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样。”李林说完,又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水,胸口起伏不定。
徐安琪被他说得毛骨悚然,坐在一旁不出声,白正疆倒是饶有兴致。
白正疆问:“案发现场派人了吗?”
郑文浩说:“我们已经派人去现场勘验检查了,的确有他说的这么一具尸体,白队长您要去看看吗?”
“当然。”
“好的,我马上送您过去。”
白正疆摆摆手:“不用了,你先去吧,我自己开车过去。”他当然不会让人送,他倒想试试亲手开着警车去命案现场是什么感觉。
上了警车以后,徐安琪犹豫着问:“我们真的要过去吗?”
“是啊。”
“可是现场有那人说的奇怪的尸体吧?”徐安琪不太愿意。
“怕什么?这只是小说里而已。”白正疆满不在乎地说。
徐安琪还是忧心忡忡。警车经过拐角,拐角处有一家“四季花店”,里面摆放了无数盆栽与鲜花,清香的气息一直通过他们打开的窗户飘到了警车上。伴随着花香,一些陌生的镜头如电影回放般忽然出现在徐安琪的脑海中。
“原来‘我’是这家花店的老板。”徐安琪觉得有趣,不由得笑着把这个发现告诉他。
“唔……花店老板,也不错。你喜欢吗?”白正疆也笑着说。
“和花草作伴,修修叶子、插插花什么的,挺好。”徐安琪点头。
警车驶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停在了“雅之家”酒店门口,白正疆下了车就打算往酒店里走。
“正疆!你车门的锁还没打开呢!我下不来。”徐安琪在车里喊。
白正疆一回头才发现徐安琪还没下车:“对不起,亲爱的,我忘了。”
徐安琪下车后,总觉得这酒店有股阴森之气,拉着白正疆的手说:“正疆,要不就别进去了吧?我们回家好不好?”
白正疆不经意地撇开了她的手,把自己头上的警帽戴正:“没事,看看再回去也不迟。”
徐安琪一愣。她倒不是对白正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反对自己而不满,她只是觉得白正疆好像变得有些怪怪的,毕竟他以前从不这样。
她总感觉,自从白正疆记起了“他的角色”是什么以后,性格就慢慢开始变了,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此刻,站在面前的这个让她深爱了多年的人,一点点地变得陌生起来,似乎离她很远很远,远到自己已经无法感受到他的心,远到双手根本无法触及,远到似乎随时都会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阳光还是一样炽热,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徐安琪问:“正疆,现在几点了?”
白正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口回答:“20点59分。”然而当他正要进门,却突然反应过来,“嗯?20点59分?这怎么可能?!天还没黑呢!”
“晚上,晚上……”徐安琪突然想到,“会不会指的是现实世界的时间?”
“这倒是有可能。你看对面……”白正疆忽然指着路口的另一面。
那里伫立着一座古朴的钟楼,似乎年代十分久远,墙面早已斑驳了。钟楼雕工精美,灰色的塔尖上缠满了绿色的藤蔓,石砖筑成的墙壁上也长着青苔。
徐安琪说:“钟楼显示的……也是8点59分,应该跟你手机上的时间一样。”虽然钟楼是十二小时制的,但时间既然如此同步,恐怕指的也是晚上8点59分。
白正疆看着路边一排排的榕树说:“榕树是南方特有的树种,在北方不易存活,再加上我们刚刚进南镇时看到的竹山,这里应该不是什么高纬度地区。看来要不就是钟楼和我的手机都坏了而凑巧时间一样,要不就是指现实世界的时间。走吧,别管这些了。”
白正疆毫不在意地往酒店里走,徐安琪只好跟上。
雅之家八楼的一间房外,许多警察满满当当地围在那儿,门口拉着警戒线,郑文浩正在那儿等他。
“白队长。”他敬礼道。
“现场情况怎么样?”
白正疆拉开警戒线往里走,而徐安琪则选择留在门外等待。
郑文浩拿出一本笔记:“死者叫戴瑶,今年24岁。初步推断她大致的死亡时间是三至五天前,现场由于常常打扫,没有明显的足迹,指纹我们正在采集。”
白正疆走到床边,床垫底下有两块木板用来支撑床垫,而那具尸体正躺在两块木板的缝隙中。如果盖上床垫,确实几乎是察觉不到和其他床有什么不一样的。
“死因是什么?”
