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印象中, 母亲喜欢吃的菜就是那天和小飞一起吃的那桌菜, 那是我看见她吃得最开心的, 关键, 这些都是小飞的拿手好菜, 我好请教请教。
“不知不觉, 母亲离开我也快一年了, 从开始的绝望, 到后来的似乎有了一点希望, 到现在, 她要回来了, 我突然有点不可思议的感觉, 我不知道我再见到母亲时的心情, 是大笑呢, 还是哭, 是拥抱呢, 还是认真端详着很久没见的她...是应该高兴, 还是埋怨...” 我不知道了, 端着一大篮子菜, 走回了家去。
走回家前, 我来到了电话亭, 放在了篮子, 放入了一块钱硬币, 拨通了小飞的电话...
“喂...” 电话里是小飞的声音。
“是我, 你不会抢在你母亲面前听电话了吧。” 我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 我机智吧...”
“不跟你贫了, 我打给你是想你教我做菜的。”
“做菜? 什么菜?”
“就是你之前在我家做过的那些。”
“为什么突然想起做菜了?”
“你记得...两个月前, 我收到了母亲的信...”
“哦, 对, 两个月过去了吧, 她不是说寒假回来吗?”
“不知道呢, 没有消息。”
“可能快了吧, 不要泄气。”
“所以, 我叫你教我做菜啊。”
“好啊, 在这里说吗?”
“你妈妈最近不是不让你出来了吗, 就在这里说吧, 没关系。”
“我倒是很想出来, 可是我妈她出去了, 还要我看屋子, 闷死我了。”
“你上次不是买了几款游戏吗, 还说会闷。”
“嘻嘻, 被你知道了。”
“就在这里说吧, 反正我还有几个硬币。”
“好啊, 想从哪个开始?”
“茄子吧, 茄子炒肉...”
“先把茄子洗干净了, 皮不用削, 然后斜切, 准备一些蒜蓉...”
“嘟...” 电话断了, 我又放入了一颗硬币...
“阿雪, 不知不觉我们都讲了快一个小时了, 这样讲你太浪费钱了, 我明天回去再给你说吧。”
“嗯...其实我大概明白了, 我感觉我耳朵也快生茧了, 哈哈。”
“阿雪, 你...没事吧...” 小飞突然认真的说。
“什么事?”
“你母亲...”
“没事啊, 不跟你说了, 我去准备准备了。”
“嗯, 有事打给我。”
“嗯, 会的, 拜拜。”
“拜拜。”
我挂了电话, 走回了家, 把大篮子放在厨房里, 逗了逗大猫, 拿了一个茄子, 开始了我的烹饪之旅。
为了不浪费, 我切了一半的茄子做实验, 又切了一小块肉, 从橱柜了拿了一块蒜蓉, 打碎, 又把茄子切条, 然后把锅烧热, 放入油, 又放入两片姜, 再倒入一团蒜蓉, 然后, 把茄子全部倒了进去...
终于大功告成一碟香喷喷的茄子炒肉了, 我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 尝了尝, “嗯? 味道还差点。” 于是, 我又拿起了另外一半茄子, 重新尝试...“可是,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呢? 是蒜蓉不够多? 茄子切太大了? 火候不够?” 在层层谜团中, 我又跑到电话亭, 打了小飞的电话...小飞建议我放多点蒜蓉, 小火, 闷的时间长一点...于是, 我又跑了回来, 重新开起了火...
“这一蝶就是我今天中午的菜了...” 我看着那碟失败的, 但是还是让我垂帘三尺的茄子炒肉。
做了两遍, 始终没有小飞那次的味道, 吃过午饭, 我又切了一半茄子, 心想, “这次一定可以了, 第二遍煮糊了, 这一次要早一点上碟。”
可是, 我看了看时间, 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母亲怎么没有一点消息呢? 两个月已经到了...”
第三碟终于跟小飞煮的有点相似了, 我把它捧到了客厅, 盛了一碗饭, 把小猫放在旁边的凳子上, “开饭了, 大灰猫...” 于是, 我又一边看着外面, 一边吃起了晚餐, 我想象着以往坐在对面的母亲, 感觉那么近, 又那么远...
天气变冷了, 吃过饭, 我回到房间, 拿了一见旧衣服, 盖在了在地上睡觉的大猫身上, 把它抱上了沙发, 心想, “不知道母亲那边冷不冷呢?”
第二天, 天气依然凉飕飕的, 我躲在被子里, 包裹着不想跟外面接触的身体。
“有人吗? 有没有人?” 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一把粗壮的声音。
“来了...” 我拉了椅子上的大衣穿在身上, 走了出去, 大猫依旧裹在沙发上, 呼呼大睡。
“送米来了...”
“来了...”
我跑了过去, 开了门, 是每个月都会送米来的大叔...
“大叔...”
“送米来了...” 大叔把米抬了进来。
“大叔, 这个月怎么还送来呢, 之前订的一年不是够了吗?”
“新的, 新的订单, 又加了一年。”
“加了一年? 什么意思? 谁? 我母亲吗?”
“不知道, 不是我下的订单。”
“哦, 谢谢。”
我关了门, 慢慢的走回了屋, “一定是她...为什么会多了一年呢?”
我刚走进屋子, 门外又传来了叫喊声, “宋雪, 来信了...”
“信?”
我马上回过头, 开了门, “是我的信吗?”
“宋雪是吗?”
