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来,将窗子吹开,方言夕怕白清冷到,单脚跳到窗前关好窗子。
平时,关个窗是个多么简单的动作,可是现在对于受伤的她来说也需要这么吃力。
她懊恼的蹲到地上,撩开裙摆,脚踝处还包得厚实。关键是为了能让伤快点好,她现在不能用这只脚站立。
心里,无数的凄凉占据,从未有过的失落和孤独,一骨脑的塞进心里。
沉甸甸的心事,越来越大的压力,像个无底洞一样,将她无情的吸进去。她不停的往下坠,无边无底让她十分不安。
这个黑洞,犹如方玉若。
上次下毒的事件,她还没有来得及找她算帐,没想到更狠的火灾接踵而至。
终究还是因为她的松懈。
房门被推开,她回过神抬头看去,一张担忧的脸出现,那熟悉的眉宇间写满了失而复得的惊喜。
“阿夕。”
周谨陌由心而出,这一声呼唤让方言夕动容。
“阿陌!”她扶着墙站起来,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看着他大步走来的那一瞬间,像是自己飘在无底洞中突然被一只手抓住,将她一点一点的拉出来。
这一瞬间,她想起很多事,很多他们之间发生的事。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争吵,第一次他们的拥抱。
时间在变,但他的真诚一直不变。
周谨陌伸出强有力的臂膀,托住她要摔倒的身体,直接将她牢牢的锁在怀中。
失而复得!这是老天爷给他莫大的恩赐。
“谢谢你,没有真的离开我。阿夕,你差点害我悲伤而死。”
爱之深,责之切。这一刻,方言夕抑制不住悲伤,抱着他痛哭。
有谁知道她亲眼看着大火烧起来时的恐惧?有谁知道她拼命的爬上屋顶,只为求生而拼尽全力的感受?又有谁知道,她对这场大火的绝望是何等的痛心?
她不想害人,只求在侯府里能够平安的活下去。她无意于权势争斗,也无意于宠与不宠。
她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却为何如此艰难?
“阿夕,让我保护你好吗?我承受不了这种痛。我向你保证,我会尽我最大的力量向你保证,往后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若再让你受到伤害,我与你共同承受。”
方言夕清清楚楚听到了他的每一个字,在心里,她亦是希望能有一个共同撑起一片天空的爱人。这周谨陌再合适不过。
只是,为何他的身份偏偏是太子。
淡淡的月光,凉风阵阵。方言夕下意识往周谨陌怀里缩了缩身体,而周谨陌直接将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
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心的待她。她能够感觉得到他的心疼是发自于内心深处。
“阿陌,谢谢你!”
“这一辈子我都不想听到这句话,为你做任何事情我都心甘情愿。”他顺势,揽过她的腰,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唯这样的相依,能够让他满足。
方言夕主动说起昨晚大火的经过。毫无隐瞒。
周谨陌越听越心惊,眉头皱得都快打成结,咬着牙,目露凶光。
“是她,一定是她。”
方言夕轻叹一声,“我的猜测也是她,只是我得想办法让她亲口承认。”
周谨陌心疼她,“这件事情你别管了,交给我。”
“不。”方言夕坚定的拒绝。
“为什么?”
方言夕再叹,“阿陌,我不能陷你于不义。方玉若是方长天最宠的女儿,也是你和他之间联通的纽带。你现在还未登基称帝,再加上四殿下幕后对你下黑手。在这个时候你最需要的就是方长天势力的支持。如果由你出面,这其实是在害你。”
然而,周谨陌不以为意。
“都这个时候了,你不用顾忌我什么。正如你说,我需要方长天的势力支持。可同样他也需要我的扶持,现在以及将来。”
“所以你和他之间不能有任何裂痕。”
有些关系,无论如何是不能破坏的。周谨陌的对手太强大,不容有一丝闪失,否则就会死在残酷的斗争下。
周谨陌皱紧眉头,心疼方言夕总是考虑他。
“你以为,这样的方玉若我还会让她坐上皇后的位置吗?”
这句话,无疑是将方玉若这一生精心的努力生生砍断。
“以后的事现在不好下定论,我也没有想过那么长远的。总之这次的事情我要亲自己了结。”
看她态度如此坚定,周谨阳无话可说。满心的疼爱也只能变成帮助,给她最大的帮助。
“阿陌,我昨晚跟踪的两个人,就拜托你了。不要让他们死,最好让他们生不如死。这于这种人,只有最狠的手段才能让他们悔过。”
当下,周谨陌叫来万简明,把任务说了,提供了纵火凶手的住处。并交待万简明秘密进行。
万简明领命,一眨眼,跳出院墙外消失不见。
方言夕握紧的拳头松开,但眼中的恨意没有半点消逝。
接下来,该是她亲自出场的时候了。
“阿夕,你想怎么做?”
