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公子晋入战师之列,今日相见便是有缘,鄙人来此叨扰,还望不要见怪。”
霍然转身,一位面如冠玉的白袍青年和那抱琴的温婉少女缓缓向自己走来,白袍青年双手抱拳带着歉意,对那亭内的南宫绝枫这般说道。
少女望着说出这话的白袍青年,美眸闪过一丝复杂,轻轻叹息一声。少主有着雄霸天下的野心,为此,不惜这般尽心尽力地笼络人才。
这样是好是坏,自己一时却也说不清,只是怜惜其辛苦而已。
南宫绝枫望着走到亭内面如冠玉,颇有枭雄之风的的白袍青年,将对那桌饭菜的欲望深深压下,对青年抱拳轻道:“区区乞丐,怎敢劳烦贵人为此劳心劳力。”
仅仅是如此一礼,便让白袍青年一愣。
“看此人虽衣衫褴褛,却出言彬彬有礼,想比出身不低;面对我却不露丝毫胆怯之意,反而镇定自若,不卑不亢;观其气色应当数十天没有吃过饱饭,却依然能通穴聚气;面对诱惑而不失态,喜怒不表于色。此人绝对是万中无一的人中龙凤,但却为何久久不得志,沦落至此?”种种疑惑压在白袍青年心头,让其百思不得其解。
不得不说白袍青年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物,仅仅是凭借南宫绝枫的一句话便能推断出如此多的事情,足以证明他的识人之能。
此时白袍青年虽有疑惑,但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半分,转身对南宫绝枫向亭中的石桌做出请礼道:“让公子久等了,请入座。”
宾主分位后,两个青年在亭中饮酒吃菜,龙儿在一旁持琴伫立,静静站于两人身旁。
一个衣着豪华奢侈的贵族子弟,与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却能在一起相谈甚欢,畅言天下,却不能不说为一件奇事。
南宫绝枫不大清楚中天大陆的形势,白袍青年却是知之甚多,每每便是由白袍青年诉说天下大势,而南宫绝枫提出自己的观点与解决的方法。
对于站在五千年文明之上的南宫绝枫来说,一些政事倒是完全不在话下。
两人越谈越投入,南宫绝枫对中天大陆了解也更多,而白袍青年也有种所有事情都豁然开朗的感觉,更确定南宫绝枫绝对是个难得人才的想法。
之前他只觉得南宫绝枫在修炼上有极大的潜力故而来收买从此为自己卖命,而此时他却是感觉南宫绝枫有经世之才,若是有他匡助,统一中天也并非只是梦而已!
“阁下满腹经纶,对政事见解独特,何不报效朝廷?阁下若是想入仕,我定保阁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忽然,白袍青年伸手豪气一挥,出言说道,却是让南宫绝枫一阵发愣。
“额?入仕?”南宫绝枫放下筷下的猪蹄,思虑一番过后,在心里嘀咕着自己又要装下X了。
拉出一张高深莫测的微笑,南宫绝枫左手抚着饱胀的肚子站起来背对着白袍青年,右手负于身后,望着亭外的那轮皎洁的明月轻道:“贵人谬赞了,鄙人乡野小人一个,怎能担此大任。况我也无意仕途,贵人不必多说。”
对于一些简单的时事政治自己倒是还有办法,以前政治历史课上还学了不少,但要真的去治理一个国家…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况且自己答应了聂老要找到聂雯婷,此时未完之前,确实没什么心思去当官。
“先生如此大才却屈居于乡野之中。如此,却是国之憾事啊!”看到聂枫出言婉拒,白袍青年眉头紧皱,不由出言挽留道。
“这家伙恐怕有点烦,反正现在也吃饱了,貌似是时候该遛,不然待会想跑都跑不了……”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南宫绝枫转身对白袍青年抱拳道:“鄙人确实无意仕途,如此一番良辰美景,多谢贵人招待,山不转水转,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南宫绝枫只来得及走了两步,便被那白袍青年挡住去路,让其欲哭无泪。现在打也打不过,只能任人宰割了……
“先生莫非钟情于修炼故无意仕途?若是如此,还请先生说出有意归隐的门派,或许我等还能帮助一二。”白袍青年一脸真挚地拱手说道。
白袍青年想的,是即使不能招揽此人,也得让此人得到自己的好处与知晓他的落脚之处,以后必定有能用得到的地方。如此心机,如此城府,确是枭雄本色。
“门派?”南宫绝枫思虑片刻,忽然问道:“贵人可知月夜宫何在?”
“月夜宫?!”那白袍青年豁然起身,与那持琴少女齐声惊道。
这样大的反应却是让南宫绝枫也吓了一跳。
“额……有何不妥?”南宫绝枫愕然问道。
白袍青年与那叫龙儿的少女对视一眼,青年转过头望着南宫绝枫恭敬道:“先生可是与月夜宫有什么关系?”
“并无关系,但瞻仰而已。”摇了摇头,南宫绝枫轻声回道。
“这样……”闻言,白袍青年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而后却是无奈的尴尬之色。
“先生志向远大,非我所能力及,实在惭愧,惭愧。”
眉头轻皱,南宫绝枫疑惑问道:“这月夜宫,很难进入?”
