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魂进来,看这些人都愁眉苦脸的,心下诧异,笑着问道,“娘娘,可是发生了何事?为何他们都一副欠了巨资的模样?”
她刚刚还看到春晚一副颓丧地往休息屋走去,发生了何事?
卓夕看着她半晌,突然问,“若是我和你家主子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哪个?”
肖魂愣了一下,立刻就反笑着问,“您不就是我家主子么?您是问您和王上同时掉了进去?”
卓夕脸色微霁,微微颔首。
肖魂仍是笑,“自然先救您。”
她心下一喜,却又听她说,“王上的水下功夫好着呢,淹不死。”
卓夕没好气地直说:“王上回来了,你准备怎么办?”
肖魂吃了一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下官?王上回来,关下官何事?”与他呕气生闷的又不是她……
卓夕扶了扶额,瞟了一眼门外道,“昨晚春晚把他放了进来,你说,本宫要不要把花焉也赶到紫宸殿去?”
肖魂看一眼四周,摸了摸鼻子,低声说道,“不知道昨晚,花焉是不是睡觉去了?她最近有些闲得发霉,成日里都在睡觉……”
话音还没落,一个身影嗖的一下出现在她们面前。
花焉跪在地上,拱手说道,“王后娘娘,肖大人说得对,属下昨晚在屋内睡觉,白日才当值。”这个关键时刻,可千万不能承认。昨晚的事,必须要与她无关。
卓夕看看她,这个花焉一直隐在暗处,究竟是什么时候当值她完全不知道,这个漏洞要钻,她确实无话可说,想了想便道,“如此,也不能怪你。你一会儿便把你当值的时段,写个书面报告,呈递给本宫。”白纸黑字的,到时看她怎么狡辩。
花焉语塞了一下,矮下肩去,焉焉地回了个“诺。”
卓夕挥一挥手,知道完全拿她们这些神出鬼没的暗卫没辙,就算换一个,还是一样。花焉便又嗖的一声,不见了。
肖魂看情况,没什么其他事了,便打开手中的笔记本,开始汇报今日的工作安排。
柯敏差人送来了一整套的音乐启蒙婴幼儿产品,有响铃、音乐盒、摇铃、铃鼓、喇叭、木琴……
卓夕看了看,颜色鲜艳,声音悦耳,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让肖魂把她的信和这些玩具打包寄给了凤信。
想到那曾经的暗卫间容……卓夕便也起了促狭的心思问道,“子然回来了?他可有收到你要择婿的消息?”
肖魂掩了面,避而不谈,看了看漏刻,连忙提醒道,“平阳伯太夫人、夫人马上要到了。”
卓夕立刻高兴起来,太夫人一向对她很好,她也很挂念。刘氏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虽然有时会有一些小门小户的贪念,但经自己敲打后,还是很有眼色的。这一家子人,虽与自己不甚亲厚,但还是给她带来了些许家人的温暖,她还是很珍惜的。
果然不一会儿进来两个人,进门就拜倒,“老身(妾身)给王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卓夕连忙下了座位,亲自去扶起老夫人,“祖母、母亲快起来,莫要多礼。”
两人谢过娘娘。
卓夕又命人赐座上茶。
刘氏捧了一个托盘上来,“托娘娘洪福,如今娇儿与茹儿的婚事都有了着落。这是她们姐妹二人替娘娘做的小荷包,还有给娘娘肚子里的小王子做了些鞋袜,还请娘娘不要嫌弃。”
其实荷包什么,她从来不戴,只想着她们毕竟有心了,倒也不好拂了她们的好意,便示意一旁的春晚收下。
她便笑问,“三姐与五姐的婚事……”
刘氏立刻绽开了笑颜,“娇儿许了长安伯世子,前两日已经过了小定。婚期定在了明年的五月。茹儿也与庆元伯嫡次子相看过了,昨日庆元伯府请了公孙夫人来作媒提亲呢。”
卓夕吃了一惊,“公孙夫人?公孙里夫人?”她是知道公孙里年轻有为,将来是要有重用的。
刘氏点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正是,妾身也只是在往年的宫宴上远远瞧见过公孙夫人一次,没想到庆元伯夫人与她是闺中蜜友,所以请了她来作媒。上个月长安伯世子夫人是请了王大将军的夫人前来提亲的,说是特意请了占候钟左看了两个孩子的八字,是天作之合呢。”
她看王后的眼神带着敬畏,也带了一点试探。这几个月来,她明显感觉到朝中贵妇圈有向她递出橄榄枝的迹象,但上次被王后点醒后,便也没再轻举妄动。这两家会主动向伍家提亲,实实在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只不知是不是王后娘娘递出的消息?
