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柯敏与洪全大婚的消息,卓夕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两年来她竟然丝毫不知道她们两个居然早就郎有情妾有意,喜的是柯敏和大宝终于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大宝得自己赐名为焕晨,又有了洪姓,只要洪全动作快一点,让焕晨入了祖谱进了官府备案,这么一来,吴家之人想要把大宝抢回吴家去的打算便落了空。
春暖亦是喜气洋洋地捧了柯敏让人送进宫里的喜糖过来,“娘娘,别看这今年这么多新人成亲,可只有柯敏姐姐正儿八经地送了喜糖进来。您要不要尝一个?”璟桦和伍行成亲的时候也让人送过衣裳鞋袜来,但都是新媳妇给家人的见面礼。一个是婶婶,一个是妹妹,认亲的时候都要给些衣裳鞋袜来做些见面礼,同时又都顾忌着吃食不能随便入宫,所以压根就没敢送吃的进来,何况是喜糖喜饼之类虽是百姓看着珍贵但对于王公贵族之家来说则再也平常不过的东西?只有柯敏,既沾不上亲人二字,又仗着与皇后娘娘交情甚笃,才不管不顾地送了喜糖过来,说是让皇后娘娘尝尝。
一旁的春晚正端了茶进来,见状欲言又止。
春暖也瞧见了,笑嘻嘻地说,“放心吧,春晚姐姐,柯敏姐姐难道还会害我们不成?”
说着她已经扯开了外面包着的糖衣,塞了一颗到嘴里。
卓夕却并不喜欢甜食,只笑道,“拿去分给外面那些小丫头们吧。”
她知道这个时代,这样的喜糖可是个稀罕物,寻常人家是买不到的。饶是柯敏的婚礼虽然办得低调,但是她派去送礼的宫女吃了酒后回来向她回话说,那喜宴上的菜品是京都第一字号天香楼的厨子整桌制好了送至府中的,给客人斟的喜酒是二两银子一瓶的雕花酒,随给来人的回礼竟然是惜颜养生堂出产的一整套保养产品,价值至少也是三两银子。双方都没有什么亲人,只请了些街坊邻居以及关系交好的客户朋友。普通人家办喜事,街坊邻居的随里一般也就两串钱儿。一些有头有脸的夫人们小姐们大约会随得多一些。但是那宫女说,就这样也置办了近十桌酒席。可见他们的人缘还是蛮好的。
问起新房的布置来,春暖倒是抢着说,“大婚前两日是我陪着柯敏姐姐去布置的新房。娘娘您不知道,她把那您赐给她的七彩琉璃珠挂在了帐子当成悬脚!床上的帐子用的是销金撒花帐子。梳妆台边是一整面人高的九鲤戏竹双面绣!窗纱用的是湘纱,那可是十二两银子一匹的!原本奴婢瞧着那二进的小宅子不过是个碧玉小家,如今,只要是有些眼色的人去看,也要感慨家主的低调奢华,说它是个百年传承的书香门第之家也不为过。厅堂里,竟然还挂了整整一套六幅吴明子画的千佛图!一看就是个既积善又殷实的人家。奴婢虽然不知那画是真是假,但若不是真迹,谁又敢明晃晃地挂在厅堂?奴婢跟柯敏姐姐开玩笑说,这样奢华,难道就不怕遭贼惦记?柯敏姐姐却说道,如今大凉大治,百姓们安居乐业都来不及,怎么还有人去做盗贼?”春暖鼓了腮帮子说,“哎呀,奴婢原本说,绝不会帮柯敏姐姐把这话传到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耳朵的,今儿高兴倒都忘了!”
原本卓夕并不知道吴明子画的千佛图有多么珍贵,后来问了璟沅才知道,吴明子是前朝的著名画师,最出名的就是她的千佛图。她的千佛图有时是几幅一套,可以拼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因此在如今的古玩市场上,千金难求。就算是大凉的皇宫内也只能找出三幅她画的千佛图出来,还都只是独立成画的。
卓夕知道柯敏是有很有些私房钱的。那日吴家老太太来见她的时候,身上打扮的是珠光宝气,一副暴发户的模样,就可知道吴家是如何的富有。既然柯敏曾经是她们家的妾室,自然过过奢华的生活。这两年她虽然委身于惜颜养生堂,并没有大张旗鼓地置办些什么房产田地,但自己给她的分红银子一分也不少,两年积攒下来也颇为可观。偶尔见她身上带着的一些首饰,都是精致而内敛的,看着就价值不菲。这样会过日子的女人,又怎么会委屈了自己的婚礼?洪全虽然置办了宅子,但这样看来,只怕是他那宅子里角角落落里塞着的各类古玩珍宝、不显眼的器具,价值都远远超过了那宅子的价值……洪全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娶了个腰缠万贯的女人吧?
