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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阿斯兰快到了

与此同时,爱德蒙正在度过一个令人大失所望的时刻。当小矮人去准备雪橇时,他本希望女巫会好好款待他,就像他们上次见面时那样。谁知她什么都没说。而最后当爱德蒙鼓起勇气说:“请问,女王陛下,能再给我一些土耳其软糖吗?您——您——说过——”她应道:“安静,傻瓜!”然后她又像改变主意了,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可是让这个小鬼昏倒在路上也不行。”说着,她又一次拍了拍手,另一个小矮人出现了。

“给这个人类拿点吃的喝的来。”她说。

小矮人走开了,然后马上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只铁碗,里面盛了点水,还有一只铁盘子,上面放着一大块干面包。他把东西放在爱德蒙旁边的地板上,还咧开嘴笑了一下,那副神情实在令人厌恶,他说:“给小王子的土耳其软糖。哈!哈!哈!”

“拿走!”爱德蒙很不高兴地说,“我不想吃干面包。”但女巫突然向他扑来,脸上的神情是那么吓人。他只好道了个歉,开始啃起了那块面包,但那块面包已经走了味,简直无法下咽。

“在你能再尝到面包以前,有这个吃,你应该感到高兴。”女巫说。

在爱德蒙依然嚼着那块干面包的时候,第一个小矮人回来报告雪橇已经备好了。白女巫站起来就走,并命令爱德蒙跟她一起去。他们走到院子里时,雪又下起来了,但她根本没有在意,还叫爱德蒙到雪橇上坐在她身旁。在他们出发前,她又招呼毛格里姆,他就像条大狗一样跳到雪橇旁边。

“你带上一条跑得最快的狼,马上到海狸家去。”女巫说,“你们在那儿不管找到谁,统统都杀掉。如果他们已经走了,那就火速前往石桌,不要被人发现。在那藏起来等着我。我得向西走好几英里,才找得到一个能驾雪橇过河的地方。你能在他们还未到达石桌前追上他们。如果找到了他们,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干!”

“遵命,女王。”那条狼低声咆哮着,然后立刻飞奔到黑暗的雪地里,转眼工夫他就叫来另一条狼,然后一起奔向堤坝,在海狸夫妇的房子里四处闻着。当然,房子是空的。要是那天晚上天气一直很好,海狸夫妇和孩子们可就遭殃了,因为那两条狼会嗅着他们的气味追踪到他们——十之八九会在他们进洞前追赶上他们。而现在,雪又下了起来,气味也淡了,连脚印都被雪掩盖起来了。

与此同时,小矮人赶着驯鹿,跟女巫和爱德蒙出了拱门,然后一路向黑暗的冰天雪地驶去。对爱德蒙来说,这可真是一次糟糕的旅行,因为他没有穿外套。他们走了还不到一刻钟,他的身前就积满了雪。刚开始,他会抖掉这些雪,不过一会儿他就不再抖了。因为他刚一抖完,身上又堆积了一大堆雪,而且他也太累了。一会儿工夫,他浑身上下都已经被雪浸湿了。哦,他真是可怜!现在看来,女巫并没有打算让他当国王!爱德蒙一度让自己努力相信她是个好人、慈善的人,她这一边才是真正正义的一边,现在才发现自己的种种想法是多么愚蠢。此时此刻,他愿意放弃一切,去找大家——甚至是彼得!现在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办法就是试图相信这一切都是场梦,希望自己能随时醒过来。但是这梦却太漫长了、太真实了。他们不停地赶路,过了一个又一个小时,全身冻僵的爱德蒙觉得这似乎真的就像一场噩梦。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很长时间,虽然我写了一页又一页,但它依然比我描述的要长得多。不过,我要跳过这一段,说一说雪停了,天亮了,他们在阳光下全速行驶的事。他们依然不停地赶路,周围除了雪地上不断的簌簌声,驯鹿挽具的嘎吱声,再没有其他什么声音。时间就像是静止了,只有吹在面上的寒风还在告诉人们时间还在走,他们还在赶路,这赶路的过程让爱德蒙已经神经麻木了。最后,女巫终于说:“看看那儿发生了什么?停下!”他们这才停了下来。