卓夕笑笑,也并不热衷于谈论这几人之间的关系,却是问道,“母亲,近日倒是与这些伯公夫人走动得多。”
刘氏连忙小心回答道,“妾身近日忙于准备娇儿和茹儿的婚事,倒也没有什么闲瑕去认识那些夫人们。”
卓夕满意笑道,“长安伯府与庆元伯府都是忠厚可靠之人,日后你们成了姻亲,倒是可以多走动走动。听说,那长安伯夫人一手麻将打得可真是好……”上次璟沅提过,要安抚安抚这两家夫人,那便不可过于冷落他们。
刘氏立刻就明白了,眉开眼笑道,“姻亲自然是要多多走动的。妾身也不知那麻将是如何打的,倒是有机会来向娘娘请教请教……”听说麻将是王后想出来的玩意儿,如今风靡京都……好些个夫人曾邀她去打,她如今不敢轻举妄动,卓夕这么一开口,她知道这应是解了自己的禁了,不由大喜。
卓夕笑着对刘氏说,“请教却是不必。您与祖母倒是平日里可以打开解解闷。若是想学,便让本宫身边的小丫头去示演一番就是了。”
老夫人只有高兴的份,大笑道,“好好,老身又多了个解闷的玩意儿!”
卓夕又问起伍行和伍徉的婚事来,“大哥和二哥的喜事,母亲可有合意的人选?”
刘氏看了老夫人一眼,她上次经卓夕敲打后,便也不敢擅自提起,但心里却是暗自衡量了几个人选,见老夫人并没有流露出不赞同之色,便大着胆子小心翼翼说了,“行儿自小习武,幼年从军,妾身便主要从书香世家替他挑选,嫡支嫡女的我们也不敢想,便挑了南阳府功曹谢朗的庶长女。不知娘娘,可听闻南阳谢家?”所谓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她也不敢往高处挑了。
卓夕在脑海里搜索了片刻,竟然真没有印象,便问道,“母亲只是相中了她,还是已经派人递过话了?”
刘氏见她脸色不虞,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连忙道,“没有没有,我只是通过相识之人收集了适龄女子的姓名家世,暗自衡量一番,别的什么也没做。”
卓夕点头道,“大哥如今是金御卫指挥使,虽是六命官身,但大哥是长子,日后怕是要袭爵。大嫂也许日后要掌府中中馈,本宫的意思,最好还是京中人家的嫡女较好。”一般官家对于嫡庶女儿的教养方式完全不同,嫡女日后大多是要作当家主母的,自然行事见识很不一般。
刘氏一听脸色大变,伍家一直没有嫡子,是她心中的痛,但她今年也不到四十,一心想着自己说不定能有个老来子,以前伍家没有伯位, 自然也没有请封世子袭爵的问题,如今伍家占了王后的光,得封平阳伯,那这袭爵的事情自然就摆到眼前了。王后娘娘这么一说,分明是压根儿就不考虑自己也许会有嫡子的可能……想到伍之连她勉强笑了笑说,“娘娘说得极是……”
老夫人见状连忙说道,“此事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我们才迁京都没几年,根基不稳,认得的人也不多。不如请王后娘娘帮忙挑选挑选,可好?”
