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全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不介意你的从前，我只在乎我们的将来。吴家虽是富商，朝中也有人，但我只是一介医者，与他们不在同一战场上，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当初既是他们质疑宝儿的血脉，又放弃了宝儿在先，如今哪里还有再要回去的道理？！我就是拼死，也会护得你们母女周全的！你信我！”
柯敏泪盈于睫。
两人静静拥抱了一会儿，柯敏就红着脸垂着眼出门回后院了。
洪全在屋里又跳又笑了好一会儿，才开门让外面候着的孕妇和两个徒弟进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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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选女官的牒试投名状只收到了六张，另有十七张是由各世家大族推荐过来的。卓夕看着这寥寥的二十三张报名单，长长的叹一口气。是她做的表率还不够吗？
虽然人少，但是笔试还是要如期举行的。题目是由卓夕亲自出的，第一大题就是思想政治题，《论“三纲”》。“三纲”之首就是“夫为妻纲”。她实在很想知道这二十三人里有没有出奇制胜的人。接着又出了几个小题，分别涉及算学、经学、医学和护理学，她也想看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人能够参与到卫生衙署的建设中。她上次在内阁书房实在很想向她们建议科举考试应不限男女，这样选拔出来的女生，就可以安排到，医学院和卫生护理学院培养女学生了。
但她随即又想到，何谦提议的医学类专门人类的选拔考试，到时再兼收女医生女护士好了……
她出好题目，让人封存起来，就到了慈安宫去。前一柱香时间，太后娘娘派人来请她，说是要介绍一个大家给她认识。
她很好奇这个时代的所谓大家，尤其是女大家。就像是后世出了个女诺贝尔奖获得者的那种感觉。因为能到慈安宫去向太后请安，又能让太后娘娘起了惺惺相惜之意要介绍她认识的，那必然是个女的。
不知道她是擅长什么？琴棋书画？这四样她可是一窍不通。
她拿得出手的，就是那些超前于这个时代的医学知识和科学知识……
太后是出于什么要介绍她们两个认识？
难道她是杏林高手，医术超群？
带着满心的疑惑，她到了慈安宫。
与太后娘娘见了礼后，她才发现坐在太后娘娘面前有两个女子。一个年长些，另一个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略坐得靠后了些。
她坐定后，那两人也笑着起身向皇后娘娘行礼。
“民妇蒋怀兰（民女蒋雪薇）参见皇后娘娘。
卓夕打量着低头向她行礼的两颗脑袋，一个是乌黑的发顶点翠未簪，一个是珠环翠绕用色讲究。
卓夕说了声“免礼”，仔细看了看这两个人。年长的那个大约四十左右，梳着妇人髻，身穿青色暗纹妆花深衣和落地缠枝综裙。那个小姑娘倒是鲜艳的缠金织边橙色天丝深衣袍服，头上是一整套玫红色宝石头面，显得十分庄重又艳丽，五官也是精致小巧，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凤目巧顾盼债兮十分灵动。
卓夕心里暗暗吃惊，她看出那小姑娘的头面和身上的衣饰都是飞羽醉玉轩的产品。而且是当年自己亲手在拍卖会上拍出的。那件缠金织边橙色深衣天丝袍服，正是自己排演的《武皇传》中武昭仪第一件被拍卖的衣服。
她记得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小吏的女眷拍走了它……那套头面，好像是被周几大司马的夫人拍走的？周几已经阖家被抓……为何它们会同时出现在这个小姑娘身上？原本那套头面是已经成为高宗的女人的武昭仪时所戴，应梳上妇人髻。而此时这个小姑娘，前半部分头发高高盘起便于插簪，后脑勺以下的头发却是直直垂下，倒也仍是个姑娘头。这个小姑娘年纪不过十二三岁，戴着那一套复杂的妇人头面竟丝毫不显突兀矛盾。她一定是故意如此妆扮的。
她笑着说道，“蒋姑娘这一身装扮倒是十分眼熟。”