郑文浩回答:“死者后脑有三处钝器敲击的痕迹,其中一个是致命伤。但是凶器我们没有找到,应该已经被凶手带走了。”
“也有可能这儿根本不是真正的案发现场。”白正疆随口说。
郑文浩一愣。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罢了。”白正疆耸耸肩,又往阳台走去。
阳台上空无一物,相比于房间内倒是简陋不少。天色已经渐渐暗了,楼顶的天空中稀疏地飘着几片晚霞。
郑文浩跟在后面:“这里是八楼,而且阳台之间相互隔着较远的距离,不太可能是外部侵入。包括大门我们也检查过了,没有撬锁的迹象。”
白正疆抬头,的确,不仅是两边的阳台,连楼上的阳台也隔得比较远,没有相当的身手是不可能从外部侵入的。
于是他问:“现场是否有血迹?”
“很遗憾,我们找过了,包括天花板,没有任何地方有明显的血迹。”
白正疆其实本就对这个问题不抱希望,毕竟这里是酒店,就算有也肯定被打扫干净了。他又问:“用鲁米诺了吗?”
“除了尸体附近,就只有浴室内有大量的鲁米诺反应,但血迹已经清除干净,无法提取DNA了。”郑文浩感到可惜,即使只剩一滴血液也好,也足以提取DNA信息进行检验了。
“浴室内?”白正疆小声地嘀咕,“为什么是浴室呢?”
“什么?”郑文浩以为他在问自己,但是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白正疆想了想,问他:“最近打扫这间屋子的服务员是谁?”
郑文浩放下笔记本,有些尴尬:“这我还没了解情况,我去问问酒店的经理。”
白正疆倒是不在意:“嗯,叫那个服务员过来。”
几分钟后,郑文浩带着一个服务员过来了。以防万一,郑文浩还叫上了酒店的经理一起过来。
“最近就是你打扫这间屋子?”白正疆问。
服务员点头:“是的,从半个月前开始,这里都是我打扫的。”
“你打扫时有没有发现屋内有什么奇怪的迹象?”
她细细思索了一番:“没有,都和平常一样。”
“有没有哪一次是特别乱的?”
服务员勉强一笑:“您也知道,这儿毕竟是酒店,‘特别乱’的情况可不在少数。”
白正疆走到浴室门口,指着里面问:“那这里呢?浴室里有没有哪一次是特别乱的,我指的是乱到难以收拾的地步。或是有什么物件遭到损坏?”
“应该没有,我来整理的时候都还算正常。”
“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谢谢。”白正疆想了想,没有再问其他。
“不客气。”走了两步,服务员忽然又回头说,“对了,我记得前几天有一次过来打扫的时候,空调开得特别大。”
“哪一次?”
“具体的日子倒是记不清了,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毕竟现在夏天这么热,开空调也很正常。”她摇头。
“好的,谢谢。”
服务员走后,白正疆站在原地看着浴室内鲁米诺反应淡淡的蓝绿色荧光,静静思索着。
郑文浩凑过来问:“您为什么不问她有没有看见浴室内的血迹?”
白正疆肯定地说:“不必,凶手既然有时间把尸体藏在床垫底下,就必然有时间把血迹擦干净。而且要是她看到血迹,早几天就会报警了。”
“这倒也是。对了,白队长,这是酒店的王经理。”
旁边站了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穿着西装,系着领带,戴了一副细框眼镜,看上去一丝不苟。
白正疆转向经理:“王经理您好。”
王经理客气地说:“白队长您好,请问有什么我能够帮上忙的,请尽管吩咐。”命案发生在他们酒店,这让他丝毫不敢怠慢。
“我们想查查一个星期之内住进这间客房的都有些什么人。”
还好郑文浩早有交待,王经理已经带来了相关记录,他翻开簿子说:“我们酒店入住都是根据身份证实名登记的,一周内住进酒店这间房间的是这四个人。”他把簿子摊到白正疆面前。
在簿子上写的这四个人中,除了报案的李林以外,刚好在五天前、四天前和三天前各住进来了一人,分别叫郝江博、邵鑫和廖齐阳。簿子上还记着他们三人的电话号码。
“文浩,尽快联系上这三个人,明天让他们来局里做笔录。”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王经理又问。
“我们想把酒店里所有的监控资料拷贝一份带回局里。”
“好的,当然可以。”
“谢谢配合,如果有其他需要我们会再联系您。”白正疆与他握手。
“没问题,请随时吩咐。”说完,王经理合上簿子下楼去了。
白正疆看了看外面已经渐渐黑下的天空说:“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是,请慢走。”
白正疆走到门口,却没有看见徐安琪的身影。他内心一慌,四处张望着寻找:“安琪!安琪!你在哪儿?”然而,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