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渠默看看沉默的李士名,脸上带着笑意,拍拍大腿,起身,“那李副主任就好好陪陪欧视察,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他又笑对欧万,“欧视察,那我先失陪了?”
“主任慢走。”
李士名陪笑道,“欧视察,我的办公室隔壁有一间卧室,一直空着,等会儿我让人打扫打扫。”
“谢谢李主任。”
“那你就随便看看,我就先去了。”
“行。”欧万点点头。
李士名走出会客室,祝惠生在外面侯着。
“主任,现在去么?”
“去。”
两人走向办公室。
欧万露出半张脸,看两人离开。
祝惠生拿着一份文件,从李士名办公室出来以后就朝丁渠默办公室那去。
门口办公桌里,坐着丁渠默的秘书吴笛。
“吴秘书。”
吴笛闻声抬起头,“祝秘书?”
“丁主任在哪啊?”
吴笛自然知道两人的恩怨,想了片刻才说,“有事,出去了。”
不过,丁渠默也确实出去了。
“吴秘书可知道丁主任去哪了?”
“不知道,丁主任没跟我说过。”
“那好吧,这有一份文件,”祝惠生从背后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这是为保险起见,要丁主任签字的文件。”
吴笛哦哦两声迟疑地站起来,接过文件,只见标题是“保密协作书”。
吴笛知道这有些烫手,刚想回绝,就听祝惠生又说,“这也不是李副主任的意思,是特高课的。”
吴笛只好点点头,等祝惠生一走就立马给丁渠默打电话。
丁渠默正在家里和人商讨生意,手边桌上的电话铃就响了。
“稍等。”丁渠默对那人抱歉道。
“您请便。”
丁渠默接通电话,对面的声音有些急促。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丁渠默起身,拿起放一旁的外套,对久久不能定夺的分成作出态度,“你六我四,就这样,我有急事先走了,恕不能奉陪了。”
丁渠默拱拱手,还没等对方表态就离去。
回到76号,丁渠默拿过吴笛手中的文件一看,“这确实是特高课的章。”
他伸出手去,吴笛立马奉上一支笔。
中间间隔不过二十来分钟,应该不会生出变端吧。
丁渠默心里隐隐感觉不好,看看背后深深的过道,只有强行安慰安慰自己。
丁渠默在办公室里走着,踱着步,心里有些慌乱,却不知为什么。
“不好了主任!”吴笛夺门而入,“文件被盗了!”
丁渠默回头,“被盗了!?整个都被盗了?!”
“对啊!”
丁渠默抬腿就要往外走,又停下来。“在特高课时,文件不是只被看了么?”
“可这次是实实在在没影了。”
“完蛋了。”丁渠默懊丧地抹脑袋,“完蛋了。”
“那主任,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文件又不是在我手上丢失的!”这是唯一逃脱罪责的借口。
“可李士名既然让您签了字,我们肯定脱不了干系。”
“我知道,前脚刚签后脚就出事,难不成是李士名搞的?”
“李士名……他……他不敢吧,这毕竟是特高课送过来的文件,他应该没那胆吧……”
“不行,我要在藤原过来之前撇清自己,否则李士名肯定咬着我不放。”
两人出去,准备召集相关人员开会,走到一扇窗户边时,却发现他们已经都在下面了。
丁渠默慌忙跑下楼,“藤原将军……”
“丁主任!”藤原整张脸上都写着生气。
“是!”丁渠默立正。
“李副主任说,文件是在征求你签字期间被盗的,你给我个解释!”
丁渠默心内一顿谩骂,好样的李士名,果然开始咬人了。
“藤原将军,这文件被盗跟我签字没什么关系啊。”
“文件要得到你们在场所有人保密签字才能放进密室,而你!”藤原怒指丁渠默,“居然拖延了二十分钟!”
丁渠默一阵冷汗,背脊刷凉。
还没等丁渠默辩驳,藤原又发话,“这二十分钟,你去干嘛了!”
可他在干什么他不能说啊,就算不说内容,只说谈生意,光靠工作期间外出务私就够他好受的,何况,自己干的还是不能见光的勾当!
