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名点头,“对。”
祝惠生开始回忆当天到场的人,“三位厅员、四位处员,四室主任,一个队长,还有他们的助理。”
“许多人的助理从一开始就在外面等着。”
两人慢慢分析。
“除去王长天的助理顾梵。”
“那就把助理的嫌疑抛开。”
“嗯。”因为他们一直守在外面却无人动手,也不知顾梵是什么时候离开舞池的,反正包间里没有他,“可是按照当时情况,顾梵为何只伤了我们两位处员?”
“第一个中枪的人是谁?”
“唐明文。”
可最后大家都认可桃色绯闻,这跟唐明文有什么关系??
李士名端起茶杯抿一口茶,祝惠生就在一旁一手握着另一手手腕垂首站着。
周六,关新早早起来,去楼下敲开南里的门,如做贼一般把车钥匙放进他手里,“快去,把小兰接过来,地址昨儿给你说了,还记得?”
南里点头,“记得。”
“那快去吧。”关新往旁边一移,南里出门。
关新慢慢合上南里的房门,转身就撞见一面套着棉绒的硬壁。
抬头,浑身微微一颤,“啊……江煜啊。”
她把眼睛看向别处,最近自己这是怎么了?那么调皮捣蛋的一人儿怎么就这么怕江煜呢?自己又没什么错,怕什么啊??
想着,她把头抬起来,装作一脸高冷。
“哟呵,还跟我摆架子呢?”他嗤笑一声。
。
她不理他,擦肩而过,江煜气咧咧跟上去,“别以为肚子里有个崽我就不敢碰你了!”
关新反倒气势更强,一个转身,朝他挺起个大肚子,“你碰啊!你碰啊!”
“我我我我,”江煜连连后退,不敢乱整!
……
李士名在自家别墅花园里和妻子下棋,祝惠生走过来,看着李士名,却并没有说话,李士名知道祝惠生可能带什么重要消息回来了,便起身对路秀储说,“我过会儿来。”
路秀储点点头。
李士名离去,祝惠生朝路秀储点头后也跟着离去。
“怎么了?”
一楼客厅沙发上,李士名问祝惠生。
“我们在一处民宅拦截到一份密电,说的是启用‘莺歌‘。”
“又来一个?”
“对。”
“查到民宅是谁住没有。”
“应该是那天潜伏在76号外面逃跑的那个狙击手,不过他逃得很干净。”
“莺歌……”李士名沉吟片刻,“应该是个女人吗?”
“应该是的。”
李士名头往后仰,琢磨着“启用莺歌”几个字。
星期天下午,76号里窸窸窣窣就有些动静,明明还是周末,怎么就有人去了?
审讯室的过道上,两条长长的血印一直拖到走廊尽头。
尽头处,一个遍体鳞伤的男人被拖去拐角一间屋子里。
“写吧。”
吴笛将本子和笔交给打得奄奄一息的犯人。
那人趴在地上,疼痛让他全身颤抖。
他拿过笔,颤颤巍巍写下一个代号……“墨鱼”。
吴笛看一眼,问,“他是谁?”
那人艰难地摇摇头。
丁渠默也不知从哪来的消息,抓到这个D组上京站行动小队队长。
“男的女的?”