他还是很担心,她脚上还带着伤。况且他真的希望可以帮她做点什么。可是,她的态度还是那么坚决。
方言夕来到床前,白清仍未醒来,脸色苍白得就像一张纸,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阿陌,白清是我最好的姐妹。你看看现在的她,唯有最后一口呼吸。成才将她带来的时候她已经咽了气,死不眠目你知道吗?”
她再次痛哭,紧紧握着白清的手。“要不是我不放弃,对她做了心肺复苏,她现在躺的地方应该是地下。”
想到那个情景,她就恨不能将凶手抓出来狠狠的打一顿。
床上,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女子,若不是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平日那个总是跟在方言夕身边的白清。
“是谁做的?她怎么会伤成这样?”
方言夕站起身,目光坚定的看着某个方向,恨意渐浓。
“所有的答案,今晚一并揭晓。”
夜已深了,凉风阵阵吹,镇国侯府一片素缟。
后院的一角,有一小块空地,正是被烧成灰烬的小院子。曾经,这里是方言夕的房间。
方棋喝了些酒,进了被烧毁的院子,怀着沉痛的心情给方言夕敬了一杯酒。
“阿夕,我的好妹妹,哥哥来看你了。”
加想那日父亲的寿宴,方言夕企图用花茶讨好他,为了进一趟军供坊。那时他正义的拒绝,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将她气得抓狂。
那日,她煮了一碗面,让他感受到了兄妹之情的弥足珍贵。
更有后来的一些事,他最爱的女人,郁雪,死里逃生,全是因为有她的高明医术。亦有她对他的开解,和鼓励。若非那段失落的日子里有她,若非她百般辛苦的劝解,若非她拼尽全力向父亲求情,还替他挨了父亲一巴掌。
“阿夕,若非有你为我的付出,爹这辈子都不可能答应让我和雪儿在一起。你知道吗,雪儿说我们的感情,是因为你才能开花结果。所以你就是我们这辈子最大的恩人。”
他含着泪,饮尽杯中酒,又给敬了一杯给方言夕。靠在半截墙头上,念着方言的好。
黑暗中,一个人影掠过,躲过悲伤中方棋的视线。
片刻后,黑影手里多了一个麻布袋,翻越墙头,很快消失不见。
城外,小山坡的树林里,一座新坟格外醒目。
坟前,白烛在风中残喘着燃烧,似灭不灭。
夜风吹过,一支白烛灭掉,四周黑暗了不少。荒郊野外,顿时阴森恐怖。
呼呼的山风,如鬼哭狼嚎般,在这空寂的四野响起。树梢来回摇摆,如同飘飘荡荡灵魂,冷气森森。
“唔唔”
新坟的墓碑前,一个黑色的麻布袋鼓起,有声音从里面发出来。
麻布袋袋口松开,露出一个脑袋,凄凄的表情,皱紧的眉头,嘴上被布条堵住。女子披头散发,从麻袋里挣扎出来,扯掉嘴里的布条,目光四下张望,被这黑暗阴森吓了一跳。
“这是……?”
女子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面前摇晃的树枝像是渐渐逼近的魔鬼,张扬舞爪。
“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女子咽了咽口水,再次退后,一伸手碰到燃烧的蜡烛,烫到手掌使她尖叫一声,回头看去。
“啊——”
近在咫尺的是一块冰冷的墓碑,借着飘忽的烛光,女子看到碑文,赦然印着三个字。
“方言夕!”
女子万般恐慌连连退后,紧张到连气都快提不上。
“别,别……别找我,别找我,不是,不是我……”
女子带着哭腔,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两手不停的挥舞,像是被无数只阴灵盯上了,张着血盆大口,正在朝她走来。
方玉若!
一个脆脆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却让地上恐慌的女子镇震不已。
她再次瞪大了眼睛,全身发抖,小心翼翼的转头头颅向四周扫了一眼,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几乎接不上下一口气。
“不是……方言夕,不是我,别来找我。”方玉若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僵硬的脖子晃了晃,瞪大了如死鱼眼般双肯望着眼前这阴森致极的地方。
“噗”
最后一支蜡烛来了,本就月光暗淡的深夜,立刻陷入黑暗中。周围,像是有无数的黑色聚集成一股无形的压力,迅速向中间靠拢。
方玉若喘息着,全身发抖,僵硬到一动不能动,犹如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了一样。
“我没有……放火,没有,没有……”
她一遍遍的否定,成串成串的眼泪掉到地上,脸色已经一片惨白。
她已经濒临绝望,却在这时,突然一个激灵,感觉到了死神已经靠近。
就在她回头之际,一个白色的人影,七窍流着鲜血,脚不沾地,衣裙飘飘,稳稳的停在她的面前。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