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那天是十一月中旬。难得是个很好的天气。自蝗灾后,泊罗城虽没有下过大雨,但是却是下过几次小雨,天气渐寒,南容后的身子也越发的重了起来,于是她时常会抚着腹部想着,之前还很担忧他太快出来,此时开始担心,他怎么还不出来。到底什么时候会出来呢?还是现代好,等不及了,便是一刀,省的担忧。
从泊罗到幽都城至少要十天的路程,南容后这一行人本就特殊,所以走了七八天,才走到一半。
南容后掐着日子,马上就到十二月了,按照正常的预产期来算,这孩子也算是过了预产期了,随行的大夫看过几次,都说没有问题,有些孩子晚的,可以足足呆上十个月也有,但南容后总归是不放心。
十一月二十六日,这天早辰下过一丝的细雨,路面有些湿意,好在这路上的泥不是湿泥,走着也不是那般废力。
可一行人还是走的很小心,当天傍晚的时候,因为天气依旧阴沉,众人也不敢再赶路,早早的寻了干燥的地方落了营。
月薇那边方烧好开水,南容后这边就开始阵痛了。
盼了这么久,迟来的发作让南容后痛苦不堪,连着其他的什么也没法想,全身都无法动一下,因为不动,都痛,动一下,那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痛苦让她更是无法动弹,就连呼吸都不敢多一分力气。
这个孩子带给她的苦难太多了。
大夫忙进忙出,稳婆倒是经验丰富,守在简易的床边不停的向南容后身边告诉她如何放松。
南容后仅存的一点点意识只记得一些现代时看过的书本,这个世界还没有先进到,由着疼痛来呼吸,于是她只能以自身超强的自制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按着那呼吸的方法,虽然身体还是痛,可到底脑子是清醒了许多。
稳婆在边上时不时的看一看她的身体状况,虽然南容后的精神不好,但是她还是能听出稳婆话语中难掩的担忧。
南容后自然也知道,虽然后期她已经很尽量的去走动,也控制了食量,可是她的身体早就亏损的厉害,一直以来的运动量也是不达标的。
万一这种事在古代太常见了。南容后强咬着牙,心中是不甘心的,她才融入到这个世界,有一个和自己血骨相连的亲人,怎么能就这样离开?
她走了,她的孩子怎么办?
南容后心中明白,不管如何,她都死不起。
有了这口气在,南容后强硬的靠着这口堪称仙气的气,足足撑了两天。
两天两夜,大部队不能因为她而耽搁,而她的身份一直在军中就是很隐密的存在,所以在发现她要生开始,领头的将士就直接拨了五十精兵留下,其他的人,则先行往幽都城而去。
南容后在这两天两夜里,整个人都像是在地狱里走了一趟一般,孩子生出来的时候,别说她了,孩子都没有多少力气。
稳婆紧张的抱着全身通红的孩子,手都在抖,孩子在母亲的肚子里呆了这么久,还能活下来,这种事,她想都不敢想。可是看着边上死撑着一口气就是不闭睁的女人,她咬了咬牙,将孩子的两条腿一提,一巴掌拍到孩子沾着羊水的小屁屁上。“啪”的一声,所有人都另过头,不忍去看,这一掌打的该是重的,可是孩子却迟迟没有动静,南容后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稳婆也红着眼睛,不死给扬起手准备再来一巴掌,南容后手伸出来,不忍让孩子受罪,两人动作还没完,就听安静的空间里,一声细苦蚊丝的呜呜声,像小猫一样。
但确实是发自那个几乎被众人无限惋惜的孩子。南容后一口气顺了下来,两天的疲惫劈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主子!主子!”
