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如果你实在不方便的话,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木欧收回按住车门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稚温也走到木欧旁边让出位置。
那个女人黑着脸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倒车离开,从头到尾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你是怎么想的?”稚温郁闷地看着他,“为什么要去她家吃晚饭呢?”
“我只是想试试她,”木欧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得跟上她!”
“什么?你还要跟踪人家?”稚温快步走向那辆老款的雅阁,其他人也纷纷上车。
“为什么又要跟踪她?”稚温系好副驾驶座的安全带追问道。
“她的行为已经告诉我们她说慌了,你知道我一直以来都是依靠直觉行事的!”木欧发动车子,轮胎在粗糙的路面上疯狂转动,几缕白烟爬上窗口,车子犹如一匹脱缰野马飞奔而去。
“哪些行为?”
“在回答我们问题时,她先低着头看着地面双手放在口袋里,然后又是挠后脑勺…”
“这样就代表她在说慌?”
“没错,她做出的所有行为里折射出她在防备我们,她在组织语言,她想赶紧打发我们回家!”
“好吧,反正也是为了找亚芳,大可以试试看!”
“跟到她家然后呢?”坐在后排的劳海灯问道。
“有必要的话,偷偷潜入她家,看看有没有异常的地方!”木欧转动方向盘,车子驶出港口,进入城区的路面,前面的黑色皮卡距他们大概有五十米左右。
“谁家的房子对陌生人来说不异常?”稚温总觉得这个方法有些鲁莽欠缺考虑。
“总之信我一次好吧,有必要的话,我会打晕她,仔细勘查她家内部情况!”黑色皮卡车转弯向左侧开去,木欧全速追上去又连忙踩下刹车保持距离。
他们跟着前方的皮卡车渐渐地开出城区,时间过了半小时,车窗外天空上褪去刺眼光芒的太阳悬挂在海平线上只剩下温和的柔光。
“她家该不会住在郊外吧?”稚温趴在窗口,任由强风打在他脸上,这样他就不会犯困了。
“如果是郊外的话,到达后会是晚上吗?”原子灰靠在后座上问道。
“差不多吧,要看是郊外的那个地方!”劳海灯回答道。
“但愿撞死她的人不是我们吧…”原子灰拿出手机,给李甜发了一条短信,问她有没有回家。
“你看到她眼睛了?”劳海灯挺直腰杆看着她。
“嗯…”她收起手机看向窗外。
“不会又这么巧吧?”稚温摇起车窗。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在那次之后,你又在木欧的眼睛里看到什么?”劳海灯眼神期待地看着她。
稚温注意到木欧把着方向盘的手悄悄地握紧。
原子灰看着稚温。
“你自己估算,要是合适可以说出来!”他向原子灰说道。
“我看到木欧一个人坐在荒岛的岩石上望着和天空一样湛蓝的海面,他已经很老了,但还穿着校服,手里拿着一个色泽老旧的风铃…“原子灰看着稚温平静地说道。
换句话说就是看着大海死去吗?稚温想问,但他没有说话。
只见原子灰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一点都不觉得诧异。
“我的眼睛呢?你肯定看过吧?”劳海灯似乎是在确保会不会有死亡出现。
“不要说…“开着车的木欧突然开口说道,”无论是什么都不要说…“
“为什么?”劳海灯显然很不开心。
“因为我会时刻伴你左右,既然我能活到晚年,我就有信心拉上你走到最后…”
车内一片沉寂,稚温硬生生把这狗粮吞了下去。
“等一下…”他指着停下来的黑色皮卡车旁边的大门上的四个字,“这是…南陵公墓吗?她来这里干嘛?”
