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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文艺小姐爱自己

每一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个文艺小姐,她是女孩们最初的模样。在玻璃球一般易碎的爱情世界里跌跌撞撞之后,也不要忘记,好好爱自己。

骄傲、完美、理智的文艺小姐,总是对朋友强调自己对另一半的要求很低,然而她身边的朋友都认为,只有同样优秀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文艺小姐不曾谈过恋爱,她在寂寞无人的夜晚偷偷畅想人生中的另一半,他的眼睛有着法式的浪漫和爱琴海的湛蓝,她告诉朋友爱情是一首神圣的诗歌,题目叫宁缺毋滥。她的朋友们劝她现实一点,不要那么高处不胜寒,文艺小姐认为现实本身就是一件高处不胜寒的事情,何不从现在起就把现实置之度外,文艺小姐不理解朋友,朋友们也不理解她。

文艺小姐感到孤单,她发布朋友圈:“那些摇摇欲坠的果实啊,总是无人来采摘,不要等她烂到地里,你才发现她是多么好的女孩。”

追求者们很高兴,以为自己有了机会,他们排着队请文艺小姐吃饭,文艺小姐故作惊讶:“哎呀,我就是闲得无聊无病呻吟而已,你们还当真啦。”

追求者们竹篮打水一场空,自讨没趣,他们酸酸地说文艺小姐是高岭之花,必须要为她付出很多才能把她摘下。文艺小姐视若无睹,她对这些来去迅速的追求者自有一番说辞:什么高岭之花,不过一群坏男人而已,他们想要得到比自己优秀数倍的女人,却又不愿意为其付出数倍的努力。

文艺小姐不孤单了,却开始为单身感到苦恼。她的朋友说,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你早晚要结婚,不如从身边的追求者里选一个相对好的。文艺小姐年岁不小,看着身边好友陆陆续续步入婚姻殿堂,她觉得朋友说得有道理。她在追求者中搜寻恋爱对象,一边挑一边想,和谁在一起最理想?那些狂热地爱着她的男人过于肤浅,那些整天围着她的男人太过花哨,文艺小姐相中了一个会每天发消息对她说早安的成熟男人,可是对方并不钟情于她。

男人请文艺小姐吃饭,文艺小姐暗自高兴,她飞快地化了最精致的妆容。他们吃法式西餐,文艺小姐不爱吃西餐。吃饭期间,文艺小姐问男人是否喜欢村上春树和黑泽明,男人表示有兴趣,大谈特谈小说和电影史,他说他最喜欢黑泽明的《1Q84》。

文艺小姐插话:“《1Q84》是村上春树写的,请你不要搞错。”

男人尴尬地笑笑,气氛有些冷场,文艺小姐勉强吃了两口虾仁,感觉食之无味。

饭后,男人送文艺小姐回家,他希望文艺小姐可以给他一个拥抱,文艺小姐冷冷地说:“对不起我不擅长调情。”

男人不说话,用沉默示意文艺小姐可以下车了。文艺小姐下了车,男人飞快地把车开走,没有一丝停留,文艺小姐感觉心里凉凉的。愉快的约会演变成如此糟糕的结局,文艺小姐万万没想到。

文艺小姐不想回家,她买了两瓶酒,蹲在街道的角落里,准备一醉方休。第一瓶酒下肚,文艺小姐开始犯迷糊,她拨通了男人的电话,把满腔怨气一股脑倾倒出来,不待男人插话,她就呜呜地哭起来。

“我知道我自命不凡,我知道我骄傲倔强,我知道我始终无法活成男人喜欢的模样,我知道你们都在笑我逞强。可是我喜欢自由的生活,这有错吗?我热爱自己的灵魂,这有问题吗?我想要找一个志同道合的爱人,这有错吗?”

第二天文艺小姐酒醒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男人一如既往发来信息,向文艺小姐问候早安。文艺小姐照常上班,下班,回家,吃饭。睡觉之前,她思考再三,破天荒头一次,主动给男人说了晚安。说完文艺小姐觉得自己幼稚极了,随后又为自己的幼稚感到欣喜了。

文艺小姐有一颗渴望爱人的心,那是她的宝藏,为了不让宝藏轻易被人窃取,她封闭了自己爱人的能力,直到多年之后的今天,这颗心悄悄地打开了。

两天后男人打来电话,再次邀请文艺小姐共进晚餐,文艺小姐答应了,为了给男人留下好印象,她把自己打扮得美艳动人。

吃饭期间男人喋喋不休地说着黑泽明的1Q84,文艺小姐微笑点头,一言不发,努力营造出一个乖巧的形象。饭后男人送文艺小姐回家,提议想要一个拥抱,文艺小姐提议握手,男人感到疑惑,她笑着说:“不要嫌弃我保守,我再努力努力,你再挣扎一下,说不定下次就可以拥抱了。”

男人哈哈大笑,他说文艺小姐是个有趣的姑娘,但不符合他的调调。

文艺小姐好奇地问:“什么是你的调调?”