卓夕原不愿插手伍家儿子的婚事,但见刘氏行事如此没有分寸,只得一面点头应道,一面安抚刘氏,“母亲,南阳谢家的庶长女,芳龄几何?本宫瞧着配二哥倒是齐整。二哥在汝阳当差,离南阳府倒也不远。”
刘氏面色好了一些,说道,“你大哥和二哥原也相差不到两岁,那谢家长女今年不过十二,明年及笄,若是能配徉儿倒也是好的。”
她却仿若突然想起什么,欲言又止。
她见刘氏欲言又止,便笑问,“母亲可还有什么想要问的?”
刘氏忙摆手笑道,“娇儿与茹儿近日在家中拘着学规矩,有些闷了。今日闻说我与母亲前来给娘娘请安,便也想进宫给娘娘问安,眼下,正在回事院候着呢……”
卓夕愣怔一下,她没想到这两个姐姐也来了,“既如此,还不赶紧传了她们进来?”一旁的春暖应声去了。
老夫人就一直瞧着王后娘娘笑。
卓夕不由抚了抚脸颊,“祖母一直盯着本宫瞧,可是本宫脸上开了花?”
老夫人扑哧就笑出来,“娘娘还是那么风趣。老身啊一直在想,咱家的小六儿真真是个有福的。如今又身怀六甲,怀相可好?吃得如何?”
卓夕心下暗叹,还是老夫人心里挂念她,不像母亲,一来就绕着两个女儿的婚事说个不停……
她朝老夫人点点头,“倒是没什么,就是成日里困倦。”
老夫人连连笑说,“能睡能吃就是福啊!不像英娘,她一怀上卓儿就吃不下睡不着的,整整三个月瘦成了个皮包骨。”她递了个眼神给刘氏。
刘氏慌忙醒悟,赶紧传授经验,“可不是!娘娘,头三个月您可得忌着些寒凉之物,吃食宁精勿多,最好不食带有酒味儿的……”
正说着,春暖领着伍娇和伍茹进来了。两人规规矩矩跪下给卓夕行了大礼,口称“王后娘娘金安。”
卓夕忙叫请起赐座,“三姐、五姐,你们这许久了,也不想着进宫来瞧瞧本宫,可是还在怨本宫坏了你们的好事?”她一脸促狭地看着面前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
伍茹倒没什么,伍娇却立时涨得脸色通红。当初她一心要进宫,后来被“生病”而误了进宫相看,怨怪了母亲许久,连带着也怨怪六妹多管闲事,甚至连她出嫁都没有出席。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只有庆幸的份。如今又定下了长安伯世子这样好的亲事,哪里还体会不到母亲和六妹的用意?
她红着脸从座位上站起又跪下叩头,“娘娘一片良苦用心,民女不该误会了娘娘。上次祖母与母亲进宫时,民女就很想和五妹一起进宫来看望娘娘,又怕娘娘责怪,是以一直不敢前来……”
卓夕笑着对老夫人说,“祖母,您看,三姐还怕本宫能记她这点小仇呢!”
老夫人哈哈笑起来,斥着她道,“到底是自家姐妹,哪有隔夜仇的?你当王后娘娘与你一 般小家子气呢!还不快起来,免得丢人现眼了……何况王后娘娘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好!”要是换了以往,什么伯府世子、嫡次子夫人,她们可是想都不敢想。
伍娇红着脸低头坐回座位上,伍茹也红了脸。
卓夕鲜少看见她们这样娇羞的模样,不禁又打趣道,“哎哟,这说了婆家的可真不一样了……动不动就脸红到了脖根……”
伍娇抬头嗔道,“祖母!您看看她,仗着自己成亲早就取笑我和三姐……”
哈哈哈……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宁安宫正殿里一片欢声笑语。
紫宸殿内却是一片愁云惨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