”这是公墓吗?“劳海灯伸直了脖子望过去。
远远地看到那个女人从车上下来,披上外套低头点着香烟走进南陵公墓。
木欧把车停在黑色皮卡车后面,确保了那个女人走上去后,拔掉钥匙,”走吧,跟进上看一下!“
“她该不会是住这里面吧?”稚温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用你的眼镜想一下好吗,这荒郊野岭的公墓哪里会有守墓人?”劳海灯合上车门和原子灰走了过来。
“那人家来看故人跟我们找亚芳有什么关系嘛?”稚温抬起头望着前这座靠海的大山郁闷地说道。
“走慢点,不要被她发现了!”木欧看着距他们三百米左右的那个女人不紧不慢地沿着小路走上山坡。
寒风拨动着平静的海面,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四人在一颗大树下望着一百米外,停在半山腰的那个女人,背对着大海和他们蹲在两个并列的墓碑前抽着手中的香烟沉默不语。
“我们是不是该走了,你们不觉得冷吗?”稚温心想着今天可算干了一件蠢事。
“你们应该知道,望远镜都不如我的视力好…”木欧望着那个女人那边,“可是,我开始不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东西了…”
“什么意思?”劳海灯无法从木欧平静的脸上读出任何信息。
”要不,我们回去吧,她估计马上就要走了,不能被她发现了不是吗?“木欧看着他们,明亮的眼睛不像往常那样毫无杂质。
“不是,你说你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是什么意思嘛?”稚温虽然很想走,但碍于他刚才的话,他也想问清楚,因为他躲避得太明显了。
“说说看吧,看样子你成功激起了他们的好奇心!”原子灰看着陷入沉思的木欧说道。
“我发现我变得像你们人类了,因为我在编一个善意的谎言,而你们好像不给我机会…”木欧凄凉地轻笑着说,“我现在真心恳求你们不要再对这个问题刨根问底了!”
“你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有什么不能告诉我们的嘛?”劳海灯越发好奇地问道。
“好!你们想知道?”木欧板着脸指着那个女人的方向,“那有两个墓碑,左边那个是朴素,右边那个…是亚芳…“
“什么!?”稚温感觉架空的身体正坠入深渊,“你再说一遍,可能是风太大了,没听清楚…”
“他说是亚芳…”原子灰重复道。
“不不不不……”劳海灯神情恍惚地走向那个女人,走着走着跑了起来。
稚温看了一眼木欧追了上去,当他们靠近那两个墓碑时,发现他们的女人突然从后腰处掏了一把手枪出来指着他们,怒吼道,”不准过来…你们几个破小孩还挺能的?竟然敢他妈跟踪我…“
“不是…”稚温还没开始解释,在她前面的劳海灯失声痛哭,不顾一切的跑过去,他看到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亚芳精致地侧脸正看着面带微笑注视着大海的朴素。
“啪~”——枪声贯穿呼啸的海风,劳海灯脚底一滑摔倒在地立刻又爬起来。
稚温看到那个女人持枪的手臂高举着对着天空,下一秒,身后的木欧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把夺过手枪扔向大海。
那个女人往后退了两步,面如死灰地看着木欧,显然被吓得不轻。
“这他妈的…”稚温感到眼睛干涩,强撑着虚脱的身体向亚芳的墓碑走去,劳海灯跪在地上就像早晨跪在墓碑前的李甜那样哭得不成人样。
他以为自己会像个他妈成熟的人一样,心底悲伤如洪却不会留一滴眼泪,谁知道,刚走近亚芳的墓碑,看到那张从小就熟悉的侧脸时眼泪夺眶而出,他转过身面向大海哭得溃不成军。
原子灰冷蓝色的眼睛色彩暗淡地望着他,“来吧,让我抱抱你,我知道你有多难受。”
“不不不…你不知道…”稚温转过身,无视原子灰向他张开的双臂。
“毕竟我才是最在乎你的那个…”原子灰笑逐颜开地望着他,蓝色的大眼睛因为泪水的原因变得晶莹剔透。
他这才意识到,她能够感知到他内心所想的一切。
“这不可能是真的!”劳海灯语无伦次地用双手挖着坟墓还没长出草的泥土。
“你别啊…”劳海灯的行为无形地刺痛稚温的内心。
木欧握住劳海灯不安分的双手,细声地劝阻她别这样。
“把亚芳还给我啊!”她冲那个女人撕心裂肺地尖叫着。
“现在知道要人了?”那个女人苍白的脸颊瞬间红涨起来咆哮道,“亚芳在我酒吧里喝得烂醉如泥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亚芳一边呕吐着一边痛哭流涕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亚芳倒在他妈该死的厕所里一手握着刀一手鲜血直流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们是有他妈多勇敢,竟然敢舔着逼跟我说你们是亚芳的朋友?是我,在她绝望无助的时候倾听她让人窒息的诉苦,是我,在她毫无生气的时候遵照她生前交代过我的事情,偷偷把她安葬在朴素旁边,几天前她喝得神志不清的跟我说她可能会死掉,她说她就算死掉也要看着朴素,她让我保密她的死迅,让我过段时间再去她家跟她家人说她去旅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