“这……这这……藤原将军……”丁渠默一时无言以对,慌乱全显。
“你说,你去干什么了!”
藤原步步紧逼,丁渠默脑子一转,有了。
“这个怎么好意思说呢!”
“快说!”
“我,我去拉肚子了……”
此话一出,本垂首等罚的众人纷纷抬眼看他……厉害了。
藤原显然也没意料到如此严肃愤怒的一次谈话居然被丁渠默搅坏。
藤原冷静下来,“文件再次被盗,追回已经没用,不管再怎么处罚你们,也解不了这次危机!”
李士名在一旁恭恭敬敬又有些拘谨道,“是,藤原将军。”
“视察员在哪?”藤原问。
“应该已经回特高课了吧。”
“我需要你们将功赎罪!丁主任恶意拖沓,暂革主任一职,由李士名代。”刚冷静下来的藤原又暴怒,随即转身上车离开。
李士名心内一笑,看着丁渠默愣在原地的模样,很解气。
欧万趁夜来到李士名家中,想着早晨经过江煜办公室,江煜和一个女人的对话:
“李士名已经把文件转移到家中了。”江煜说。
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怎么知道?”
“李士名想要用这个最简单最直白的方法陷害丁渠默,来个自导自演。”
“看来两人以后,明里暗里,都不会消停了。”
在大铁门外看看里面情况,没有人守,很好。
欧万小心谨慎摸到一处墙边,后退几步,迈开腿大步往前冲,走墙而上,抓住墙头,费好大劲儿才翻过去。
早知道该爬铁门的,这飞檐走壁的本领实在不适合自己。
揉揉磕疼的膝盖,欧万一身黑衣悄悄前往书房。
从别墅后面一楼未锁的窗户进去,上二楼。
经过白天观察,他已知道书房在哪,欧万一路轻跑,拿出铁丝开门,可怎么拧都拧不开,也找不到那个开锁点。
欧万心里咯噔一下,只能去偷钥匙了。
悄悄摸到李士名卧室,欧万用铁丝去开,仍然开不了。
这可怎么办……今晚应该是最后机会,按照江煜所说,李士名马上就会转移文件,到时候再来个自导自演,文件回来了,而且消息还没有泄露,藤原肯定对他青睐有加。
正此时,一微乎其微的脚步声传来,欧万心中一紧,往身后看看,赶紧藏到一个空隙里。
那人没再往前走,只停顿一下就掉头离开。
欧万始终没敢看,等确定那人离开后才慢慢移出一只眼睛。
地板上赫赫一颗钥匙正在月光下发着令人激动的光芒。
欧万想也没想,下意识知道这就是书房钥匙。
重新摸回书房,欧万顺利打开书房门。
一路摸索,上锁的抽屉、像藏有密室的地方,甚至连窗帘后面他都看过了,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欧万扫一眼四周,愁云密布,额头布满细密汗珠,忽书柜顶部吸引住他的目光。
欧万抬来一张椅子,轻轻放下,站上去一看,果然,书柜顶部有一个密格,打开,一份维斯语文件就安安静静躺在那。
欧万心中大喜,刚摸出小相机,又放回去,干脆直接把文件拿走装进怀里。
从大门翻出来后,欧万一阵轻松。
半夜,一户人家的灯亮起来,何光明打开机密文件袋抽出文件一看,空的!
看着何光明异样的表情,欧万急切问,“怎么了?”
何光明什么也没说,表情复杂,把文件递给他。
欧万难以置信,这居然是一张白纸,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问,“会不会是密写?”
说着,他拿出打火机烘烤,结果纸张被烧出个大窟窿,也没见密写显现。
何光明苦苦寻思,这是为什么,突然大拍桌子,“遭了!上当了!”
“什么??”
这次能去76号的安全是个意外,要不是原先的视察员出任务,是根本轮不到自己的,可辛辛苦苦拿出来的文件居然是假的……
一个维斯军官带着胜利的笑意走进藤原办公室。“将军,密件安全送达。”
藤原一拍大腿,欣慰笑道,“好啊。让我们看看现在李士名是什么反应,我是不是该去安慰安慰他?”