边上的月娇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异常,吓的立即去喊,听这动静,稳婆有点慌了,好在她还记得,她最重要的事是看着孩子,赶紧的将孩子抱稳,拿着边上的包布就清理起孩子来。
另一边的大夫也在第一时间赶了进来,一翻检查后,只说南容后是体力不支,才晕迷。休息好,就没事。
众人这才呼出气来。
接着因为这边条件实在不好,没法,众人将母子两清理好后,便快速的将两人移到另一处干爽舒适一些的帐篷内。
忙完所有的事,月娇才将大夫写好的生辰八字放到小宝宝的包被里。
小家伙长的并不是很像南容后,但也看不出来像谁,毕竟他们也没见过南容后的相公。对于孩子的来历,南容后也从未向众人说过,在月薇他们的眼中,孩子的父亲应该是当朝的圣上。可南容后的身份在这军营里都不曾公开,所以他们也不会去主动提及此事,还有就是这里兵荒马乱的,南容后身份尊贵,万一被人惦记,自然是不好的。
南容后这一睡,也没睡太久,生完孩子,体力消耗过多,又长时间没有进食,她是饿醒的。
好在,月娇细心,一直替她备着吃食。南容后没有什么精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月娇扶着她靠坐起来,喂着她吃了碗粥,南容后又晕晕的睡了过去。
这一次再醒来,倒是生完孩子的第二天早上。
南容后看着床边闭着眼睛睡得香甜的孩子,脸上自然的流露出淡淡的温情。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孩子。
月薇进来的时候,就看着这温情的一幕,大大咧咧的她,此时都有些不愿打破这一刻的安宁,可是主子的身子不好,大夫说了,人醒了就该吃药了。
没法,月薇只好弄出了点声响。南容后这才回过神来。
吃药的时候,月薇告诉南容后,孩子出生的时辰,还有性别。
南容后总以为,这孩子如此娇气,那么折腾人,应该是个娇气的小女娃,却没有想到,是个小男孩。
怜爱的伸出手指,戳了戳孩子肉肉的小脸,“小娇气包,竟是比姑娘家还让人受力。”
月薇也笑着应了几句。确实,之前她和月娇打赌时,其实两人都是拿不准到底是男是女,所以才会有那些赌局。其实他们都觉得是个女娃娃。谁曾想,是个小男孩。
两人说多了两句,也不知是吵到了小宝宝,还是小宝宝听懂了两人的话,竟是不乐意的瘪瘪小嘴,呜呜的像只小猫一样哼出声来,一时间,南容后有点纠结,因为她竟然看不懂,这宝宝是哭还是笑。
伸了手,哭笑不得的戳着宝宝的小脸问月薇:“他这是哭了,还是笑啊。怎么,我看不出来呢?”
月薇一听,就笑了,抱起小奶娃道:“这是哭了,说起来,应该是饿了,第一天,奶娘说吃不得奶,给他喂的是糖水,吃了一天糖水,昨天才吃了些奶水。这会怕是饿了。主子有力气喂么?”
南容后一听,有点尴尬,但是看了看宝宝,一时间还真觉得有个地上涨涨的疼。脸一红道:“你放他在这吧,我来就好。”
月薇听南容后这么说,便也明白,她的意思,其实像她这样身份的人,是不用亲自喂养孩子的,可是这里的条件实在太过有限,早先是真没有料到会是在这路途中生下来。
南容后对于这件事没有想太多,孩子由母亲喂养是再正常不过的。也从没想过要借他人之手。这也是为什么一行人里带了大夫,带了稳婆,却没带奶娘的原因。
并不是被遗忘了,而是南容后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孩子生下来了,南容后一行人在这扎着营的地方休整了六日,实在是剩的食物不够多,且第二批撤离的人都已经从他们身边走过。再耽搁就危险了。
于是一行人便又开始整装出发。
此时泊罗城里,莫云卿将最后的城防布置完毕,最后一次清点人数,看着若大的空城,莫云卿的心中是有不舍的。此时他更加的能体会当初上官将军离开时的心境,上官将军是个非常有魄力折将才,莫云卿纵使再舍不得这座城,也不忍心辜负他的魄力。
当天夜里,远远的看过北堂军并没有前来攻城,莫云卿才敢一声令下。全员撤出泊罗城。
这一夜,泊罗城的城墙上依旧是火光通明,但是却只烧了半个夜晚,因为当火把烧尽的时候,城中已经没有一个人,没人就不会有人上前更换火把。
北堂新营里,主将对着沙盘,和一众将士讨论着第二天的攻城细节。
莫云卿带着的都是精兵,因为一来是断后的,二来也是干事最为利索的。
前后,他和南容后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幽都城。
南容后再度回到幽都城,已然是十二月十日,早先住过的宅子还在,长期无人住,却好在有人打理,来了就能住,所以就回去了,毕竟这里才是她在这里真正属于她的地盘。没去莫府是因为,当时莫云卿还未到达幽都城。
进了幽都城后,南容后就让那五十精兵回城中复命,自己带着柔宜、小宝宝、乘风、破浪、月薇、月娇六人回了自己的宅子。准备好生的养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