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进出一趟而已,而且你们不是在暗处派着人嘛。”
“那也不行,新儿,”他侧转身面对她,“你可别想瞒着我,上次进宫,是不是真的磕着肚子了?啊?”
“没有,本来就是计划好的,我怎么可能让自己出意外?”
永璜一把捏住她的鼻子,“你快别说话,就六个月,你和乂新好好的比什么都好。我堂堂一个王爷,还要自己的女人去做这些危险事,我还有什么颜面?”
李新靠近一些,眼巴巴的,握住他手,“王爷,我发誓,就这一次,回来之后,我就安安心心的,哪都不去。”
“真的?”
“真的。”她点点头,蹭着枕头,“你若是不要我去,我反倒天天想着。明柯今日给我把脉,说再不能多想什么,这次一完,我当然要乖乖听你们的话。”
“好罢好罢,那明天我陪你去。”
“好。”
第二日一早,李新和王爷站在庭院里,李新将王府上下奴仆都叫了过来。
“这次我和王爷去宫里,也许会多待几日,所以大家都要听楚管家的吩咐。”
楚管家在前边点头哈腰,其他人齐齐应是。
两人出大门,上马车。
“新儿,这次怎么还把所有人都叫来了?”
“往日总没有这样说过,今日就来体会体会这吩咐众人的滋味。”
永璜看她笑得一脸稚气,不禁叹道,“新儿这脑袋,怕是要跟乂新一样了。”
“再怎样也比王爷聪明。”
“是是是。”
两人一路前进,果然那双眼睛又藏在暗处注视着他们。李新嘴角微微一翘,面上悲喜不动。
这次只要知道那人是谁就行,不需要和他们来硬的。
“王爷,我们先绕去西边买些糕点吧,慧嫔娘娘喜欢吃点香斋的。”
“好。”永璜拉开帘子,对马夫说,“先去城西的点香斋。”
“是。”
下车时,李新用余光瞥四周,那人隐藏很深,瞧不见。
掌柜的一看,这俩是富豪呀,便笑脸迎上来。
“两位贵客,今日想买些啥?”
“糖丝水晶糕还有么?”
“有有有,小的立马给您装一盒过来!”
李新看后面有一门,指着问掌柜,“掌柜的,后面是什么地方?”
“后面是我家宅。”
“可否借贵府清水一用?”
“当然,进门左转有个小厨房,里面有个石缸,您只管用。”
“谢了,掌柜的。”
“诶,夫人不用客气!”
这时从门口进来一对母女。母女穿着粗布衣裳,只是女儿的一看就是新做的。
“娘亲,糖丝水晶糕。”女孩奶声奶气,摇摇妇女的衣袖。
“好嘞。”妇女有些怯懦,却牵着自己女儿又往前走一步,“掌柜的,给我们拿一盒糖丝水晶糕吧。”
掌柜倒也不是拜高踩低的人,依旧温和笑道,“好嘞,二位等等。”
“新儿,先去后面吧。”永璜凑到她耳边悄悄说,李新拍拍他的手,示意等会儿。
两盒点心一起放到台面上,掌柜对两边人说,“一盒八文钱。”
“什么?八文?”那妇女显然是没想到这点心这么贵。
“是啊,八文。”掌柜依旧温和笑着。
“前段时间不是才六文五钱么?”
“夫人说的可是半年前?最近材料价格涨了,师傅要价也高了,所以要比之前贵些。”
“这……这……”妇女迟疑着,可看自己女儿却眼巴巴看着那盒点心。
李新微笑,问,“夫人,今日可是贵千金的生辰?”
那妇人见这貌美富贵夫人这样平易,心中顿生了几分敬意。
“是呀,小女日日盼着这水晶糕,可惜涨价了呀。”
妇女年纪也不大,看起来却比同龄女人苍老不少。
“遇见了就是有缘,这样吧,”李新从发髻上取下一个小头饰,转身,捏在手心里,又转过去,对女孩笑道,“来,猜猜那珠子在哪只手上,猜对了,我就送你两盒水晶糕好不好?”