那人再次摇头,一问三不知,吴笛一气,给他最后一脚,送他上西天。
莫出尘、杨谦伟两人带着行动小队潜伏在76号外,没多时,就见两个打手推着一辆平板车出来,车上一张白布,布下露出一只灰白的手。
莫出尘透过那只手一眼就认出那是队长,因为无名指上有一条几乎延伸整根无名指的伤疤啊。
莫出尘气哭,起身就要去抢尸体,杨谦伟用力按住他。
杨谦伟知道此时莫出尘已经不适合进行任务,便对身后的人小声说,“杜刚,你在这守着老莫,其余人跟我走。”
“是。”
一行人分成两批,杨谦伟带着三个人悄悄跟着推板车的打手走,要在他们抛尸后把尸体抬走好好掩埋。
身后三人冯多金、韩信仁、孔卫国分别侦查三个方向,一路随杨谦伟跟着那两个打手走。
清晨的上京还算安静,他们知道,自己的队长被打了一夜,也不知道供出了什么,但直到队长的尸体被抬出来,也没见76号有什么动静,队长应该是没供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打手一路沿着小巷走,将尸体扔在一个废弃的垃圾场里,连带板车,随后转身离开。
杨谦伟等人蹲在一处残垣下,见他们走远了,四周又无人,才悄悄出来,走到板车前,要将队长拉走。
哪曾想他和冯多金刚推着板车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一阵枪声。
几人惊鸿一瞥,只见带头之人正是丁渠默,身后跟着他的助手吴笛和几名打手。
杨谦伟和冯多金也没多管,推着板车就走,其余两人开枪掩护。
索性那些人隔得远,否则情况还会更糟一点。
几人慌忙跑离垃圾场。
一个隐藏在断壁背后的照相机将几人逃跑的情景全部录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那样清晰。
……
终于逃过丁渠默那堆人,几人找个地方赶紧把队长给埋了,也立不了、不敢立墓碑,只简单搭个土石包,为与其他孤坟区分开,杨谦伟看看四下,起身从石头缝间小心翼翼连根拔起一颗彼岸花,种在队长坟头。
几人连磕三个响头后,方才匆匆离去。
吴笛从照相馆出来,钻进车里,丁渠默就坐在副驾驶上,他拿着杨谦伟等人慌忙逃路的照片,得意地拍拍,笑意深沉。
两人在花园里散步,孙兰忽然说起荣华堂二楼按摩的地方特别棒,关新也想起自己以前做过的孕妇瑜伽,悄悄提议,“要不,咱们去看看?”
“不要吧……”孙兰想起江煜的黑脸就害怕。
“没事儿,他下午才回来呢,我们在他之前回来就好了,顺便可以去百货大楼逛逛,”她低头看一眼孙兰的脚,“现在只看你的脚方不方便。”
孙兰也待在关新家许久,挺想出去走走的,立马说,“方便方便!
那咱们走吧,叫不叫宋婶一路?”
“不了不了,咱俩去就行了。”
“那走吧。”孙兰高高兴兴掺着关新往外走,两个女人相对抿嘴一笑。
来到荣华堂,一楼的负责人沈益方上前问,“二位需要什么服务?”
“我想按个脚,脚伤刚刚好。”孙兰说。
“哦,这样啊,那上三楼吧,”沈益方又将目光移到关新肚子上,说,“这位夫人怕是不方便啊,肚子挺大的,是不是要临盆了?”
关新点点头,“对啊。”
“那您是要?”
“我就陪陪我朋友。”
“那好,三楼大厅有歇息处,您二位上去吧。”
两人走上楼梯,上三楼。
孙兰扶关新坐下后,就高高兴兴去按摩房了。
关新四下看看,拿起沙发上一本杂志慢慢看。
一间按摩房里沙发上,有两人在交谈,男人正是沈益方,可不知女人是谁。
“莺歌同志,组织要你配合解决王长天。”
“王长天?为什么在百乐门没有解决他?”
“不,”沈益方摇摇头,“我们不要直接解决他,我们要利用他动摇76号,进而触动特高课。”
“哦……我懂了,那组织怎么安排?”
“一旦明确需要你配合的才会发电报,其余时候见机行事。”
“行。”
“我是你的单线联系,上面我的长官跟我也是单线联系,所以知道我们的人很少。”
“我懂。”
“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你说。”
说完最新任务后,沈益方忽语重心长道,“这样的形式比较起来已经很安全了,组织让你不要有那么多顾虑。”
女人明白他的意思,也没说什么。
……
按完摩出来的孙兰只感觉腿脚特别利索,颇感健步如飞。
关新坐在大厅沙发上一页一页翻着杂志。
“出来啦?”关新抬头,“还挺快的。”
“那咱们现在去百货大楼?”
