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放下碗,慧嫔将丝娟给他,弘历接过擦了一下嘴,又还给她。
“王爷已多日不见福晋,而太后的病又见好,您再不让福晋出去,王爷会分心。”
“永瑢的事还没查明,怎么放?”
“皇上,”慧嫔打蹲儿道,“容妾身说一句,既有人存心要害福晋,自然做得隐秘,皇上如此睿智,自然已经发现宫内是找不到谁拿过蟹肉柿子粉了。宫里常有各种人员因事出入,没准儿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皇上一想,道:“你先起来吧。”
“谢皇上。”
“你先回去吧,朕会派人去查。”
“是,皇上。”说罢打千儿退去。
慧嫔走后,皇上叫道:“吴书来,你去查查近来宫里人员出入,刚刚慧嫔说的你也听到了,去办吧。”
“嗻。”
慧嫔走出去,常儿在外候着。
“娘娘。”
“走吧。”
慧嫔将手搭在常儿手上,道:“常儿,你有多久没出去看你爹了?”
“有几月了吧。”
“年边上,回去看看吧。”
“是,娘娘。”
第二日,常儿拿着慧嫔的令牌出了宫去。
到了神武门,一个守卫认识她,嬉笑道:“哟,常儿姑娘,你家娘娘待你真好,年边儿上都让你回家探亲。”
常儿笑道:“不过是娘娘可怜家里亲人孤苦罢了。”
“快去吧。”
“谢了,大哥。”
走至一个拐角处,常儿毫无痕迹地将一张小纸条塞到一人手中,两人擦肩而过。
那人正是书祥府的启悠。
启悠匆匆赶回府中,将纸条交给了书祥,书祥打开一看。
“祥爷,昨日我们就在城门外捡到了纸鹤,今天常儿姑娘就出宫了。”
“嗯好,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
千纸鹤是他们通信的暗号,一旦慧嫔要通过常儿传消息了,慧嫔就会想法子先将纸鹤丢到城门外,随后他们只要等着常儿出宫就好。
常儿以探亲为由出宫,次数不能太多,一年最多四次,所以纸鹤用得也少。
坐在马车里出了城,步行半个时辰后,到了一处草庐,常儿推开篱笆,叫道:“爹!”
里面立马走出一个人来。
“安儿!”
“爹!”
两人走到一起,两相执手。
“安儿,年边上,宫里挺忙的,娘娘怎么让你出宫了?”
“今日有重要消息要传,所以娘娘就先让我出来了,不过下个月就不能了,免得遭人怀疑。”
“嗯,快进屋。”说着,老人接过常儿臂弯的包。
“好。”
坐下后,常儿打开布包,里面除了宫里的精致点心,还有些钱财不等。
“爹,您看,娘娘让我给您带的。”常儿满脸笑容。
王伯看了一眼这堆东西,道:“安儿,爹当年给你取名叫王常安,就是希望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并不希望你冒险啊。”
这世上除了慧嫔和她爹知道她叫王常安,其他人也只知道她叫常儿了。
“爹,我知道您担心我。娘娘待我很好,也只偶尔给人传消息,许多危险事儿,女儿没参与。”
老伯似信非信道:“是吗?”
“是呀。”
老人皱着眉,点点头。
“对了,有人问我那洞的事儿。”
“谁?不管是谁都不能说。”常儿警惕道。
“好罢。”
“娘娘非常重视那洞,未来可以保命也未可知啊。爹,我跟您商量一件事。”
“说罢。”
“您去城里开个药铺吧,只管给人医病就是,再收个徒弟。”
“你爹我都一把年纪了。”
常儿眼下一垂,其实她也不愿年迈父亲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犯险,可是那日娘娘说,如果瓜尔佳府对面那个空屋子能开个药店什么的,也许更方便传递消息,也能更好隐藏,毕竟宅子那长久空着,也会遭疑。她欲表忠心焦切,便说了自己父亲可以担此任务,慧嫔考虑到他父亲年老,不许,可她自己坚持着,慧嫔只好说一定会护她爹周全,两人这才决定下来。
看到自己的女儿有些失落,老父亲改口道:“其实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的待久了也烦躁,不如出去行医救人,也算积德。”
常儿一下笑开,道:“真的吗,爹?”
“嗯。”他点点头。
“好的,爹,到时候会有人来打点,您的徒儿也会登门拜访的。”
“哟,小丫头连徒弟都给爹找好了?”
