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闹够了没有？”
方锦如点头，坐直身体，声音冷厉，“我闹？确实是我在闹，你替别人养孩子养了这么多年，我得替孩子爸爸好好谢谢你。”
跟着冷笑一声，“张远我再问你一次，小敏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张远拖过一张椅子坐下，大拇指按压着眉心，声音很冷静，“锦如，今天的事我不跟你计较，我很忙，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方锦如的声音同样冷静，“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在这里演戏？让我猜猜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演戏的？刚开始认识我的时候？你那个时候一穷二白急于发家，我毕竟是周春林的女儿，即使父母离婚，对你也有一定的用处在，所以你要死要活的想跟我结婚，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在演戏了吧？”
“我仔细梳理婚前婚后的所有事，只有一晚，你带我去酒店的那一晚，我意识模糊醒来什么也记不清楚了，我想如果你把我送给别人，也就是在那晚。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是谁？你的客户？利用我接近完我的父亲，又开始利用我讨好你的客户了？”方锦如声声反问，眼神里充满了嘲弄和鄙夷。
她没有怒吼，没有哭泣，没有崩溃，没有歇斯底里，只是这样嘲讽的看着他，冷静的叙述事实，这样的方锦如，让张远感到陌生和害怕。
是的，方锦如所说的，全都是事实。
纵使张远巧舌如簧，面对这样的方锦如，却是一句狡辩也说不出来。
“我这里也有一份鉴定报告，清楚写明你跟小敏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张远，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方锦如直视着张远，眼睛深处深沉的恨意竟让他不敢与之对视。
张远不由得低下头去，沉闷的话语仿佛从喉咙深处发出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谁是小敏的父亲。”
方锦如显然不信，“张远，小敏在我心中，矜贵无比，你今天不肯说实话不要紧，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张家所有人给她陪葬。”
张远内心笑了笑，方锦如是个连鸡都不敢杀的女人，哪里敢杀人了，就是靠上了乔岳朝，姓乔的也不见得会为了她背上人命。
想到乔岳朝，张远眼神一缩，“我真的不知道。”
方锦如冷笑了一下，雪光一闪，她的手上多出一把匕首，说时迟那时快，在张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锋利的刀尖已经贴近了他的脖子。
张远吓坏了，“你要干什么，你放下刀子！”
方锦如摇摇头，手微微用力，刀尖刺入了张远的皮肤，后者疼得大叫起来，方锦如轻蔑的冷笑，“张远，你也就这点本事了，还没流血呢，你叫什么叫！”
“你先放下刀，我们慢慢说。”
其实，张远是真的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当时是去谈一个项目，合作方忽然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他为了公司的发展，犹豫了片刻就同意了。
他当时只知道，合作方背后另外有人，这些年来，他也曾想尽办法知道这个人是谁，尤其是小敏出生后，他笃定小敏是那个人的，也想拿来做文章利用一下，那人却如石沉大海。
有时候他觉得这是一场梦，然而小敏的存在提醒他，这不是梦，这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他觉得自己懦弱无能，连自己的老婆都保不住，可他更恨方锦如，恨方锦如只露了一面，就被人给看上了。
“我没有耐心跟你慢慢说。”方锦如手里的刀，在张远脖颈上慢慢划着，血迹渗了出来。随着方锦如手劲加重，血越流越多，流到方锦如的衣服上，手上。
张远又痛又怕又悔又恨，他忽然觉得方锦如刚才的威胁是真的，不顾一切的大喊，“是乔岳朝！”
方锦如一怔，手松了一下，刀子掉到地上，她恍然不觉，“你说什么？”
张远用手捂住流血的脖子，看着方锦如失魂落魄的样子，莫名的，有这么一瞬间，他头一次觉得，当时的自己，真的很无耻。
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就想拉住方锦如，想跟她解释，想告诉她即使找不到孩子的父亲，他也愿意用尽方法去救小敏。
然而方锦如再也不看他一眼，步履蹒跚的从他身边走了开去。
“锦如。”他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
宽大的办公室门口，张迎正半张着嘴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方锦如从张迎身边走过，后者用一种畏惧的眼神看着她，紧捂着嘴不敢出声。
