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军郎目光如炬,看着纸上的字仿佛要看出一个洞来一样。郑昭容轻咳一声,郑军郎立马回过了神,又紧接着说道:“不过啊,这说到底,我们这么做臣子的,还不是谁是皇帝就为谁效命的。你舟车劳顿,看你脸色不太好,还是赶快去休息一会吧。这明天你就又要回王府了,还是养足些精神的好。”
郑昭容点了点头,既然郑军郎已经下了逐客令,自己也不多留。郑昭容将桌上的纸拿了起来,“父亲,这我就带走了。”
“昭容,今日谈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了。而秘密只能两个人知道,如果第三个人知道了,就不算是秘密了。”
郑昭容转了转眸子,从桌洞里掏出打火石,将一旁的蜡烛点燃,将纸放于火舌之上,纸慢慢燃起,最后化成灰。
等到纸张烧完,郑昭容开口道:“父亲,昭容走了。”
郑军郎嗯了一声,随手拿起了一本兵法,慢慢品读了起来,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郑昭容走出了书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庭院。阿碧看到郑昭容立马迎了上来,“三王妃,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不知道啊,阿碧刚刚吩咐后厨的厨娘用白术,黄芩给你熬了汤,正巧这刚好煲好了。阿碧想着啊,如果你再不回来,这汤要是凉了,就又要劳烦后厨的厨娘给你熬上一碗了。”
“白术和黄芩”,郑昭容再一次问道,“你让后厨的厨娘给我熬了白术和黄芩?”
“对啊。三王妃现在有身孕,刚才还舟车劳顿。不喝点东西补补怎么能行的。”
郑昭容瞪了阿碧一眼,阿碧吓得不敢说话,“怎么了,难道阿碧又做错事了吗?可是阿碧是好心的啊。”
郑昭容厉声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说我怀有身孕的这件事情,你不要外传的。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去找厨娘熬了白术和黄芩,后厨的那些厨娘是什么样的嘴舌的,阿碧你这次可是犯了大错!”
阿碧微微一愣,随即说道:“三王妃,你先不要生气。”阿碧突然笑了,话锋一转,“你听阿碧说。这白术和黄芩的药一煲,三王妃身孕的事情怕也是包不住了。这是阿碧的不是,可是任凭三王妃怎么怪阿碧,也改变不了什么了。不如想想怎么解决。”
郑昭容挑眉,只觉得这阿碧与平常不太一样,“你继续说。”
“阿碧出身药家,自小便会制药。如果三王妃愿意,阿碧愿意同三王妃一块去到王府,替王妃分忧。”
“出身药家?”郑昭容却是笑了,“没想到,这将军府也是藏龙卧虎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五年前来的将军府吧。”
阿碧没有直接回答郑昭容的问题,而是说道:“阿碧也会易容术,虽然跟易容苏比不了,但是在这江湖也是在一般人之上。阿碧是不会害三王妃的。阿碧知道,这五年里的郑昭容并非是真正的郑家大小姐,而那假小姐,阿碧也知道她的身份是什么。”
郑昭容不惊也不慌,她既然能知道易容苏,怕也是半个江湖人了,而江湖人的话,那就跟路非白扯不开关系了。
郑昭容撇了撇嘴,她手上有着刚刚烧纸留下的灰尘,她轻轻用手帕擦拭着,开口道:“你自然知道五年前的那个人不是我,又知道那女子的身份是什么,我又该如何相信你?”
阿碧看了看周围,用口型对郑昭容道:“路非白。”
郑昭容瞳孔一缩,果然是他,“他?”
阿碧莞尔一笑,“我还是喜欢像之前一样唤三王妃一句郑姑娘。郑姑娘可能不知道,您身边许多看起来平凡的人,其实都不平凡。盟主是真的很喜欢姑娘。还请姑娘不要负了盟主的一片真心。”
郑昭容装作生气的样子,想在阿碧那再套出点话来,她看似生气的说道:“简直是一派胡言!我虽然不是你们的人,但是你们的规矩我还是明白的。你们从来都是跟朝廷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路非白这么做可是坏了规矩。”
“规矩吗?”阿碧愤愤道,“郑姑娘说这话委实没有良心。盟主为了你,在背后为你做了多少的事情,怕是连盟主自己也记不清。可是郑姑娘真的以为仅凭自己的能力,怎么能在清风街平安无事的度过那几年的。郑姑娘如果真的想不起来,那便让我来帮郑姑娘想想。”
郑昭容表现出焦灼的样子,她紧抿着嘴唇,听着阿碧的一字一顿。
“在几年前,皇帝的一个妃子去了清风街,和朝中的一个将军。市井中盛传是那妃子和那将军有了私情,想一走了之,而那将军却半路反悔。可是真的是那样的吗,那妃子多年前就被打入了冷宫,而那将军是看守边境的,他俩素未谋面,又怎么可能来的奸情?!”
