麻烦你陪陪悠然,我到晚上六、七点的样子就回来。”
“嫂子血压高了?那你们赶紧回去吧,”魏岭生急忙说道,“我下午照看悠然,你们放心。”
“老魏,罗砚成明天过来,”许巍深深地看着魏岭生,轻声说道,“程医生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她已经跟他说了。”
“他今天下午不过来吗?”魏岭生纳闷儿地问道,凭他对罗砚成的了解,知道这个消息,他会立刻风驰电掣地赶过来,怎么可能等到明天呢?
“哦,程医生女儿发烧了,罗砚成在家陪孩子,”许巍低声说道,“所以,程医生说,明天他会过来。”
“哦,这样。”魏岭生说着,心里还是有些不解,按着罗砚成的脾气,就算他来不了,也会立刻给自己打电话呀。这么大的事情一直瞒着他,他肯定得在电话里跟自己大发一通脾气。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呢?
魏岭生想着,下意识地摸了摸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然后就把它掏了出来。
果然,魏岭生打开自己的手机,五个罗砚成打来的未接呼叫赫然在目。
“清仪,老魏回来了,那咱们走吧,你得赶紧休息才行。”许巍没有注意到魏岭生的神色,只是焦虑地看着妻子因血压高而有些微红的脸。
“快回吧,要不要先找医生看看呀?”魏岭生把手机揣回了口袋,看着许巍夫妇问道。
“不用了,老毛病了,我心里有数,”何清仪无力地笑了笑,说道,“我回去吃上药,睡一睡就好了,就是……辛苦你了,老魏。”
就在许巍夫妇离开病房的时候,程欣语已经简单吃完了午饭,匆匆去了万小雯的病房。
此刻,在万小雯病房外面的走廊上,万明诚正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程欣语。
“柚柚正发着烧,你应该晚上再告诉他的,”他低声地问道,“为什么急着中午就告诉他呢?”
“我也想过晚上回去再跟他说的,”程欣语看着万明诚,目光里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但是,我改主意了,我想……试试他。”
“试试他?什么意思?”万明诚皱了皱眉头,仔细端详着程欣语,低声问道。
“我的心已经不在他身上了,”程欣语仰头看定了万明诚的眼睛,嘴角扬起一个黯然的微笑,“不过,我倒是还想看看,他的心,到底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