爱德蒙多希望她此时能说说吃早饭的事!可是她停下来的理由却完全不同。离雪橇不远的一棵树下,有个开心的派对。那里坐着一只松鼠以及他的老婆和孩子们。还有两个森林神:一个小矮人和一只老雄狐。大家全都围着桌子坐在高脚凳上。爱德蒙看不清他们在吃什么,但是闻起来香极了,而且似乎还用了冬青做装饰,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葡萄干布丁之类的东西。此时,雪橇停了下来,那只狐狸,显然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刚刚站起身来,右爪举起一只杯子,似乎要说些什么。但等大家都看到雪橇停下,是谁乘在上面时,脸上高兴的神情全消失了。松鼠爸爸的叉子刚举到嘴边准备吃的时候就停了下来。还有一个森林神嘴里还含着叉子也停下了,松鼠宝宝吓得吱吱叫。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女巫问道。没有人回应。

“说话啊,坏蛋!”她又说,“难道你们想要我的小矮人用鞭子叫你们开口吗?你们在暴饮暴食,铺张浪费,自我放纵,你们难道发疯了?你们从哪儿弄来这些东西的?”

“请您宽恕,陛下,”狐狸说,“这些都是别人给我们的。请恕我冒昧,让我为陛下的健康干杯——”

“这些东西是谁给你们的?”女巫问。

“圣——圣——圣——圣诞老人。”狐狸结结巴巴地说。

“什么?”女巫咆哮着,她从雪橇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这些受惊的动物面前,“他没有到这儿来过,也不可能到这儿来!你们竟敢——但,只要你们承认刚刚在撒谎,那么我就可以饶恕你们。”

此时,一只小松鼠完全昏了头。

“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他一边尖利地叫着,一面用小匙敲着桌子。

爱德蒙看见女巫咬着嘴唇,雪白的脸颊上出现了一滴血。接着,她举起了魔杖。

“哦,不要,不要,请您别……”爱德蒙叫道。但就在他大声喊叫时,女巫已经挥动了魔杖,刚才参加派对的动物们,立即变成了一个个动物的石像(其中一个动物张着嘴,永远半举着那把石叉),他们围坐在一张石桌前,桌上摆着石盘和石头葡萄干布丁。

“至于你,”女巫说,当她重新登上雪橇后,给了爱德蒙一记耳光,打得他昏头昏脑,“这就是你偏袒奸细和叛徒的教训。开车快走!”在这个故事中,这是爱德蒙第一次为别人感到难过。一想到那些小石像坐在那儿无声地度过一个个白天和黑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身上长满苔藓,最后甚至脸部也破碎了,他就觉得非常难过。

现在,他们又稳稳地向前驶去。不久爱德蒙就注意到,在他们匆匆行驶的过程中,溅起的雪比昨晚湿多了。同时他还注意到,自己已经觉得不太冷了。天也变得雾蒙蒙的。事实上,雾气越来越浓,天气也变得越来越暖和。雪橇也远远没有原来行驶得那么轻快了。刚开始,爱德蒙还以为是因为驯鹿们累了,但不久他就看出这不是真正的原因。雪橇猛地一拉,滑向了一侧,还不断颠簸,就像撞上了石头。不管小矮人怎么鞭打那些可怜的驯鹿,雪橇还是越来越慢。他们周围似乎还有种奇怪的声音,但雪橇行驶和颠簸的声音,加上小矮人吆喝驯鹿的声音,让爱德蒙无法听清那到底是什么,直到后来雪橇突然卡住,根本动弹不得,四下突然变得寂静无声时,爱德蒙终于能好好听听那声音了。那声音听起来又奇怪又让人感到愉快,那是种沙沙声、潺(chán)潺声——

但也没有那么奇怪,因为他以前也听到过这种声音——要是他能记起在哪儿听到的就好了!然后,他立刻想起来了。那是流水声。虽然看不见,但就在他们周围,那是小溪潺潺的欢唱,水流淙淙,噗噗冒泡,水花四溅,甚至(在远处)激流咆哮。等他明白冰已经解冻,他的心都跳了起来(虽然他压根不知道为什么)。离他们比较近的树木的树枝上都在滴答滴答地滴着水。随后,他看见一大块积雪从树上滑落下来,这是他进入纳尼亚以来第一次看见一棵冷杉树的深绿色。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听听再看看,因为女巫说道:“不要光坐在那儿干瞪眼,傻瓜!下来帮个忙。”

