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晨公子,天寻觉得此事与公主殿下无关,许是有心人知道公主会以红曲酒招待我等,便故意为之。”慕容天寻将那双过分精锐的目光从宇文湘济身上撤离,手拿起一盏杯子,有意无意的翻弄着。
“羽飞同意玄天公子所言!”南宫羽飞轻轻的道,淡然无波的眸子一片澄明。
“晨自然不敢令公主殿下蒙冤,只是在这皇城中尚且有人行这等事,晨又如何能安心呢,不如早些回欧阳王族的好!”欧阳晨眸光凛冽,如寒潭深渊,冰冷幽深,让人不敢直视。
知他是有意针对,宇文湘济不卑不亢的迎上欧阳晨的目光,阳光下的那双绯瞳隐隐泛着一波殷红的光晕,魔魅至极,一声轻哼,“霜晨公子言外之意,欧阳王族难道并非东济之域?”
她的话锋太过锋利,慕容天寻、南宫羽飞、莫正阳皆微微一怔,随即又恢复自然,静静的听着,若有人先出手,他们自然求之不得。
“北部当属王之域!”欧阳晨剑眉微挑,眼中那与生俱来的霸气似要逼退宇文湘济一般,丝毫不加掩饰。
他未说是,也未说不是,王之域……呵,他志在为王,那么北部便是他的地域!宇文湘济如是想着,却并未表露出任何异样,只慨然道:“说得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那么此事还要请公主殿下为晨做主!”欧阳晨微微颔首一礼。
“好,本宫定会还几位一个公道的。”宇文湘济赤眸微弯,轻声道。
莫正阳见好戏已过,火花已灭,慵懒的开口,“公主殿下,能否用膳了?”
“请!”
用过膳后,几人刚刚来到皇城之外,便隐隐察觉到附近隐匿着浓重的杀气,且越向前走,杀气越浓,看来是来者不善。
此处是通往盛安街的必经之路,却有人设伏,显然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
莫正阳目光轻轻扫过四周,悠哉的开口,“寻,想不到我们的命竟如此值钱啊!”
话音刚落,便有人凌空袭来,紧接着,隐匿的大批杀手瞬间现身,爆裂声,树叶刷刷声,兵刃破风声,接壤而来。
四面八方每个生路都已堵死,天羽晨阳四公子被围在正中。
不待尘土散尽,寒光已至命门,出手之快、之准、之狠绝不在一流杀手之下。
慕容天寻勾唇玩味的一笑,眼中亦隐现杀气,折扇在手中肆意翻转,将刺来的兵器一击为二,而后迅速移动,化成一道墨影,为这肃杀之景添上了最妙的一笔。
欧阳晨冷哼一声,“自不量力!”冷厉狂傲又布满戾气的眸子仿佛是那夺命的利剑,说话间黄影如索命的修罗般,经过之处,必添孤魂。
南宫羽飞依旧淡之风雅,穿梭在尘土与鲜血之间,那身白衣仍是纤尘不染,出手也是恰到好处,玉手如刀,却未杀一人。
莫正阳周身邪气更胜,妖魅的浅笑一直挂在唇畔,手上的动作却如魔鬼般,他向来不会对敌人心慈手软。
虽然四人武功高强,杀手近不得身,可杀手之多远超乎想象,由此可想幕后之人杀他们的决心。
欧阳晨擒住一名杀手,扼住其喉咙,冷声问道:“说,尔等受何人之命来刺杀本世子?”
那名杀手见此,直接咬舌自尽。
欧阳晨微微一愣,看来幕后之人果然不好对付。
莫正阳经过欧阳晨一侧时,轻笑一声,道:“他们不会透露半个字的,霜晨公子还是莫要白费功夫了!”
欧阳晨手一松,将尸体丢掉,还未来得及思虑其他,猛然间,颈后劲风袭来,欧阳晨微微侧首,躲过那一剑,并将内力灌于掌心,不待那人收住剑势,一掌击中其腹部,那人顿时倒地毙命。
另一侧,见南宫羽飞一直退让,慕容天寻缓缓移至他的身旁,声音冷淡而不失清雅,“敬羽公子果然不负侠者之风,只是这些杀手助纣为虐,今日你若不杀他们,他日便会有更多人死在他们手中!”
