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说来话长。”丽鹃轻叹一声:“还记得小的时候,家里穷,有上顿没下顿的,娘为了让爹出人投地,便东拼西借凑银子给爹做上京赶考的盘缠。谁知,爹爹走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只留下娘一个人养活着家里三口人,娘身体也不好,为了还欠下的钱,便给这翠纷楼做工,因为太操劳,便一病不起,债主天天上门催,娘又得花钱买药吃,家里吃喝拉撒都供不上,没办法,我只好帮娘出来做工。那时候,我才刚满十岁,老鸨见我长得水灵,便要我去接客,我不从,她就要我还娘欠下的债,大冬天叫人把娘从屋子里拖出门外,我小小年纪,哪里去找容身之地。那年的冬天,特别冷,老天也不知道怎么地,雪总是下个不停,没多久,娘便离开了人世,只留下我和妹妹两人。”丽鹃的眼中泪光闪闪,那丝伤感感染着陈瑾枫:“葬了娘之后,我欠了翠纷楼更多的债,在老鸨的威逼下,我不得已做了这楼里的姑娘。”说完,丽鹃叹了一口气,神情恢复了过来:“那天看到你救小兰,我真的好感动,没想到,你一个穷小子,居然肯拿出那么多的银子来帮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我想,你一定是个好人。”
陈瑾枫笑了笑说道:“其实你是个好姑娘,如果不是时势弄人,你完全可以找一个好人家的。”
“唉。”丽鹃轻叹一声:“其实干我们这个的,找个好人家实在是不容易,我哪有那么好的命。”
“别这么伤感,月仙红能离开这个地方,你怎么就不可以呢?”陈瑾枫试探地问道。
“我怎么能跟月仙红比,她那么出众,多少男子见她一面都难。”丽鹃有些伤伤地说道。
果然,月仙红曾经在这里呆过。陈瑾枫心下一阵激动,从丽鹃的回答中,他似乎摸出些头绪来,老鸨一直不肯透露月仙红,只有几个可能,一是月仙红已经遇害,二是月仙红已然从良,三是被老鸨卖至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但从丽鹃有些羡慕的语言中,大致可以判断,月仙红被人赎走的可能性极大,而且赎走她的人一定是大有来头。陈瑾枫稳了稳心神继续试探道:“其实你也并不比月仙红差啊,她离开这里说不定过得不一定好呢。”
丽鹃显然没觉察出什么,她继续说道:“其实月仙红命也挺苦的,从小也是被她叔父卖到这里,受尽了老鸨的折磨,可她比我争气,宁死不接客,还拜师学习琴棋书画,再加上她姣好的面容,很快就成了这里的头牌,我就不一样了,破罐子破摔,反正也就这样了。”
“那月仙红是什么时候进的翠纷楼啊?”
“这个嘛,记得不是很清楚,应该也有十五年了吧。”
“谁这么有命,可以赎走月仙红?”陈瑾枫问道。
“这个嘛,我也不是很清楚。”丽鹃想了想,抬起眸子望向陈瑾枫:“你对月仙红是不是也有意思啊。”
陈瑾枫立感血往头上涌,他急忙答到:“哪里哪里,扬州的月仙红太出名了,我也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哦。”丽鹃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月仙红确实美,美到连女子见她都嫉妒,自从她从良之后,我还见过她一次。”
“哦?什么时候?”
“大约是一年前的时候吧,我身体不好,去前两条街的药店买药,正好碰到她,你不知道,我觉得她从良之后过得实在太惨了,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身上穿的衣服又脏又烂,身边搀着个干巴小老头,怪可怜的。”
“那你可曾跟她打招呼?”
“她大约没看见我,你也知道,干我们这个的,哪个不以从良为荣,她落魄到这个地步,自然不愿意让我看到,所以我也就悄悄地走了。”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没再见过她。”
怀疑月仙红就是若琳,陈瑾枫听到这里,心隐隐地痛了起来:“那那个赎她的人呢?”
“谁知道呢。”丽鹃摇了摇头叹道:“你不知道,赎她的公子长得俊得很,又有钱,可讨人喜欢,每次来总是叫月仙红陪着,时间久了,那位公子便赎走了她,当时我们整个翠纷楼的姑娘,哪个不羡慕,哪个不嫉妒,可谁有她那么好的命呢。”丽鹃微微一顿又说道:“不过嘛,男人就是那么回事,月仙红那么出众,最后也难逃被弃的命运。自古红颜多薄命,谁在乎我们这些女子,好的时候什么都好,腻了便扔到了一边。”
“不可以一概而论,只是青楼的女子遇到的不是淑人。”陈瑾枫叹道:“人世间不乏痴情之人,只是你还没有遇到,如果哪一天你遇到了,就千万不要放手。”
夜已深,陈瑾枫却辗转难眠,耳边时时地响着丽鹃的话。太平公主说她是一年前在扬州碰到的若琳,而月仙红最后一次出现的时间,也是在一年前,这么说,月仙红与若琳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极大。而月仙红身边那个干巴小老头,极有可能是太平公主嘴里的叔父。再者,月仙红进翠纷楼是在大约十五年前,那个年纪与若琳离开家乡的时候相吻合,如果若琳便是月仙红,那么若琳被她叔父带走之后,便来到了扬州,卖进了翠纷楼。想到这里,陈瑾枫心里突然闷闷得透不过气来,我可怜的若琳,原来你受了这么多苦,没想到,那个卖你的人丧尽天良,而那个有可以救你跳出火坑的人,却把你当成了一棵草,若琳啊,请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从今以后,我的家便是你的家,只要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欺负。
正思索着,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谁这么晚了还会敲门?陈瑾枫想着,起身轻叫道:“谁?”
“是我,丽鹃。”一个女声响起,陈瑾枫继续问道:“这么晚了,丽鹃姑娘有什么事吗?”
“我有急事,想跟你说,你先开门好吗?”
听丽鹃的口气,似乎是有什么急事,陈瑾枫起身开门把丽鹃让进了屋。
“丽鹃姑娘,有什么事?”陈瑾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