男人说:“我的调调是花前月下浪迹天涯,可你十分有趣,虽然不是我的调调,但我觉得我可以再‘挣扎一下’。不知你这周末可有时间?”

文艺小姐恋爱了,可是她知道男人并不爱她,革命尚未成功,女子仍需努力。文艺小姐开始学习煲汤,她想炖一锅温暖的鸡汤给男人暖胃,期间失败无数次,总算成功一锅,却死活不愿意端出去。她别扭地想自己真是土爆了,什么年代了还煲汤,如果被他知道了,岂不是要羞愧到死。

文艺小姐开始学习织毛衣,她偷偷测量男人的肩膀宽度,幻想能够在冬天来临之前,用亲手缝制的围巾宣告对这个男人的所有权。她故作自然地问男人,如果有女人亲手缝制围巾给他,他是否会开心?

男人何等聪明啊,立刻明白了文艺小姐的小心思,他深情款款地说:“如果是你缝制的围巾,我会开心得飞起来。”

文艺小姐听到这句话,感觉十分别扭:“我并不打算给你织围巾,你不要会错意。”

男人耸耸肩:“比起围巾,我更在乎缝围巾的女人是否是我的爱人。”

男人擅长甜言蜜语攻击,文艺小姐听惯了甜言蜜语,男人的攻击对她并不太起作用,可是她突然感到好奇,为什么男人那么喜欢甜言蜜语?她有样学样,尝试着赞美男人,原以为他会感到不适,结果对方十分受用,她这才发现甜言蜜语的奥秘,原来人人都爱听好话,也发现了攻破男人心防的捷径,原来男人也爱听好话。

文艺小姐开始苦练嘴皮子,她效仿男人说话的语气,赞美父母,赞美姐妹,赞美街坊邻居。人们为文艺小姐的改变感到诧异,在他们心中她一直是一个内向寡言的姑娘,突然一下变得这么乖巧,众人感到受宠若惊。文艺小姐飞快地进步了,时而担心赞美的力度轻了,时而又怕赞美的力度重了,最终赞美的力度变得精确了,文艺小姐脱离了嘴笨的行列,变得圆滑,距离“世故”还有那么一点距离。

文艺小姐成了一个可爱的姑娘,男人喜欢听她讲话,有时为了专门见她一面,特意从几百里外的公司开车来接她。因为文艺小姐的改变,他的心一点一点向她靠拢,一开始的“挣扎”变成了享受,他多么期待看到她更多的改变啊。

情人节,文艺小姐等待着男人的告白,她在家里待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临近午夜,男人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听见话筒对面声音嘈杂。他不住地对她抱歉,他说今夜工作忙碌抽不开身,可是文艺小姐分明听到对方有音乐声。女人们嘻嘻哈哈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入文艺小姐的耳朵,她挂了电话,觉得心里激愤难耐,又觉得自己师出无名。

毕竟她先选择他,他的心还在天涯。

文艺小姐意识到自己正在进行一场跋山涉水的长征,目标是一个并不属于她的爱人。她苦哈哈地笑了,又呜呜呜地哭了。她等待了十多年终于迎来了爱情,却没想到通往爱情的道路是如此的艰险。她花了这么多心思来让自己焕然一新,却只得出了一个陈旧的结论:她费尽心思去寻找自己理想的爱人,却最终把自己活成了自己想嫁的模样。

爱是种子,相爱便能结果,等不到人追,花自然萧条。文艺小姐开始抽身而退,她认为这是明智的。

男人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开玩笑道:“怎么,不给我机会‘挣扎’了?”

文艺小姐淡然一笑:“只有十分努力的人,才有资格要求别人也同样努力,现实和理想的差距太大,我输不起。”

文艺小姐恢复单身,周围的朋友替她感到可惜,其实他们早已猜到了故事的开头和结尾,只是没有猜对中间的过程。文艺小姐失恋了,可是通过这场暧昧不清的恋爱,她变成了更好的女人,这让许多人出乎意料,对于文艺小姐而言,却是情理之中。

关于文艺女青年的故事,没有人会主动说,因为文艺小姐的自命不凡,大家都愿意闭上嘴巴看戏。文艺小姐很骄傲,也许在感情的世界里,有一点点自卑比较好,这样女孩才能明白人人都有缺点愿意设身处地为彼此着想,可是骄傲的文艺小姐也同样心存温柔;文艺小姐很完美,也许在男人的世界里,有一点点瑕疵比较好,这样女孩才能明白人人都有不如意愿意携手成熟共同成长,可是完美的文艺小姐也同样愿意改变;文艺小姐很理智,也许在爱情的世界里,有一点点感性比较好,这样女孩才能明白天生我材是为了给他人带来更多的快乐,可是理智的文艺小姐也同样能够使人快乐。

每一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个文艺小姐,她是女孩们最初的模样。在玻璃球一般易碎的爱情世界里跌跌撞撞之后,也不要忘记,好好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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