当然,爱德蒙只好服从命令。他赶紧跳到雪中——不过雪都已经化成雪水了——他开始帮着小矮人把雪橇从陷进去的泥潭里拉出来。他们终于把雪橇拉了出来,小矮人对驯鹿十分凶狠,雪橇总算又动了,他们又行驶了一小段路。这会儿雪真的完全融化了,四面八方都出现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绿草地。除非你也像爱德蒙那样长时间看着一片冰雪世界,否则很难想象看了无穷无尽的白雪之后,看到那一片片绿地,心情有多么欣慰。这时,雪橇又一次停了下来。

“不行啊,陛下,”小矮人说,“雪橇在融雪中没法行驶。”

“那我们必须得步行。”女巫说。

“如果步行,我们永远都追不上他们,”小矮人咕哝道,“而且他们还先走一步。”

“你是我的顾问,还是我的奴隶啊!”女巫说,“按我说的做。把这个人类的手绑在他身后,然后攥住绳子另一头。再带上你的鞭子。把驯鹿的挽具割断,它们自己会找到回家的路。”

小矮人服从了命令,不一会儿,爱德蒙就被反绑着双手,被迫尽快赶路。他不断滑倒在雪水中、泥浆里和湿草地上。每次他一滑倒,小矮人就骂他,有时还用鞭子抽他。女巫走在小矮人后面,嘴里不停地说:“快点!快点!”

时时刻刻,块块绿地都在越变越大,块块雪地都在越变越小。时时刻刻,都有更多的树木脱下雪袍。不一会儿,不管你朝哪儿看,你看到的不再只是白色,而是深绿色的冷杉树、光秃秃的橡树那黑色多刺的树枝以及山毛榉(jǔ)和榆树。接着,薄雾由白色转为金色,一会儿就完全消失了。道道美妙的阳光射到森林的地面上,在头上的树梢之间,你可以看到一片蓝天。

不久,又发生了更奇妙的事情。他们突然绕过一个拐角,来到一片银白色的白桦树林中,在树林的一块空地上,爱德蒙看见到处都开满了黄色的小花——白苣菜。水流声更响了。不久,他们就穿过了一条小溪,并在那发现了雪莲花。

“别到处张望!”小矮人说,当他看见爱德蒙扭头看花的时候,就恶毒地用力拉绳子。

当然,这并不能阻止爱德蒙观看。只过了5分钟,他就注意到一棵老树下长着十几朵藏红花——有金色的、紫色的和白色的。接着又传来了一种比水声更美妙的声音。在他们走的那条小路附近,一只鸟突然在树枝上吱吱叫了起来。不远处另一只鸟儿也喳喳地叫着回应。此后,它们就像收到信号似的,四面八方都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一时间满耳都是鸟鸣声。不到5分钟,鸟儿的歌声响彻了整个树林。爱德蒙不论往哪儿看,都可以看到鸟儿的踪影。它们有的落在树枝上,有的在空中追逐着,有的在喧闹不休,有的在用嘴梳理自己的羽毛。

“快点!快点!”女巫说道。

现在,雾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天空变得越来越蓝,时不时还有几片白云匆匆掠过。宽阔的林间空地上,开着朵朵樱草花。一阵微风吹过,摇曳的树枝上的露珠纷纷洒落,随之清凉、美妙的香味迎面吹来。树木都开始复苏了。落叶松和白桦树披上了绿装,金莲花金光灿灿的。不久,山毛榉就长出了娇嫩、透明的叶子。行人在树下走过,光线也变成绿色的了。一只蜜蜂穿过他们的那条小径嗡嗡叫着。

“这不是融雪,”小矮人说着突然停下了脚步,“这是春天。我们该怎么办?我得说,您的冬天已经被毁灭了。这都是阿斯兰干的。”

“如果你们再有谁提起那个名字,我立即就杀了他!”白女巫绝望地咆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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