“好。”小女孩一看,笑嘻嘻指着,“在姐姐左手上,你看,都从指缝里露出来了。”
李新松开手,果然在左手上,又笑着将头饰插回发髻里。“你真棒,一眼就看到了。”
“该是姐姐手小巧,藏不住那珠子。”
“好甜的小嘴。”
掌柜的将两盒点心双手递给那妇人,妇人连连道谢,硬是要把六文五钱塞到她手里,她推回去。“夫人,贵家千金十分讨喜,我甚是喜爱,就当是送孩子的礼物了。”
“真是谢谢你们了。”妇人又转头对掌柜说,“谢谢掌柜的,早听说您待客无论贵富都相当谦和,今日总算见识到,真是谢谢您了。”
掌柜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只是借花献佛罢了。”
妇人拉着孩子,朝三人一个弯腰道谢后离去。
“新儿,走吧。”永璜这才拉她去后面。
为人母,慈善疼爱。虽然她的父母早先离婚,只是儿时所学,终身难忘。那对母女,不由得勾起她的思家之情。我们总在日常中和家里老人作对,也在同一个世界里相隔两地,可终究是血浓于水,无论面上嘴里怎样绝情,彼此牵肠挂肚也是有的。这要解释起来也简单,就说平常我们在一个屋檐下斗嘴,每当发生意外时,却希望是自己遭难,而不是他们受伤。
如果她还能回去,定要去看看他们。
永璜扶着她去了后面。
习筝整日和卢季良黏在一起,正巧昨天卢季良外出,习筝又回到王府。
良诤见习筝从外边回来,好奇,就问,“习筝姐姐,大早上的你去外面干嘛?我看好像王爷和福晋离开王府没多久你就和李大夫还有大娘出去了。”
习筝笑道,“福晋让我顺道去买些桂花油回来。”
良诤又说,“说来也怪,咱们王府没有养猫啊,可是今早在你走之前,我便听到几声猫叫。”
习筝眼下一沉,笑容却一直未浅,“许是别处的猫跑来了。”
“也对,那习筝姐姐,我先去忙了。”
“好。”
良诤身影渐渐远离时,习筝笑容浅下来,一片阴云,大叫不好。
两人从后面出来,跟掌柜道了谢,放下钱币,拿了点心,就上车离去。
本来平平坦坦的路不知何时变得有些磕磕碰碰。永璜眉头一皱,自家车夫一向驾车稳妥,今日是怎么了?且去宫里的路一直平坦,车轮上又封了牛皮,怎么越来越颠簸?
永璜刷一声拉开帘子,眼前一幕让他一惊……车夫死了!
车已经行驶到了郊外,永璜回头一看李新,只见她还不明情况。
永璜出去,勒停马车。“吁……”
马车停下来,永璜拉开帘子,“新儿,快下来!”
李新这才看到车夫已经死去,她惊恐而倍感意外地捂住嘴,被永璜牵扶着下车。
两人心下一阵惊恐,本来他是带了暗卫的,如今看来,暗卫已经被处理掉。那些暗卫也算高手,却都被解决了,永璜不禁背冒冷汗。
“新儿,走。”永璜拉着她,要往旁边灌木丛里跑,想要隐蔽,可敌人早已在暗中观察他们,怎么可能让他们躲开?
一时间草丛里钻出无数黑衣人,将永璜李新团团围住。永璜环看一眼,紧紧拉着李新。
“王爷,我对不起你,我失算了。”
永璜没来得及思考李新的话,只想着等会儿要怎么突围,好让新儿安全离开。
黑衣人都冲上来,永璜以肉相搏,踹倒一个黑衣人后就捡起他的剑,护着李新,飞快攻击靠近他们的人。
每一刀划下去,都爆开血花,映红人的眼球。
李新一边搂着肚子,一边躲闪着黑衣人的攻击。
剑锋一掠,永璜右臂受伤,血没一会儿就浸湿衣服。
“永璜。”李新眼闪泪花,这一切都是她安排不当的缘故,她没想到对方真的敢在皇城脚下这么明目张胆地动手。
车夫身上已有些干硬的血迹,说明他们刚从点香斋上车不久,车夫就被杀了。只是在闹市中却不为人知,不知对方是何等高人。
两人被越来越多的人团团围住,永璜死死护住后面的李新。
永璜拼尽全力,杀出一条路就拉着新儿亡命而去。
她的下半身已经流下血来,肚子里面绞痛难忍。血画出他们逃跑的路线。永璜忘命跑着,不知道新儿正在流血如注。
李新的脸色愈加苍白,脚下的步子已经生出惯性。
前面是一条大河,后面追赶过来二十来个黑衣人,进退维谷。
李新感觉自己不行了,要是再拖累着永璜,两人都得死。这次都怪她,都怪她没有和他们商量,自己就想和习筝完成这件危险的事。现在她只希望习筝已经抓到了府里奸细,也不枉她牺牲。
“王爷……”她的身子在停下的那一刻逐渐瘫软,却强撑着站立,尽管身姿已有些佝偻。
两人背对大河,永璜举剑将她护在后面,眼神如猛虎求生般狠决。
李新双手早已经沾上了自己和永璜的血,她从背后伸手去握住他的手,永璜这才转头一看。
“新儿!”永璜转身抱住快要矮下去的她。
“新儿,新儿,你怎么了,别吓我。”
“王爷,你要活着,王府里有奸细,对不起我没有和你商量这件事,等你回到王府,就一切都明白了。”
她心中一阵哽咽,嗓子被无形的东西塞住。“王爷,活着,活着。”
时间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