“行啊。”
两人手挽手下楼。
沈益方朝两人点头,看着两人朝他一笑,离去。
下午回到别墅,见树下掉了一片红色枫叶,江煜没有减速地直接将车开过别墅,来到满香饭店。
“怎么了?”江煜来到后堂,就问掌柜。
刘掌柜说,“有一份机密文件,在76号,可是我们的人,没有那么高位置的可以接触到这份文件,所以只能靠你了。”
“知不知道是关于什么的?”
“维斯军方的一个绝密计划,应该是一个后备计划,万一败了,他们将彻底毁灭上京。”
“彻底毁灭??”这一消息,还真是有些渗人。
“对,但是是以什么方式、具体什么时间以及毁灭装置的布置,我们都不得而知。”
“好,”江煜若有所思点点头,“这事很重要。
不过,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放在特高课要放在76号?”
“第一,76号目前相对于特高课,要安全些;
第二,76号里有许多维斯特工,到时候这个计划,部分,应该是由他们完成。”
江煜再次点点头,又问,“计划的名字是什么?”
“组织拦截到,是清沪计划,但是……”说到这里,刘掌柜迟疑了。
“怎么了?”
“消息有可能不准确,因为我们得到敌人的密码本不完整。”
“好的,我见机行事。”
“那就拜托你了江同志。”
……
也不知为何,宋伶收到遣反通知,是何光明亲手交给她的。
“为什么?”
为什么突如其来就要自己离开?自己现在的工作也还算重要,自己走了,谁能更熟悉这边?
“这是组织的安排,今晚你写一份交接注意,明早给我,然后我安排人送你出去。”
“组织为什么这样安排?”
“不该问的别问。”
宋伶看着盖着红章印的遣返通知,沉默半晌,才问,“是不是因为我知道了什么机密事情?”
她抬头,看着何光明,何光明却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直截说,“宋伶同志,请服从安排,我们也是为你的安全考虑,你可能已经暴露了。”
“我暴露了?怎么可能?”自己最近没出过什么特别惹眼的任务,怎么就暴露了呢?
何光明侧转身,看着别处,“宋伶同志,这该问你自己,我说过不要和76号里的人走得太近,
特别是那个机要处处员江煜,他算半个维斯人,是维斯大本营的卧底。”
“他…?”宋伶有些不相信何光明的话,她更相信江煜是个好人,可何光明刚才说,江煜是半个维斯人。
半个……维斯人?
维斯人这三个字,是他们共同痛恨的,江煜要真有半个维斯血统,自己还留着个可耻恻隐的策反之心做什么?
“赶紧回去吧,我们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宋伶艰难地迈出步子,离开荣华堂,坐上电车,下车后叫一辆黄包车,鬼使神差地就说出一条街道……极司菲尔路。
那车夫一听是最近有闹鬼传闻的极司菲尔路,有些不愿,却见宋伶面无表情地摸出一张大钞,方才松口。
下车一路走到江煜的别墅前,宋伶站在对面静静看着,吸着四月仲春黑夜的凉风,凉到心底。
南里披着一件薄薄的外套出来锁门,看见对面站着一个身裹风衣的女人,一时奇怪,隔着一道铁门喊,“喂,那位小姐找人吗?”
宋伶涣散地眼神渐渐聚焦,慢慢走过去,“我找江处员。”
南里回头看看江煜的房间,还亮着灯,转头问,“你有什么事?”
“我……没,没什么事。”
嘴上虽这样说,她却没有挪开脚步的意思,南里就这样看着她,心想,没什么事为什么不走?
南里也不好直接说,就问,“小姐是不记得回家的路了么?”
宋伶虽失神,倒还听得清南里的意思,她又往别墅里看一眼,才说,“麻烦你跟江处员说一声,江夫人要临产了,该多多注意些。”
“哦好,”南里一笑,原来是这样,“你是公济医院的医生吧?这样耐心负责也很少见了。”
“你,记得跟他说一声,我姓宋。”
“好的,宋小姐。”
宋伶缓缓挪开步子,离开江煜的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