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蔚搅浑了s市的这湖水,就飘然离开了。
对洛毅的狙杀,很快在S市的各个阶层掀起了一波不小的浪潮。
洛正安固然是幕后的最大黑手,可是他能够如此兴风作浪,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洛氏作为掩体。
洛正安的身份的暴露,让很多人都在观望洛氏的动静。
就像段正国不相信洛氏是清白的一样。很多人觉得洛正安的死,不过是洛氏内部的内讧。
只要洛氏不跨,墨鱼线上的那些人就好像水底的鱼,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可是一旦洛氏要跨,他们恐怕就坐不住了,要么要找下家,要么要逃命求存。
甚至于很多人认为,洛毅有可能是从洛正安手里夺了瓢把子的地位,将来还会重新整顿他们的犯罪帝国。
可凡事可一不可二,可二不可三。
洛毅连续被暗杀,只能说明一件事。白鲨也好,墨鱼也罢,他们在S市彻底完了。他们回不来了,洛毅完成了老爷子想做,却没能做彻底的事情。
他彻底洗白了自己。
洛氏的分裂似乎已经不可避免,那些和洛正安有关系,但是隐藏在洛氏的光环之下的某些人也面临着选择。
洛毅是彻底和老的洛氏分割开了,要么怎么会不断地被追杀?
洛氏也就再也不会给他们进行掩饰,他们要保护自己就要么自寻生路,要么就彻底和洛氏分割开。
邢蔚他们即便得不到关孟河的口供,大约也能看到许多有意思的动向。而那些墨鱼的死忠,大约已经无处可藏。
汪强给邢蔚打电话的时候,邢蔚已经在离开s市的飞机上了。
汪强说,“我一直都不确定,到底是谁出卖了我哥的藏身地。现如今海龙帮的鬼见愁算是给我指了一条明路。”
邢蔚淡然道,“所以我没有骗你对吧。”
汪强半死不活地躺在医院的床上感慨,“这特么怎么能想到呢?我哥五毒俱全的还是一爱国青年。”
邢蔚正因为田思思的事情莫名的心烦,“你好自为之吧,别把你们抢地盘的事情算到我的头上,这个锅我可不背。”
汪强就笑,“知道,知道。我们两清了。”
邢蔚也就把电话给挂了,是没有人想到,汪强的哥哥汪健,一个五毒俱全的走私犯,一个在东南亚码头上极其吃得开的掮客,居然是九处培养了十五年的侦查员呢?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隐藏得极深的侦查员,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而惨死在犯罪分子的屠刀之下呢?
汪健自身能力很强,邢蔚失手之后曾第一时间通过情报网通知他隐藏,可他还是死了。
死在墨鱼的手里,出卖他的人叫韩平,也是一个情报掮客,如今随着整个墨鱼犯罪网络的松动,就这么被暴露了出来。
邢蔚相信,被暴露的人还会有更多。
不怕他们动,就怕他们沉得住气,一动不动。
所以,邢蔚放任汪强在道上对韩平的围追堵截。韩平这个人,属于谁都不清楚他水有多深的人,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认识什么人,知道什么秘密。他被追杀得慌不择路,让很多跟他有隐秘关系的人也同样的惶惶不可终日。
洛正安死了,他们可还不想死。
那个曾经隐匿了踪迹,让人以为会像当年洛正安一样一消失就是十几年的狙击手,也紧跟着浮出了水面。
他追杀韩平的时候终于暴露了踪迹。
胡汉民的精神头终于也回来了,他已经找好了工作,要跟着之前的老政委调去武冈分局当副局长了,临走之前必须要卯足劲儿将这个狙击手捉拿归案。
他接手了邢蔚的试探,继续审问关孟河。果不其然,每次说出狙击手这个词,关孟河就会出现紧张的微表情。
看来,老天都在帮他们。
那个狙击手大约不是别人,就是关孟河的儿子。
关孟河觉得自己要是死了,儿子就解脱了。
这才一心寻死。
而段振国也并没有邢蔚想象的那么无用,既然已经掌握了关孟河和那个狙击手的关系。他把死狗一样的关孟河硬是从看守所里拖了出去,暴露在易于狙击的位置,就那么逼着那个狙击手出现。
他犹自记得邢蔚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的时候扔给他的那个眼神,依稀仿佛地,就在嘲笑他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还突破不了。似乎他引以为傲的谨慎小心,就那么在那厮眼中变成了犹豫不决。
所以他也就豁出去了。
关孟河被脸色煞白地靠在囚车里。
囚车就在S市的滨海大道上招摇过市。
他和方念华就坐在前排等着。方念华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担心,“老段,万一那个狙击手六亲不认怎么办?”