“是呀。”
两人笑着。
入夜前,常儿匆忙离家回宫。
书祥打灯看着慧嫔的纸条,思考着。
慧嫔说皇上也会查宫门通行人员,要他们隐藏好自己,必要时暗中“推波助澜”,帮助皇上的人找到通信之人,但为什么皇上会追查此事,慧嫔没说。
慧嫔还说要把他们府对面的宅子开成医馆,还让他派人明天去城南找一位医庐老者,并让那人拜老者为师。若说城南的医庐,那就只有王伯了,她连王伯都知道,这说明慧嫔也可能知道那洞的事,这一切的一切……
巧。
常儿往往传了信后就不见踪迹,书祥也找不着她。
说到底他很欣赏常儿这个人,善于克己,行事稳妥,就算她与王太再怎样,她也能很好克制自己。
比如每次传信她都有机会出宫,若不是王太主动请去收信,她是不会主动去见王太的。
这些谜团,就等王伯来了再说,也许他知道些什么。
第二日一大早,明柯出面雇了一些人打扫装潢了对面的屋子,又去城外去请老伯。
王山海也是在路上才知道,这个徒弟是王太的朋友,而安儿昨儿回来说了会有徒弟登门,如此说来他们都是认识的了?那暗洞一事,是否也该说?毕竟王太也是他儿子了,既然他们想知道,说一点应该无妨吧?
马车里。
“柯儿啊。”
“师傅,您说。”明柯闻声看向他。
“你们有人来问过那山洞的事。”
“对,师傅可是知道些什么?”
“其实吧,那洞跟宫里的人有关。”
“宫里?谁?”
王老伯犹豫了,虽说自己女儿可能认识他们,但宫里那位不一定,所以说出来还是担着风险。
见老伯犹豫了,明柯道:“师傅,无妨,待您想说的时候再说。徒儿听说宫里有位娘娘病了,在宫外请医,只要治好了娘娘,就能进宫当太医。”
“宫里,哪位娘娘?”
“慧嫔娘娘。”
王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看你精于医术,不妨去试试?”
“对,徒儿也正有此意。”
王伯转念一想,遗憾道:“不过好不容易收了个徒弟,恐怕就要离我而去了。”
“不会的,师傅,成功后我会请求皇上,准许我经常出宫到您这学医。”
老伯笑道:“好呀!”
到了地方,王山海被明柯扶着下车,发现这里似乎是刚翻新了,只见门上牌匾横书:重(chong)春堂。
门外两个壮汉打开门,里面设施一应俱全。进门就是给诊断的案几,一眼看得见的药柜上起码有百来个小药格。往后走,只见里面极其宽阔,还有上千个药格,各有标志。这么大块地方,有分药捡药处,有煎药处,还有药材加工处等。打开后门一看,是一处宽阔的院子,“井”字通道把地平分成九块,每块泥土都那么肥沃;过道很宽,上面摆着木架晾着草药。阳光将药香晒开来。
王山海惊喜地摇摇头,难以置信,本以为只是个小医馆,没想到竟有这么大规模,他忍不住赞叹道:“妙啊,真是妙啊!”
慧嫔正式的招医告示还没出来,只是在给他们的信上提过。整好,明柯知道这位王老伯的医术相当高明,趁这几天医馆开张造些名气,到时候去宫里,也会少些被人怀疑的因素。
“师傅,咱们今天就开业,您医术高明,定能造一方声望。”
语罢,对面的瓜尔佳带着秦陌、王太、禄为等人就去恭贺。
“恭喜恭喜。”书祥带头拱手道贺。
王山海喜上眉梢,道:“感谢感谢。”
王太说道:“爹,以后我就来帮你。”
“好呀!”
永璜为了避嫌,就没来。定王府说来也巧,就在书祥府不远处,皇后当时选址时,该是不知道这个。从左往右,三公里内,就矗立了三大宅子,分别是定王府、瓜尔佳府、雍王府。只是雍王府长久不住人了,那是先皇住过的地方,现已被保护起来,那处人也稀少,书祥的府邸离雍王府足足有两公里,且中间隔着几个弯道,两不相望。
杨越拿着鞭炮过来,点燃,“噼里啪啦”响了一通,甚是喜气。
没多时,大半个京城都知道了瓜尔佳府对面开了个大医馆,还是位医术精湛的老医生。
医馆自开张以来,就客流不断,只因药材好、大夫好、价格廉。
明柯有时也帮忙诊治,王太就干干苦力,其实在内忙碌的,都是年轻的学徒
,都挺踏实勤奋。
仅仅两天,医馆声名大噪。
昭纯宫里,纯嫔痛苦地呻吟着。太医署一片慌乱,连院使都不能诊断出娘娘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其他人就更不敢妄动了。
此前,慧嫔专门去了太医院,找到了院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