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侧头,吻落在脸侧。手抵着傅斯彦的胸口,惊慌地叫出声:“傅斯彦你疯了!”
“我是疯了,安然,我为什么要爱上你?”他因为感冒发烧作用而发红的一双眼睛几乎喷出火气,大手加重了力道,想将她的脸扭向自己。
安然心头的恐惧蔓延开去,想要掰开他的手指,而他箍得越紧,疼得她皱眉,脚踢向傅斯彦的腿,用了些力道,可傅斯彦像是毫无察觉,纹丝不动。
“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你,我就莫名其妙被你吸引了目光,明明你当时跪在走廊上哭得那么难看,一点都不顾形象,可是却是那样偷走了我的心……”
他顿了顿,带着低沉沙哑的声音很清晰,“我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查到你的下落,废了那么多手段才让你提前出狱,为了你,我第一次主动去找你的母亲。让你母亲去找你。我甚至还让父亲替你安排上了我所在的大学,这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能够再一次顺理成章的巧遇你。”
“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可为什么你还是要跟着吴漾?他害你害得还不够吗?!”
“你进监狱整整一年他在哪里,你出来后无家可归他在哪里,你被人欺负,被人陷害,被人侮辱的时候他又在哪里?!明明他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你为什么还是喜欢他……”
“他是先认识你的没有错,可是我和你相处的时间明明比他的还多,我们一起去上课,一起出去玩,我们还一起过年,在山顶看日出!”
“安然,你明明说你不爱他,那年在山顶上,明明你跟我说过你要往前看的,为什么!”他歇斯底里,“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又亲手毁灭它?”
“傅斯彦,放手,放手!”当他的脸越来越靠近的时候,安然感觉到浑身的血液由沸腾到凝结,手上做着无效的推拒,突然感觉身前一轻,几乎将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的傅斯彦突然往后踉跄几步,摔倒在地。
她双手抱在胸口,害怕地揪住衣领,身体沿着墙壁滑落,脑子里一片空白,目光定定地盯着前面的地面,浑身颤抖不止。
“安然。”安然感觉自己被一把拉起来,跌入熟悉的怀抱,带着她闻惯了的味道,温暖而有力。
“吴漾,吴漾。”还是没忍住放生哭出来,小手缠住吴漾的腰,抱得很紧。耳边是吴漾微喘的气息,伴随着咳嗽:“安然,不怕…不怕,我来了。”抚摸着她的背脊,安慰她。
安然只感觉到胸口被人一推,背脊撞在墙上,疼得她弯腰,等回过神,面前扭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让她手足无措。
虽然傅斯彦生着病,可是吴漾却是刚出完车祸,伤还没好,傅斯彦明显占了上风,将他按在地上,一拳一拳地下手毫不留情。
安然连疼痛也来不及顾上,扑过去想要拉开傅斯彦,只是比不过他的力量,轻易便被推开。耳边仍是吴漾痛苦呻吟的声音,越加让她心疼。
“傅斯彦,别打了,你是不是真的疯了?!”无法推搡开傅斯彦高大的身躯,安然亦无法眼睁睁看着吴漾挨揍,捡起落在地上的遥控器往傅斯彦身上打去。
力道不大,可是还是把失去理智了的傅斯彦拉了回来,他恍惚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安然,拽着吴漾的手也慢慢松开。安然顾不得他,急忙蹲下去扶起吴漾,“你怎么样了,疼不疼?我带你去医院!”
吴漾止住她的动作,回她一个安慰的微笑,“我没事,你没事吧?刚才有没有伤到你?”
