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息怒,如果不相信大王和御姬的为人,简佑安怎么会提出将宝石暂借?只是采桑习俗,要得到女娲石庇佑,必得亲至神庙,焚香、叩首、祭天,祭司念咒护持后方可佩戴。”
简佑安叹息一声,目视千落,颇有点无可奈何。
禁足生涯好不容易有点盼头,又遭打击,千落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
“如此,本王陪御姬走一趟吧。”
“啊?”千落不敢置信地抬头,碰上尚星海带笑的鹰眸,“你贵为国君,怎能擅自离开?”
“国君不宜离开本国,本王便送你到采桑边境,驻兵等候百日就是。”
“你走得开?”
“你禁足彤宫,本王也心神不安,不如远行一趟。”尚星海毫不介意简佑安在旁,低头在她耳畔厮磨,“本王想看见你自由自在的样子,顺便看看采桑境况。”
这趟出行,足足用了一个月时间准备。
宫外,尚星海把政务暂时移交给左相和司徒墨,又亲自在王城挑选二十万精卫军随行。
宫内,昆仑奴和魏供奉自请随行采桑,帮着四大侍女打点行装。
只有两位重要人物最清闲:千落和简佑安。
彤宫殿内,一再传出这位大祭司的欷歔惊叹:“御姬之才……当世无人能及。”
“大祭司过奖了,水车也好,梯田也罢,我只是略略画了几张图,劈山凿渠,肩挑手抬,全靠朱雀工匠辛劳。”
“让简佑安心悦诚服的,不仅是梯田铸造,而是御姬肯将这等利国之策说与简佑安,毫不藏私。如此胸襟,天下无人能及。”
千落微微尴尬,九国中只有朱雀山多地少,适宜开辟梯田,采桑效仿不来。
好在五十万衡黍米已经发出,万千黎民免于饥馑,简佑安没有跟随粮车回国,每日陪伴千落谈古论今,光阴流转中,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启程当日,千落分外早起,梳洗妆扮好,含桃嘻嘻来报:“大王去太后那里辞行了。”
千落眨眨凤眸,“我是不是也要跟过去,说点客套话?”
“太后派焚香姐姐传话,说御姬要出远门,车马劳顿,不必费功夫辞行,等大王回来就上路吧。”
自从含桃被浮浪子轻薄,千落密令千寻暴揍了那些人一顿,她跟太后的关系愈发紧绷,互相眼不见为净。
不一会儿,尚星海回来,最后叮嘱文武百官一番,宫门洞开,浩浩荡荡启程。
千落站在他身边,身后跟着四大侍女,还有负责念咒护持她的大祭司馆陶,千寻率心腹侍卫殿后。
一路出了王宫,庶民夹道欢呼,震耳欲聋。远远看去,城门已经大开,城头遍插王旗。
千落骑着雪儿,跟尚星海并肩出了王城,放眼往城外延绵数里的山坳一看,惊讶地睁大凤眼:“又不是要跟采桑开仗,怎么带这么多兵马?”
眼前密密麻麻,足足二十万精卫军。都是近日从各处抽调,为避免王城混乱,尚星海下令他们在城外待命。
尚星海笑笑,勒马靠近她,“已有五万精兵先行一步。”
千寻策马过来,“启禀大王,这是馆陶大祭司今日写的护身符,请御姬佩在身上。”
尚星海接过,仔细瞧了瞧,珍而重之的递给千落。
她展开细看,原来是一****帛,本来雪白无暇,却被暗红色的血迹熏染,触目惊心,不由蹙眉。
“御姬还是戴上吧,馆陶大祭司用他自己的鲜血制符,可保御姬不受巫蛊所害,一张只有一日功效,属下明日会送新符过来。”
“不戴也行,”尚星海见她磨磨蹭蹭不乐意,淡淡道:“不许你再骑马,乖乖到马车上去,有馆陶在侧,不戴也无妨。”
话未说完,千落已经把护身符戴上。
精卫军浩浩荡荡前进,沿途葱葱茏茏的树冠里,惊散无数雀鸟。
简佑安另有车队,婉拒了千落邀他同行的好意,远远随在大军之后。
千落骑了两个时辰的马,略有倦意,又不肯回马车。赖皮兮兮地蹭到尚星海马上,共骑一个时辰,已是黄昏时分。
沿途有驿官备好饮食住宿,行宫布置得花团锦簇,尚星海为哄千落高兴,一早安排了风光秀丽的路线,当晚大军停下休息,正好是一处江河汇集处,飞瀑惊涛,花木繁茂。
晚宴丰盛别致,尚星海和千落临江把盏,特意把简佑安也请了过来,宾主尽欢。
清晨迎着霞光与尚星海并骑,千落满脸憧憬:“真希望这样的旅程永远没尽头,天天和你一块骑马,看风景。”
尚星海苦笑:“你也该体谅一下馆陶,每天一张血符极伤元气,若这样游上三五个月,他恐怕坚持不下去。”看千落黯然,忙柔声安慰:“等取了女娲石,你魂魄归一,本王每年都陪你出来游玩。”
两人凝视片刻,虽不曾真的同床共寝过,也日日耳鬓厮磨,千落还是觉得面红耳热。
“我们……去马车上吧?”尚星海凑近,色兮兮地邀请。?
千落做个鬼脸:“才不上大色狼的当!”扬起手里的乌金鞭,轻拍上雪儿的臀,“驾!”
马儿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冲到队伍前方。
千寻不待大王吩咐,谨慎地跟了上去,以防意外。
除了每天要戴一张新鲜出炉的血符,千落可说是诸事如意。如此走了半月,终于出了朱雀国境,进入曲罗。
大漠遮天,落日生尘,据说还有彪悍善战的旋风盗,漠尧。本是龟兹王子,阖族覆灭后,落草为寇。
四大侍女在马车里待腻了,苦苦求了千落,获准骑马驰骋。
千寻牵来一匹棕马,沉声递给含桃:“这匹……是我专门为你挑的,脾气最温顺。”
含桃粉脸微微涨红,雀跃着攀上马背,忽然发现千落和尚星海都回头往他们这边看,立即扬声质问含嫣,“在御姬耳边瞎嘀咕什么?”
她忿忿声讨,险些抓不住缰绳,幸亏千寻眼疾手快,稳稳扶住她,又引起一阵哄笑。
千落笑完了,惬意地偎依在暴君怀里,听着马蹄哒哒,让月光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