等方锦如走远了，张迎才回过神来，她本来是找张远要钱的，却不想听到这么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方锦如居然敢拿刀子伤人，吓得她躲在门口大气也不敢出。
不过方锦如既是走远了，她也就不再害怕，此时张迎顾不得哥哥正在流血的脖颈，先问她最关心的事，“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小敏是乔岳朝的孩子？”
“不是。”
张迎笑起来，夸张的拍着胸脯，“我就知道哥是骗她的，乔岳朝洁身自好，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她连跟谁上床都弄不清楚，真是个蠢货。”
张远目光冰冷的注视着她，张迎浑然不觉，“不过话说回来，那个男人是谁啊？”
“你只关心那个男人，不关心你哥哥吗？”张远凉凉的反问。
张迎这才后知后觉，“哥你受伤了，我们快去医院，还要报警，不能放过她！”
张远恶狠狠的盯着张迎，“我这点伤死不了，我问你，你不觉得我很无耻很无能吗？”他的内心空落落的，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
“哥你在想什么呢？”张迎觉得这根本就不叫事，“那人怎么不看上别人呢，怎么就非得看上她方锦如？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的问题，她要真是摆出个良家妇女的样子，别人敢提这种要求吗？”
张远低头沉吟半晌，“此事就到这里为止，你把今天听到的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准说，我要是在外头听到一点闲言碎语，就跟你断绝兄妹关系。”
张远目光冷厉，张迎连连点头，“你放心吧，哥，我知道了。”
方锦如开着车子走在路上，“是乔岳朝！”她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张远的喊声。
小敏的父亲，是乔岳朝吗？
她说不上是惊还是喜，或许，是喜大于惊吧。只是，乔岳朝知道这件事吗？
回想当时，她过于羞怯，并不敢睁开眼睛看清男人的脸，只记得他粗重的喘息，第二天，躺在她身边的人就是张远。
在今天看起来，当时就已经是漏洞百出，她却是一直不曾怀疑。
当年的自己，可真是愚蠢啊！
而张远，就是彻头彻尾的渣男、贱男！
她开着车子，漫无目的的游荡，也不知道在这座城市里游荡了多久，天，渐渐的黑了下来。
她最后一次停在乔岳朝家别墅门前。方锦如看着别墅门口亮起的灯光，热泪盈眶。
并没有多想，她下车按响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江南。
方锦如微微一笑，“你好，乔先生在不在？”
江南看到她就是一呆，一个“在”字刚刚出口，接着又问，“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方锦如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淡淡一笑，“不是我的血。”
说话间，乔岳朝走了过来，“你怎么，不告而来？”他的声音有些冷漠，带着一些浅浅的疏离。
方锦如愣在门口，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下。直到乔岳朝对她说，“杵在那做什么，还不赶紧进来。”
她才松口气，举步进屋。
“你来找我，是遇到了什么事？”乔岳朝直觉的，方锦如来找他，就是要寻求帮助。
方锦如的心，被幸福胀满，小敏是乔岳朝的孩子，她的脑海里一直充斥着这句话。
“没有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她眉梢眼角俱是满满的笑意。
乔岳朝一呆，黑眸深处涌现出笑意。
方锦如轻轻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摩挲，“你吃饭了没有，我做饭给你吃。”
这语气，像是一个妻子。
乔岳朝的内心微微震了震，他的目光落在方锦如脸上，带着审视和警惕，他深深的看着她，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去，看看她的真实目的。
他的声音很谨慎，“你每次来找我，都是有目的的，这一次。”他打量着方锦如身上的血迹，“你杀了人？”
方锦如失笑，“没有。”
声音里带着一些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娇嗔。
乔岳朝也笑起来，灯光下，他的笑容格外温暖，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就算你杀了人，我也会帮你想办法。”
说来说去，他就是不相信方锦如来找他，是没有任何目的。
方锦如也有些气馁，原本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她尴尬的站在那里，喃喃低语，“可能我以前，给了你太不好的印象，所以……”
她无意识的双手握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