段振国就回头看了关孟河一眼,“不认就不认,反正这次他来了,就跑不了了。除非他不来。”
那个狙击手是不可能不来的,关孟河知道的东西很多,很细,要保住他们那个岌岌可危的犯罪集团,他必须被灭口。
他不动手,他自己恐怕也就失去了价值,会成为下一个被灭口的对象。
但是他要杀的,是他的父亲,他能不能下得了手呢?
需要做选择的,就成了那个狙击手。
是亲手击毙生父,还是......
任何些微的犹豫,都是狙击手的大忌。
段振国已经在这附近做好了一切的埋伏准备,明摆着,就是等那个人来自投罗网。
果然,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狙击手非但没有想找机会将关孟河灭口,反而是在不断寻找机会靠近关孟河和解救关孟河。
警察们就好似整暇地看着他像是落入陷阱的老鼠一样,拼命地在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生路。
更不要说,那还真是个孝子,他还真的一枪也没朝关孟河瞄过。
6个小时之后,S市历史上规模最大的警匪枪战和飞车追击表演完之后,胡汉民终于成功的将这个狙击手缉拿归案。
抓住狙击手又能解决不少的问题,毕竟狙击手这个职业,枪打的准并不是最关键的,狙击手的行动必须有强有力的情报支撑。
抓住狙击手,挖出他背后的情报支撑系统,那么墨鱼在国内的网络才能算彻底清扫干净。
好了,现如今关孟河父子都不用纠结了。父子都落入了法网,应该操心的是,怎么好好的,毫无隐藏的交代问题,才可能换来宽大处理了。
自此,关孟河的嘴终于撬开。
段振国期待了三年的大案终于浮出水面。
一系列找不到根由的杀人,走私,抢夺,毒杀,泄露国家机密......案件都有了线索和根源。墨鱼集团在国内的网络渐渐地被清除,确凿的证据被挖掘出来,方旭在M国的行动也愈发有了底气。
邢蔚回到M国,就立刻忙的脚打后脑勺。严格的纪律,也让他几乎很难和田思思保持联系。
那个让人不愉快的疑问,就一直保留在他的心里。
从邢蔚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情他处理的很有些意气用事。
而田思思的反应也让两个人的龃龉冷淡的持续着。
她没有请假复习功课,完全没有,而且还继续投身于刑警队的日常工作中去。那几本考研的复习资料在邢蔚走之前,依旧光洁如新地躺在他们房间的桌面上。
邢蔚每次看到它们,都有中想要把它们扔楼下的冲动。
他为他们两个的未来在设计,在铺桥,而田思思,她显然并不如他期待的那样一往无前。
难道他邢蔚对于她来说,是可以选择,可以取舍,可以.....
而田思思的情绪也不太高。心想,邢蔚一定是生气了。
虽然最后几天,他们都刻意的彼此讨好。
可是那种不自在总还是在的。
可是她也挺生气的,还有些茫然,邢蔚怀疑她,然后用那种方式试探她,还有对洛毅和汪强的利用,都显得......缺少人情味,让她看到了一个实则很冷漠到有些冷酷的邢蔚,这让他的形象莫名地跟洛毅还有江翰超重叠了起来。
竟然会让她想起来就有些黯然。
在这样的黯然中,时间竟然过的飞快,莫克问她,“思思你周末去报名确认吗?”