蒋雪薇大方地说，“回娘娘的话，这衣裳和首饰都是出自飞羽醉玉轩。”
太后也笑着点点头，“怪不得哀家看着觉得有些眼熟，原来竟是出自飞羽醉玉轩的。”她是知道飞羽醉玉轩原是卓夕的产业，如今京都的飞羽醉玉轩也成了服饰上的皇商之一，宫里四季衣裳首饰大多都是由飞羽醉玉轩提供的。太后还知道如今飞羽醉玉轩的大部分收入都放在了羽衣门，用于建造各地的女童善堂。
蒋怀兰复坐下，听到此言略欠了欠身，道，“正是。雪薇这孩子，天生就爱打扮。成日里不是折腾这些珠翠就是折腾那些花花草草的。一点儿也静不下心来！”
太后呵呵笑道，“你总不能指望她能和你一样，三岁能博四岁可羿，七岁后而无恒敌。”
卓夕大吃一惊，眼前的这个蒋怀兰女士，竟然是国手？三岁能下六博棋，四岁能下围棋，七岁起就没有遇见过真正的敌手？六博棋到二十一世纪已经失传了，听说是一人持六子排兵布阵而得名。后世流传的博弈最早指的就是六博与围棋。难怪太后说她是大家……
蒋怀兰垂眸笑道，“太后娘娘谬赞了。应双飞燕两压，其着法始于懒予。世人博弈皆为求胜，而欲求胜则易心乱。民妇不过是无求胜之心，才能做到这个‘懒’字，才能易地观之，破解大局实属侥幸罢了……”
卓夕也赞道，“对弈时能做到始终无求胜之心，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蒋大家实在是过谦了。”
那些不会下棋的就是想求胜也胜不了啊？也不见得能赢……
太后果然抚手称赞，“听说上个月，蒋大家在许邹国都许昌城以车轮战连败十六名棋手。你从两年前开始周游五国，许昌应该是你的最后一站了吧？”
蒋怀兰笑道，“自两年前在莫岩郡应下第一盘棋局后，便有各地棋手写信邀战。民妇无意与之交战，不过念着雪薇年纪尚小，想带她出去见识见识，便也顺路与好友相约相聚、切磋交流。不料世间剧情竟谣传成民妇勇于挑战五国，倒显得民妇有些沽名钓誉了。”
太后哈哈的笑，“大家实力在此，就算是沽名钓誉，又有何妨？”
卓夕也笑道，“大家竟有如此棋力，本宫虽不懂博弈，却十分欣赏世间出色的女子。改日本宫倒要好好观摩观摩、学习学习。”
蒋怀兰连称不敢。
蒋雪薇倒是睁大了眼睛，好奇的问，“皇后娘娘竟然不会下棋吗？”
卓夕苦笑道，“围棋倒是略知一二，六博完全一无所知。”
蒋雪薇兴奋起来，“您会下围棋啊，有机会小女可以与皇后娘娘切磋切磋。”
蒋怀兰呵斥道，“雪薇，不得胡言！”
太后也哈哈的笑，“若是雪薇这次能通过女官选试，日后道有的是机会。”
卓夕一愣，女官选事？她收到的名单上好像没有蒋雪薇这个名字吧？
蒋怀兰神色一暗，“皇后娘娘，是民妇逾矩了。民妇今日前来正是请太后娘娘举荐雪薇。”
卓夕恍然，“由母后举荐，自然可以参加选试。不过——”她看向姜雪薇，说道“参加选试者，先要通过笔试，在接受面试。择优选取。本宫可不会，因为你是母后举荐的，而对你另眼相看哦。”
蒋雪薇却是十分自信的说，“皇后娘娘请拭目以待。多谢太后娘娘举荐，多谢皇后娘娘开恩。”
翌日，笔试在宁安宫左侧的偏厅里举行。总共２４人，也不需要太大的面积。想象中的巡视千人考场的滋味卓夕也没有尝到。只在春暖向各位宣读了今日的考题之后，随意地在考场上走了两圈，发现但凡她经过的地方，考生无一不双手颤抖无法落笔，只有那蒋雪薇不动声色地答题。
前一日她回到宁安宫之后，特意向春暖她们了解了一下，蒋大家及其女儿蒋雪薇的一些情况。她才知道，原来蒋大家１５岁就丧夫，蒋雪薇是遗腹子，自小跟着母亲长大。这样家庭背景长大的女孩，一般都自立自强、能力卓著，她也十分期待。所以此时看她在考场上的表现，她心下就满意了一半。
待一个时辰后卷子回收，她打开竹简逐一查看，重点是看第一道题，论三纲。三纲第三就是，夫为妻纲。她重点是要看这些应试的女子心目中对于夫妻关系的论断和定位。这是思想政治观的第一道关卡。她不需要对男性唯唯诺诺失去自我的女子，也不需要太过于离经叛道的女子。而后面的经、算、医、护等相关专业知识只是为了让她们能够更加发挥特长，不懂也不要紧，都是可以学的。但是若是三观出现了问题，想要学习纠正就很难了。
果然江雪薇的那卷竹简没有让她失望。她像是知道皇后娘娘的意图似的，对于三纲前二只是简单论述，着重解释了何为“夫为妻纲”，尤其指明了夫妻关系中应该互相尊重，互相理解，互相支持，互相包容，超前地体现了后世的男女平等思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