南宫羽飞浅浅一笑,应了声,“多谢玄天公子提醒!”不过手上的动作却依旧不曾取人性命,而是直接废了他们的武功。
慕容天寻脸上浮现狡黠的一笑,暗讽一声,假仁假义,绮罗庄之事多半与他逃不了干系,他却存心要公子替他背黑锅,今日又是,果真是名副其实的伪君子。
就在混战之中,突然闻得一声哨响,随后众多杀手便迅速撤去。
天羽晨阳四公子收住招式,相互对视了一眼。
“几位可猜到是何人所为?”南宫羽飞轻轻将衣袖上的褶皱抚平,淡然的眸眼瞥向另三人。
“定不是湘济公主,她若要动手,必不会用这样的方式,以她之智,即算是不能成功,也绝无形迹可寻。”欧阳晨扫过地上的尸首,沉声道。
“两位心中已有答案了,何须道明呢!纵然将幕后之人挖出,又能怎样?在这帝都之中,除了一个最不可能动他的湘济公主,还有谁人能够扳倒他?”慕容天寻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抬首望着天际,思绪幽远绵长,仿佛可以看尽世间之事。
莫正阳明亮的眼睛闪过一丝不解,“只是他们又为何收手呢?”
南湘殿中,珠帘帷幔之后,倚坐在凤塌之上那个虽然年老却依旧俊朗的男子细细的数着日子,数着他何时才能见到他心爱的宝贝,他那个顽劣的女儿!
这位便是东济的第二十三代帝君宇文浩,年号盛德,宇文浩在位已有二十二年,而今日则是盛德二十二年九月的最后一天,距离其五十寿辰仅剩八日。
许是因为病魔作怪,加之多年来的风风雨雨,不知为这位帝君增添了多少分苍老。宽大的龙袍裹着瘦骨嶙峋的身躯,似乎时刻都有被风刮走的可能。唯有那双眼却如同剑一样,亮而利,那是专属于皇者的惊世锋芒。
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帝君如今已至风烛残年,却依旧坦然自若,早已将生死看破,而唯一让他眷恋不舍的,是他最爱的孩儿,那个背负了太多东西的女儿。
“父皇!父皇!女儿回来了!”突然,一个清泠洒脱的声音传来,简短的几个字似是蕴含了无限的力量,不禁让那个年迈的父亲热泪盈眶。
回来了,终于将她盼回来了!
皇帝急切的看着门口,看着那个急急的奔入南湘殿的女子!
湘济公主的服饰装扮皆与在琳琅宫时无异,只是面上少了那张金凤凰面具,然而那张脸……妖异绯红的赤眸亦不曾变,只是那副容颜……唇畔携笑,芙蓉玉面,超凡脱俗,绝美无双,可最令人惊讶的却不是这些美象,而是她那与济千桑一模一样的长相!!!
难道天下真的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即便是有,可是那双眼中的淡然与玩味却是独一无二的,而唯一的不同,便是原本隐藏在眼底的那份妖异魔魅裸露于世,但脸上的笑却骗不了人,那是只有济千桑才会有的笑容!
此刻的她仍然未施粉黛,却高贵天成,优雅沉稳,与往日判若两人。
济千桑原来竟是湘济公主!这简直是个惊天奇闻,若是公诸于世,必会轰动整个天下的。
“桑儿……是你吗?是朕的桑儿回来了吗?”皇帝微眯着深深凹陷的双眼,看着门口的女子,有丝不敢相信的轻声唤道。
湘济公主看着她慈爱的父亲,赤眸温润,嘴角的笑容慢慢扩展,温声道:“父皇,是我,您的桑儿回来了!”
皇帝闻声激动的想要起身下床,努力了半天,奈何就是无法挪动虚弱不堪的身体。
宇文湘济急忙快步上前扶住皇帝,“父皇莫动,桑儿在这里呢!”
说着将皇帝扶正,又扯过床榻里侧的锦被,轻柔的将其盖在皇帝的下半身。
“好,好,父皇不动,只要能看到桑儿,父皇便是即刻死去,也无所谓了。”皇帝慈爱的笑道,眸光一直跟随着宇文湘济而动。
“父皇!您若是再说这样的话,桑儿便永远也不回来了!”宇文湘济虽然口中说着气话,眼里却满是笑意,那是这天下最真最美的笑。
“好,父皇不讲,父皇不讲!”皇帝急急应道,他这个女儿因为诸多的身不由己,与他见面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说来这本是他亏欠她的,想到此不禁眸光微暗,“桑儿……”
宇文湘济猜出了皇帝心中所想,伸手握住皇帝的那双大手,就像儿时他握着她的手一样,即使这双手如今已冰冷无温,却依旧是她最温暖的牵绊,柔声开口道:“父皇,您记着,我宇文千桑是您宇文浩的女儿,我有责任担起这一切,您和母后都不亏欠我什么,反倒是女儿亏欠你们的太多,不过既是一家人,便没有亏欠二字,若您非觉得愧疚,那便是不满意我这个女儿,是我不配做您的女儿!”
可以这样直言不讳的当着皇帝的面唤出其名讳,天下除她无二。
宇文千桑的话句句戳中皇帝的心窝,皇帝宠溺的笑了笑道:“朕的桑儿长大了,朕说不过你了!”
“那您便顺着我的意!”宇文千桑一如既往的浅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