田思思惊讶,“报什么名?”
莫克惊诧她的迷糊,“研究生报名啊。”
田思思回过神来,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她本来就对考学不感兴趣,也就是因为邢蔚而产生了三分钟热度,拼了小命地天天啃书,邢蔚嘲笑她的英语书跟新的一样,那是因为她从美国回来,她觉得她完全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英语上。
邢蔚知道她为了看懂专业书上的东西花了多少的气力吗?
邢蔚知道她为了记住那些政治参考书上晦涩难懂的内容熬了一个又一个晚上吗?
好了,现如今,因为和邢蔚莫名奇妙地吵了那么一架,她有好几天没有好好看书了。之前死记硬背背下来的那些东西似乎又离她远去了。
而转眼,就到了现场报名确认的时间了。在很久之前,邢蔚劝她好好复习考试的时候怎么说什么来着?让她报名的时候顺便去拜访一下徐老师还是怎么样?
他现在人都不在,她要怎么办?
想了想,觉得不管怎么说,还是去一趟北京再说吧。报名确认总是要的。
双休日赶紧一下,正好一个来回。
正考虑着,突然手机响了,是个没见过的手机号码,她接起来,就听见里头是个有点熟悉又不太熟的男人的声音,“田思思吗?我是江海平,邢蔚交代我,陪你去一趟北京拜访一下徐教授。”
江海平?那个嫖客?
田思思愕然,邢蔚怎么会拜托他这件事?
想想也明白了,她只和邢蔚说在那个会所里遇到了江海平,并没有细说江海平吃了致幻剂上来差点强奸她的事情。
现在好了,要面对江海平那要多尴尬。
江海平也奇葩,怎么会答应邢蔚来帮这个忙?他们应该保持距离,永不相见才对。这人怎么脸皮这么厚啊,居然还装的没事人一样?
她腻歪的不行,只疏离地回答,“不用了吧,你把徐教授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自己去就好了。”
江海平在电话的那头,其实手心里都是冷汗,心跳的有快又浅,嘴里又酸又苦舌头都黏在了上颚上。
他******也不想再见到田思思这个女警察。
这会让他想起那疯狂的一夜,想起因为那个错误,他后来付出的代价。
他从此在岳父跟前他就再抬不起头来,他在岳父派去帮他把事情摆平的人跟前也都有了把柄。他岳父可并不只有一个女儿,他还有个野心勃勃手段圆滑的小舅子。
所以他不能失去邢家这个依仗。
他靠的是邢家起的势,现如今他更不能失去邢家。
幸亏是这妞儿也有所顾忌,没和邢蔚细说当天的情况,如果说了,恐怕他和邢蔚小十年的交情就完了,他不仅会失去邢家的帮持,他的未来还会竖起重重的阻碍。
想到这一点,他就如鲠在喉,连呼吸都难受。
这小妞和邢蔚那么好,现在不说,可将来呢?将来某一天,在床上,亲热着,脑子不受控制的时候,突然说出来,那他会怎么样?
江海平也不想见田思思,可他不得不见,他不能失去邢家,不能失去邢家大公子邢蔚的友谊。他要是有机会,最好把田思思从他们以往的生活中清除出去,没有了这个定时炸弹,他的那点“小”过错,自然也就会被邢蔚和其他人忘记了。
不然他就算调回了北京,也一样一辈子有所顾忌。
他说,“这是邢蔚交代我的事儿,我怎么也得办好,我正好在北京也有点事儿要办。这样吧,我们在北京见,你到了北京给我打个电话,我周六下午去接你,送你去徐教授家。”
田思思想想,大约就是因为自己和江海平都没在邢蔚跟前提那天的事,所以邢蔚才这么安排的。当时不提,以后最好也别提,所以.......这么安排也行吧。
于是,她答应了,“好,周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