白袍男子此时恢复常态吗,回坐在石凳名贵绸缎垫子上,感慨一声道:“何止一难字了得,资质、机缘、实力缺一不可。恕我直言,凭先生的资质,恐怕……终身无望。”
“额……没那么恐怖吧。”南宫绝枫脑袋里忽地闪现这个念头,脸上还没路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那一旁的持琴少女已然解释开去了。
“中天大陆之上的门派数不胜数,但真正能成为雄霸一方的,无非也就那么几个而已。一帮两门三派天地宫便是大概格局。”
看着南宫绝枫疑惑不解的神情,一旁的白袍青年补充道“一帮两门三派天地宫便是指:海沙帮、仙剑门、奇侠门、六合派、羽衣派、风雷派、月夜宫、无神宫这八个门派。”
“其中,以天地宫最为强势。各门派相对峙多年,虽然小争吵追杀不断,但却是没发生太大的争斗。这八个门派,在中天大陆上威名赫赫,势力广布,就连皇家,也得对他们毕恭毕敬!”
说到最后一句之时,白袍青年的脸上却是闪过一丝愤懑,但也仅仅是一瞬而过,就连南宫绝枫也未扑捉到。
“贵人衣着华贵,实力亦为万中无一之辈,难道就连您也不能进那月夜宫?”想到此处,南宫绝枫不由疑惑再问。
起身给南宫绝枫和自己添酒,白袍青年无奈微笑道:“本来是可以一试,可惜我家族责任使然,难以脱身,方才错过。”
“愿闻其详。”南宫绝枫抱拳说道。
“月夜宫,位于中天大陆北方苦寒之地,一路上山妖异兽甚多,一人独去危险重重。而其招徒,需十八岁前独自前往其门下,再经受一番极为艰难的考验,方能被收为门徒。每年到月夜求师者何止万数,但最终能留下的,不过十余人而已。这路途之上有极大的生命危险,其余大都失败葬身兽腹,甚至有数千人在路途中死去……”
顿了片刻,白袍青年捏起酒杯继续说道:“在下当年闻得有此月夜宫之时,因家族多番劝阻而未成,如若不如,必定不顾一切前去闯荡一番,方才是好男儿应为之事。但机缘已逝,事后只能拜入奇侠门下,如今,已然六七年了,方才有此成绩而已。”
听得那白袍青年的一番感慨,南宫绝枫却也有感于月夜宫择徒之严酷。
但这白袍青年却在叹不能去挑战一番,此番野心勃勃勇于挑战一切之人,今后若是不过早夭折,必成大事……南宫绝枫这般想着,对白袍青年的欣赏之意也不由多了几分,虽然他不怎么喜欢仕途,但敢于挑战一切的人,却是值得他尊敬一番。
“无惧无畏,方能无敌于天下!来,我敬贵人一杯。”南宫绝枫举杯对白袍青年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无畏无惧,方能无敌于天下?”白袍青年举起酒杯,口中却是喃喃地回味这句话的蕴意,举杯饮尽。
“看此悠悠月光,观此杨柳湖畔,如此良辰美景,少主与客人如此情致,不如让龙儿弹奏一曲,为此明月之夜助兴?”一旁的温婉佳人忽地微笑出言,让两人为之侧目。
“如此甚好!”闻言,白袍青年立即转身柔情注视龙儿,大笑赞道。
龙儿只十七八岁的样子,却清然娇媚,明眸皓齿,肌肤若雪,香唇诱人,胸前几缕青丝垂下,身着紫色纱衣,飘逸若仙。
只见其明顾暗盼桌旁的两人一眼,留意了下那有着棕褐色双眸的南宫绝枫,微微点头,闭眼开始弹奏。
月夜幽幽,湖水轻轻流动,杨柳随风飞舞,竖琴轻灵之音在这幅美景之中更显得天人合一般和谐,仿佛自然之语,让亭中的两人如痴如醉。
兴之所致,南宫绝枫不由应调而合之,词曲合一,让人犹如幻境。其词曰:“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滩落月复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花摇情满江树……”。
一词方罢,亭中的白袍青年早已呆滞当场,弹琴少女刚落下最后一个音符,却是痴痴地呆在当场。随后两人反应过来之时,方才发现已然不见那位“高人”的身影。
那龙儿痴然地回忆着方才那人与自己的琴声遥遥相合的场景,不由心中一动。此人,居然能解自己的琴意……
“此人才情,恐怕不在青莲郡主之下!”那持琴少女的一句轻语,打破了这湖畔死寂的气氛,却也打动了她自己的心。
那白袍青年回过神来之后,听到龙儿的话语,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天下之大,能人异士居多。我们以前,还真有点坐井观天了。一个在修行上有无限潜力,在政论上有治世之能,在文坛中身居巅峰的人物,无论去做哪一方面的事,都非一般人能及吧。这般人才,被我遇见却不能为我所用,人生一大憾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