“是, 我是宋雪。” 我强烈的感觉这是母亲给我的信。
“对, 你的信。”
我接过了信, 心跳加速的, 眼睛慢慢的往寄信人看去, “真的是妈妈。”
我跑回了屋里, 坐在沙发上, 慢慢的撕开了信, 突然觉得手颤抖了起来...我把信从信封里抽了出来, 慢慢的打开...
“阿雪, 是妈妈, 这一年过得好吗? 妈妈很想念你, 我在这边挺好的, 他对我挺好, 你过得好吗? 对不起, 阿雪, 我可能还不能回来, 因为这边审批很严, 而且, 他...不说了, 这里面有一张银行卡, 里面有一些钱, 平时吃好点, 注意饮食, 早餐要吃好点...”
看到这里, 泪水已经模糊了我的眼睛, 我无法控制的抽泣着, 用衣角擦了擦, 继续看着,
“现在天气冷了, 晚上记得盖多点被子, 我叫姥姥和外公用空就来看你, 可是他们路途遥远, 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 有空就去看看他们吧, 他们也很想你。 我寄了一些学习资料给你, 给你高考用的, 可能过几天就会到了。 我也有给爸爸寄钱, 其实, 我不恨他, 很多事, 也过去了, 他前两个月结婚了, 到了另外一个城市。
阿雪, 我们会想你的, 好好照顾自己, 这是妈妈的私人电话, 有空记得打给我。 妈妈。”
我合上信, 泪水决堤的往下掉, 一瞬间, 似乎所有的期望全部瓦解, 我跑到厨房, 倒掉了昨天吃剩的所有的菜, 把没有煮的菜撕烂了全部扔在了垃圾桶, 我蹲在嗲地上, 大哭着, “骗人, 都是骗人...”
然后, 我站了起来, 绝望的跑到了电话亭, 无力的拿起了电话, “小飞, 陪我喝酒, 陪我喝酒, 陪我喝酒...” 说完, 我坐在了电话亭里, 电话垂了下来, 在我眼前左右的晃动着...
不知道坐了多久, 我隐隐约约看到远处的小飞, 走了过来。 我站起身来, 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阿雪, 你怎么了...” 小飞跑了过来。
“酒, 我要酒...”
“有, 我们先回去吧。”
小飞背着我, 回到了屋里。 我躺在沙发上, 看了看四周, 跑了过去, 把日历一页页的撕了下来。
“阿雪, 你怎么了?” 小飞拉住了我, 把我拉到了椅子上。
大猫焦急的叫着, 忽然, 我感觉此时的屋子里像是上演着一出真实的惨绝人寰的戏。
“我...母亲...” 我一边冷冷的笑着, 一边说, “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对, 不回来了, 都是骗子, 都是骗子...”
小飞拿起了掉在地上的信, 又放在桌子上, “阿雪, 你别这样, 你不是还有我吗?”
“酒...给我酒...我要酒...” 我用力拉扯着小飞的衣服。
“有, 有酒, 这里...” 小飞把我靠在了椅子上, 拿起了书包, 从里面掏出了几只菠萝啤酒。
“我要酒, 我不要这个, 我要酒...”
“这就是酒, 这就是酒...” 小飞一边扶着我一边说。
“给我, 给我...” 小飞帮我开了酒, 递给了我, 我举起酒, 大口大口地喝着, “再给我一瓶。”
“别喝了, 你已经喝了一瓶了, 再怎么说, 这也是酒啊。”
“给我, 给我...”
说完, 小飞开了一瓶酒, 拨开了我的手, 大口大口地喝着, “给我, 这是我的酒。”
“非要喝, 就让我来喝, 我来喝。” 小飞大声的说。
“为什么? 为什么我连喝酒的权利都没有, 为什么?”
“我扶你进去睡觉吧, 睡醒一觉什么事都没有了。”
“不, 我要喝酒...”
“行, 就这半瓶, 喝完就要去睡觉, 什么都不要想, 明天太阳还是会升起, 好吗?”
“行, 就这半只, 给我。”
我拿过酒, 又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全部喝完。
“好了, 你答应我的, 不能再喝了, 我扶你进去睡觉。”
“我不去, 我要喝酒, 我要喝酒, 我不睡觉。”
此刻已经微醺的我, 在小飞的半推半搀扶下, 回到了房间。 我睡在了床上, 小飞帮我盖好了被子, 我迷迷糊糊的说着连自己也听不清楚的话, 就这样, 慢慢的进入了梦中...
“妈妈....妈妈....是妈妈吗? 你在哪里? 妈妈...”
“女儿, 妈妈在这里...”
“妈妈...你要去哪里? 妈妈, 别走...”
第二天醒来, 窗外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眼, 我撑着床坐了起来, 揉了揉眼睛, 看见小飞坐在床边, 盖着我的大衣, 闭着眼睛, 就这样睡着, 我把他慢慢的挪上了床。
“你醒了...” 小飞说。
“嗯, 你一晚就这样睡吗?” 我一边说一边用厚厚的被子包裹着他。
“嗯, 我怕你出什么事了。”
我看着小飞, 突然眼睛红润了, “你妈妈知道吗? 她一定很担心你。”
“我说我在同学家喝醉了, 回不去。” 说完, 小飞倒头又睡了。
我笑了笑, 看了看外面的阳光, “小飞, 你说的对, 太阳还是会升起来, 而且, 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