“郑姑娘为什么不想想,那趟买卖,一开始找上的可是您。屠龙镖局的镖局为什么要替你拦下这活,明眼人都知道这可是送命的活。郑姑娘为什么不再想想,您为什么一去到清风街,那屠龙镖局的镖头就视你为亲妹妹?”
“郑姑娘真的以为到清风街去,为什么会也一路顺风顺水?我为什么好好的快意江湖不呆着,来您的将军府看人脸色?还不都是因为我们盟主吗?我们盟主为了您付出了太多了,郑姑娘今日能过的这么风风光光的,一半都是托了我们盟主的福。我不多说,郑姑娘是聪明人,明白我在说什么。盟主虽然说是跟朝廷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却早就已经和朝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了。”
半晌,郑昭容才缓缓开口道:“屠龙镖局的镖头是谁?”
“他?”阿碧鼻子微酸,眼眶也微微泛红,“他是盟主的左护法。盟主只信左护法一个人,盟主让他隐藏身份在清风街保护你。盟主说过了那五年,就让他隐姓埋名的,可没有想到,你刚到清风街就出事了。”
郑昭容摇头,说道:“不可能。那你的意思是,那妃子和那将军就是冲着我来的,就是来要我命的?怎么可能,一派胡言。那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又为何这个时候暴露出你的身份的?你不怕路非白知道?”
阿碧看了看郑昭容,摇头道:“我一开始以为郑姑娘是怎样的不同一般的奇女子,才惹得盟主这么喜爱,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
阿碧完全露出了本性,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郑昭容,接着说道:“因为你的主子怕你办不成事,又或者你本就是你主子的胖脚石,而并非是那块垫脚石。至于为什么我现在会暴露身份,是因为上头又令,你不久就要有用到我的时候。郑姑娘可大可以不用相信。对了,那药,的确是安胎的药。我不会害你。”
郑昭容端起药碗,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又紧接着问道:“郭松和苏秀秀为什么会出现在京城?”
“他们两个?”阿碧轻笑,“郑姑娘完全可以不用担心他们两个人。苏秀秀和郭松为了可以离开盟主,郭松可是亲自废除了武功,而苏秀秀可是自己下手毁去了容貌的。盟主念着旧情,想着苏秀秀总归是个美人,才让易容苏给苏秀秀做了一顶人皮面具。现在这面具估计已经融到血液中去了吧。他们俩好不容易离开的盟主,又怎么可能愿意再与盟主有瓜葛。至于这京城,就算他们俩想高攀,以他们现在的资本,怕也是高攀不起了。”
“我要见路非白。”
阿碧难以置信的看着郑昭容,她深吸一口气,说道:“盟主是不会见你的。不妨跟郑姑娘说一句实话,盟主为了郑姑娘,已经得罪了这江湖中的许多门派。郑姑娘别忘了,盟主身边可还有个长孙红红,她从始至终都看郑姑娘不爽,盟主夹在中间,也是挺难的。盟主自有自己的事要处理,郑姑娘若无事,还是不要去叨扰他老人家的好。”
天色渐渐变暗,在夕阳下,郑昭容和阿碧的影子在被无线的拉长。
阿碧问道:“郑姑娘可想好了,是否要将我带到三王府去?”
阿碧话音刚落,下人就开始通报,“三王妃,用晚膳了。”
看到来人,阿碧一下就转变了态度,她脸上依旧是那般人畜无害的脸,她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与刚才那个人,仿佛是对孪生姐妹,而刚才那些话,难以想象是从她嘴里出来的。
阿碧眨了眨眼,笑道:“让阿碧扶着三王妃,这天越发的冷了,就连着地面也开始打滑。三王妃走路可一定要慢些。”
郑昭容在阿碧的搀扶下去到了中厅,而最刺眼的莫过于饭桌中间的那盘甲鱼汤了。
郑昭勇看着这甲鱼汤,百思不得其解,他问道:“我们府中是谁受了哪门子的重伤的?需要这么大补的?”
郑昭忠笑了笑,回到道:“你吧,补补脑子。”
郑昭勇轻笑,作势就要和郑昭忠扭打在一起。
郑军郎清了清嗓子道:“昭容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