卓夕想着想着,禁不住笑了出来,才发现自己的思绪走远了,把目光拉回,案上的折子上。却突然听到哎哟一声,抬眼望去,春暖捂着肚子,脸色如血滴一般,双目赤红,跌跪在了地上。一旁的春晚连忙上前扶住了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卓夕大惊,起身快步走到她身边,一手探上了她的脉搏。
不过两息功夫,卓夕脸色大变,知道春暖这是中毒之象。她一面吩咐春早去请太医,一面面色沉沉地对春晚说,“那些喜糖还没有全分发出去吧,都给本宫收进来!”
春晚连忙喊了春晴进来。春晴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就捧了那包糖进来。
卓夕冷声问道,“可有外面的小丫头吃了这糖?”
“没有没有,夏依才刚刚拿出去分发了几个小丫头,她们都觉着这是个好东西,又能放得住,都想留着带给家里……总共三十六颗,春暖姐姐吃了一颗,剩下三十五颗都在这里。”送进宫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
卓夕点点头,示意她把糖放在地上,“快让春早去把小白抱过来。”
前些日子她见小白时还感慨道,是不是如今它已经没了用武之地,所以才胖成这个样子的?没想到一语成谶,今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中毒事件。
春暖的脉搏极其紊乱,卓夕已经无法判断这是什么样的毒性。但是她感觉手下的肌肤,像火烧般灼热起来。抱着她的春晚惊恐的说,“娘娘,春暖她这是怎么啦?她的身子发烫,烫得我都快要抱不住了……”
卓夕无法判断,她只知道发烧了就要降温。如此快速的升温绝不是件好事。她立刻吩咐春晴,“马上准备浴桶,灌满冷水,再去地窖里取些冰来。就放在东次间。”说到后面,语音变得严厉起来。
春晴打了个哆嗦,她从未见皇后娘娘如此惊慌失态过,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下去办了。
说话间,黄太医进来了,见了皇后娘娘就要行礼。
卓夕连忙道,“不要多礼,快来看看她是怎么了?”
春暖已经双目紧闭,好像快要昏死过去。
黄太医过来,一摸她的脉搏便吓得丢开她的手,又翻了翻她的眼睛,用白绢垫着触了触她的脸颊,翻看了她的口齿,然后就惊恐的跪在地上,朝卓夕磕起头来。
卓夕沉声道,“说。”
黄太医伏在地上,“娘娘,老臣无能,解不了此毒。”
“你问都没有问过,就知道她是中了毒?这是什么样的毒?说!”卓夕厉声问道。
黄太医哆哆嗦嗦的说,“如若老臣没有,判断错误,此毒名叫天灼香,是天下四大奇毒之一。中毒者会,会在在一柱香之内由内而外灼烧而死……”
“你胡说!”卓夕大喝一声,差点就要去揪住他的发冠让他抬起头来看看她的神情,是不是在说谎?“解药呢?你既知道此毒的名字,那你可知道解药方子?”
黄太医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臣,臣无能……”
春晚也泪流满面,“娘娘……”
一炷香,一炷香,卓夕满脑子嗡嗡地回荡着这三个字。一柱香就是半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内,不要说,配出解药了,就是找到解药的材料,也不可能。对了,小白!她又尖叫起来,“春早,春早呢,小白来了吗?”
话音刚落,只见春早怀里抱着小白,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满脸泪痕哀嚎着说“娘娘,娘娘,小白它……”
卓夕不敢置信地看着春早怀里的小白,瞬间浑身冰冷,只见小白双目紧闭,身上满是鲜血,无力地躺在春早的臂弯间……
春晴急匆匆地跑进来,禀道,“娘娘,冷水已经准备好了,冰块也取来了。”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卓夕打了一个激灵,狠狠地闭了闭眼,对春晚说,“先把她抱到东次间放到浴桶里。加一些冰块。不,先喂些冰块到她的嘴里。”几人照做不误。
卓夕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又叫来无言,“快!快去请柯大掌柜的进宫来,还有洪大夫!”她曾听凤信说过这天下四大奇毒,那天血香和天寒香,都出自羽衣门,怕是这天灼香也与羽衣门有关……为什么之前襄蓝都没有告诉她,羽衣门还有制毒这样一个功能?而且制的还是这天下四大奇毒?之前伍行让人送来无字令牌,她便知道肯定是襄蓝出事了。这么多天了也没有音讯传来,不知道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