“就让他惶恐一阵子吧,最近办事效率越来越低了。”
“好,就听你的。”
维斯军官敬畏地笑笑。
李士名晨起第一件事就是去书房拿密件。
把椅子搬到书架跟前,踩上去,打开格子。
意外的颜色一致让他瞳孔一缩,文件被盗了!
李士名有些站不稳,扶着椅子慢慢下来。
李士名拨通祝惠生办公桌的电话,“惠生,计划取消。”
还没等祝惠生说话,李士名便挂断,祝惠生不明所以,却只能按照命令取消计划。
祝惠生来到76号外面,给钱打发了那群冒充D组的人。
等李士名有些失神地走进走廊的时候,祝惠生迎上去,问,“主任,怎么了?”
“文件被盗了。”
祝惠生一笑,还以为是什么呢,“我知道啊,这不是您安排的嘛。”
“不,我是说,文件真的被盗了,在我家。”
祝惠生也是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被盗了?”
看到李士名失魂落魄,行动迟缓走进办公室,祝惠生跟上,宽慰道,“主任,没事的,不过是少一步计划而已,藤原已经知道文件丢失,他不是没怪您嘛,现在咱们把这消息掩盖过去就好。
说句没德的,咱们没必要那么卖命,都是讨个生而已。”
李士名终于抬头看看祝惠生,“原来你在76号工作,一直抱的都是这个态度?”
祝惠生眼神往后一退没再直视李士名的眼睛。
李士名说,“你说的对,但我要是不用命去工作,还能苟且偷生么!”
“主任,这事咱们就算告一段落了,不是说将功赎罪么?咱们马上去干一笔大的,转移维斯人注意力。”
李士名呼出一口浊气,点点头。
李士名重振旗鼓,破获许多上京军统、Z组发电组织,地下党对他更加恨之入骨。
“江煜,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关新来到江煜办公室,“这才多久,半年,李士名把组织搞得措手不及。
我们要分散他的注意力。”
“好好,你别急。”江煜拉过她,“这样,你先休假几个月,这里都留给我好不好?”
“你肯定不会管他们的。”
“怎么会,要是大家都没了,我还完成什么任务?”
“真的?”
“真……的。”江煜长长点头。
看关新在思考的样子,江煜乘胜追击,“那你明天就回去,我一定会好好处理。”
“万一你不处理呢?”
“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是那种只管自己的人么?”
关新特别真诚地点点头。
江煜摇头一笑,“哎,看来我得挽救挽救我在你心中的形象了。”
“要我回去也行,我有一个计划,你帮我完成了我立马回去。”
“好,”江煜点点头,“你说说。”
……
刚刚带领小队抓捕回归的祝惠生来到李士名办公室,“主任,我们的抓捕消息暴露了。”
“我们动静这么大,被有些人跑掉也是正常的。”
“不,不是这个意思,是我今天去找我们安插在军统上京站的人时,被伏击了,小刘为保护我,牺牲了。”
祝惠生回忆起那让自己痛心的一幕。
自己刚走到一条小巷和小刘碰面,后面就冲出来几个人,小刘眼疾手快,帮自己挡了一枪,掩护自己逃跑。
祝惠生慌忙逃命时回头一看,小刘躺在血泊中,被那几人狂踢怒啐。
李士名一改风平浪静,身体前倾,“还有谁暴露了?”
“目前就这么一个。”
“发秘密信号让所有人这几天收敛起来,不要有任何动作。”
“是。”
祝惠生退出办公室,第二天报纸上就登出一则招商广告:福州路11号旺铺招租,上一任老板不干了。
审讯室里在漫无天日地进行着审问,主任办公室里,李士名正琢磨如何逼出藏在76号的奸细,否则自己的前路,迟早要被这群人毁掉。
他不由想到,一对代号“王爷福晋”的卧底“夫妻”。
晋光从胭脂水粉堆里刚出来走到车边准备开门,就见一个女人哭哭啼啼跑出来,一扭一扭来到晋光身边,“我又被妈妈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