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的大雨使得郑州的天色暗沉了许多,苍茫的天穹布满了乌云。落撑着一把紫竹油伞,紧紧跟随着前面的仆人,绕过花木扶疏的院子,听着雨打在伞上的声音,砰砰作响,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走进九曲回廊,落收起了雨伞,来不及将伞上的雨滴洒掉,只想快点催促仆人带她去见他。
抬头那一看,走在前面的仆人不见了,落皱起眉头,怎么回事。秀眉间郁结不解,突然一种淡然熟悉的药香味传来,毫不费力地扯动她心中的弦。
冥樾,她回头寻望。那抹白色正站在回廊旁的落水小亭里,手里拿着笔似乎在认真地画着什么。
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此刻虽没有阑珊,却胜似阑珊,细雨漫天,落花纷飞,两人站得不远不近,此情此景更浓。
所谓近乡情更怯,落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刚刚那种迫不及待此刻悉数变成了害怕,她怕这是她的梦,就像昏迷时做的那些梦一样,一旦惊醒,就什么都没有了。
“落儿,既然来了就进来啊!”冥樾回身对着落淡淡一笑。
没有妖冶,没有傲然,没有冷清,是那种温暖入春的笑,左眼下的泪痣像是睡醒了一般生动地跳跃着。雾气蒙起,突然想放声大哭,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冲动了,几乎是一个瞬间,落扔下伞,奔向冥樾,闯进他怀里,真得放声大哭。
冥樾没有吃惊,也不说话,只是伸手搂着她,心里说着,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亭外雨落成珠帘,亭内佳人泪涟涟。
她终究还是个寻常女子啊!偶尔这样任性放肆大闹一回,自己才能更触及那个真实的她。
仿佛将一辈子的眼泪都蓄积起来,在今天泄了闸,落觉得自己有些狼狈,却不舍得推开这温暖的怀抱。
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向冥樾,冥樾正噙着笑看着她。
似乎有些怒气,拉起冥樾袖子拭去泪水,白色的衣衫立马就湿了一片,落却丝毫不愧疚:“让你刚刚笑话我?让你害我和秸儿担心了半天?让你明明伤好了,还不赶快来找我们?让你……”
天哪,这是古素和古玉附身吗?冥樾痛苦地摇头,连忙打住落一连串的咄咄逼人:“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没事?”落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狠狠地推开冥樾。
冥樾不防,向后倒退几步,一下子牵动伤口,“嘶!”,他疼地牙直哆嗦了一下。
“你看吧,这就是你说的没事。”落心疼地扶住他,可是脸上却是一脸埋怨。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冥樾轻柔地在落耳畔低语。看着她一脸的怒色,感觉着胸前和袖口处的湿意,他的心里是满满的甜。
红尘滚滚,弱水三千,有人爱善解人意的小家碧玉,有人爱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有人爱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绝色美女,而自己怕是只爱眼前这个“妖怪”了。
因为爱,才会这么没有防备,才会这样无可奈何,这辈子,他只能认定了,他鬼医算是栽在这小丫头手里了。
冥樾的唇角露出了微笑,仿若一夜过后,海棠花开,万分迷人。轻轻俯身,在落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淡淡的,不长不久,然后轻轻地说着:“以后我的生死由你定。”
没有说话,落觉得自己一定又病了,否则为什么有一种又想要晕倒的感觉呢?
雨下连天,情如雨丝漫天舞。
书房里,男子负手而立,阴鸷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古素身上。
古素抱拳半跪于地,脸色惶恐,大汗淋漓。
男子回身,坐到椅子上,起手端茶轻啜一口,悠然地将茶盏搁下,正开口说着:“古素啊……”却正瞥见有人推门进来,是送点心的丫鬟,眼神暗下,面色也沉了几分。
古素立马察觉到面前之人的不悦,做手势对着丫鬟大声叱道:“滚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踏进书房半步。”
看到丫鬟点头哈腰地道歉,慌张中将手里的点心撒了一盘子,男子低笑了一声,声音阴沉:“古素,听说你府上来了很多人啊!”
“是的,您消息可真是灵通。”古素用袖子擦拭着额角的汗,心虚地说着。冥樾才来几天他就知道了,看来这古家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心下有些悲哀,几百年的家业,几百年的镖局信义却毁在了自己手中。
“哼,鬼医冥樾,璃落郡主,一个小鬼,还有血瞳忘生,你这威震镖局最近可是贵客不断啊?”男子嬉笑着,不露喜怒。
“血瞳忘生?那个丫头!”古素吃了一惊,难怪他会亲自来。古素这才意识到自己惹下了大麻烦,急忙解释:“属下并不知情?”
“活捉。或者你死。”
头上传来阴沉的命令声。
什么?寥寥几字,却字字沉重,如千斤重担压地他直不起腰,汗涔涔。
“可那个忘生好像是冥樾的朋友。”古素底气不足,却还是忐忑地想要和他讨价还价。
头顶的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大声笑着,手掌重重地拍在大叶木桌上,书桌应声裂开。
古素只觉得那掌是拍在自己身上的,全身的体力都被抽干,连颤抖都没力气男子轻轻地吹了一下手掌,嘲讽地说:“炎狼果然是重义气啊,让我好生钦佩。”不过是一个卖命求荣的人,比青楼的妓子都不如,居然还在这里跟自己废话。
“我……”不用抬头就知道眼前的人发怒了,古素从半跪变成俯身全跪,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炎狼不敢。炎狼定当誓死完成宫主的命令。”
“算了,我刚刚想了想还是让毒蝎去做这件事吧!她比你这头狼厉害多了。”男子突然转变了主意。这样会把游戏变得更好玩。
“这……”古素惊慌失色,为什么是她?抬头正对上男子的眼神,狠戾坚决,透着不容违抗的寒意,他只能无奈低头,抱拳说道:“我知道了。”
“对了,还有你去莫沉楼通知鬼叉,告诉他把那个碍眼的家伙“裂刑”一下。”
“碍眼的家伙?”
“襄——璃。”男子笑了一声,““裂刑”会不会太残忍了一些,不过想想能看到漂亮的人彘,我还真是兴奋啊!”激动地跳起整个人蹲在椅子上,眼神里的阴冷黑暗吞噬着光明。
“你觉得怎样啊?是不是很好玩,很刺激?”男子尖利的声音混杂着兴奋。
古素冷汗漓漓,手指发凉,小声地恭维着:“宫主,说的是。”
“哈哈。”男子越发高兴,渗人的笑让凝结的空气更加冷冽。
“漂亮姐姐,仙女姐姐。”古玉一脸兴奋地跑向璃落和落,“看看,这个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你们。”晃动着手里红色的小香包。
璃落接过香包嗅了一下,清香怡人,沁入心脾,忍不住称赞:“真漂亮。”
一旁的落却犹豫着要不要接,她到现在还是无法和人正常接触。
发生了太多的事,人心难测,让她不自觉地想要和人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