安然心有余悸,听到吴漾的关心,她猛地摇头,用力回抱住他,“我没事。”
那一瞬间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俩,傅斯彦站在一旁看着他们,静静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好像亿万光年以外的小行星突然撞上了一颗恒星,从此,世界轰然倒塌……
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沉,往下沉,掉进无尽的深渊,被深深的黑暗困住,锁住,从此他将只能待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感觉心抽疼抽疼的,像失重的自由落体,最后它落在地上碎了……他惨淡的笑了笑,无声地离开了这个本该是他们离开的地方。
遇见安然是在七年前,在医院的过道里,她穿着一身病服,坐在地上哭得特别伤心。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那样伤心的眼神,哀伤,绝望得没有生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她关注起来,明明那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原本他和她不过是一个擦肩而过的缘份,却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安然拉住他的脚,只是这一伸手,从此两人开始了长达七年的纠缠,开始这纠缠的人是安然,可最后让这段纠缠持续了七年的人却是他。
他永远忘不了那双眼神,布满了泪水,仰望着他恳求道:“请问你可以带我去找吴漾吗?”当时的她精神有些恍惚,想必那时她根本就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只是见到了个人就把他当救命稻草。
“你可以带我去找吴漾吗?”她一直哭着重复这同一个问题,她在找一个叫“吴漾”的人。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吴漾这个名字,并没有觉得有多特别,可是她特别执着,一定要见他。
他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她到前台去咨询,前台看他跟院长认识很好说话,很快就帮他查到那个叫吴漾的人的信息。
不过,得到的消息却是——吴漾已经转院了。
他刚要转身告诉她这个消息,却不想她已经听到了前台的回话,整个人更加绝望了,踉跄后退了几步,失魂落魄地一直呢喃着什么,最后她发疯了一般跑出了医院,他反应过来时也追了上去,可是,他追丢了,他再也找不到她……
本来就对她只是存了一种好奇的心理,找不到了他也没多放在心上。可是,时隔一年,他又再一次和她扯上了关系。当他偶然看到那张照片时,奇怪的,他竟然一眼就认出她来,明明他和她之前只见过一面……
照片里的她穿着一所高中的校服,和一个男生站在一起,她看着身边的男生,笑容羞射,却带着无法掩饰的开心!他不觉有些晃神……也许是看过了她伤心的样子,突然再看到她的笑容,心中觉得甚是稀奇,所以他想他才不觉被震撼到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心上,那颗从未悸动过的心,慢慢地,砰砰砰地开始跳动,从此再也没有停止过。
安然是他后母的女儿,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知道这个消息时,他很纠结。因为老实说,他并不喜欢这个后母,连带着的有关于她的人事物他都瞧不上。
可是,当他知道那个“人事物”是安然时,他却毫不犹豫地打破了自己一直以来恪守的原则,从来不曾和后母有交集的他,第一次找上了她。
从安然出狱开始他便一直跟着她,可是却没有勇气在她面前露面,因为兴许她都不记得他了,又或者从来没有记得过。
所以他只是跟着她,见她一个人恍惚地站在火车站,他也跟着她一起站,从上午站到下午,一动不动。她蹲在地上,无助地抱住自己,双眼没有一点焦距。
仿佛记忆又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一天,他在医院见到她的那般,她还是浑身充满了绝望的气息,那种气息让他忍不住想要替她赶走……
后来又她站在路边,时不时盯着旁边的红薯摊位看,他知道她饿了,忍不住走到她旁边给她买了一个红薯,却在转身之间与她撞到了一起,她是那样的娇小,他轻易地就能将之裹在怀里,可是他还来不及感受这片刻的温存,她突然跑到路中央去,看到一辆车从远处驶来也没想过要躲。他心惊,再顾不上什么,朝她冲过去……
再后来,他从医院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听说她没事,只是身体太虚晕倒了而已,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看自己还打着石膏的手,他走出房门朝她所在的病床走去,他没敢进去,只是在门外看着而已。
他看到她目光依旧呆滞无神,不讲话也没动作,可是手里紧紧拽着的却是他的那件外衣,然后他给他后母打了个电话……
他托关系把她从监狱里带出来,后又让他后母去接她回家,为了救她手臂受伤,打了一个月的石膏,这所做的一切,对象似乎怎么都不该是一个陌生人,可是奇异的是,他就是做了,而且毫不犹豫。
在安然要来的那个下午,当时的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害怕见到她,内心惶惶不安,心中既忐忑又期待,而这纠结矛盾的结果就是他先回学校住几天,等安然在傅家习惯了再碰面。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还没有沉淀下那份愉悦的心情,她竟然已经搬走了……住不到十天就走了,而且再也没有回来!
他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自尊心要强的人,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还要拒绝别人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