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他,处于各自的一端,前面的没有回头,后面的没有挽留,他就那么注视着她,死气沉沉的。
只是,傅凌殊却是心如刀绞,内心像是有俩股绳子在反方向的狠狠拧,相互较劲儿,她一面想要自己回头,一面却想要自己走的坚决彻底。
不想再怎么没出息,活着的目的不是只有儿女情长。
然而,最终,这俩股绳子还是有胜利的一方的,内心的骄傲还是不允许她妥协,最后那一丁点可怜的自尊她终究还是拾回来了。
说出去的话,别说是覆水难收,就连盆子也要扔掉。
她的背影消失的过程中,身后那俩道视线至始至终都没有移动半分,她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身影厚重,表情复杂的令人难以捉摸。
他在找她!!!
翻天覆地的找她,最终找到了,是在傅凌毅这里。
只是没有进去。
诸如这类话他是不会说的,他从来都不喜欢表达自己的想法,也不给任何人看穿他的机会,除了俩年前的傅凌婉。
他挚爱的女人!
当身后的压力消失的时候,傅凌殊的伪装起来的坚强瞬间被粉碎,心如刀割什么滋味儿她算是体会到了,心脏紧紧地抽扯着,就连五脏六腑也扯疼了,胃好像掏空了,似乎都能听到血流潺潺声。
她痛得难以呼吸了,泪水“扑扑”的往下掉,她承认,刚才转身的一刹那是带着赌气的,想要离开他,不过只是七分坚决,三份犹豫。
离去了,渐行渐远了,才知道后悔了。
这一去,京都这个诺大的大城市,也许他们连相遇都遥遥无期了,更别说是厮守终生了。
他没有跟上来的一刹那,她也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心如死灰了。
夜晚,天色苍茫,只有几颗零散的星星,也只是探出了半颗头颅,今夜又是没有月亮。
她记得,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天,天上没有月亮,她记得,那一次,她去找他,撞见他在女人堆里应酬,也是没有月亮的。
她记得,初见,是在医院,但是那天晚上去偷偷找他的时候也是没有月亮的。
一切的一切像极了某种暗示。
上天,也许真的会长眼睛的吧。
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啜泣,回神竟然发现是自己。
“嘻嘻……嘻嘻……”傅凌殊蹲着身子,隐隐约约听见了傻笑声,她也跟着傻笑了。
“呵呵……”她笑。
“嘻嘻……嘻嘻,找见了……找见了……”对方像是较劲儿似得一个劲儿笑。
傅凌殊环着膝盖的俩只手怔住了,她茫然的抬头,一张脸猛的扩大在她眼前,白皙的皮肤满是污垢,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她就那么瞪着她看,而她的头发简直和电视上的女鬼头发无异。
若不是认识眼前这人,傅凌殊会以为真的见了鬼。
饶是认识,人吓人都会吓死人的,更何况,黑漆漆的夜晚,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子猛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呢?
傅凌殊的心脏“咚咚”的跳着,好半天才茫然的道:“笑笑……你,怎么会在这儿?”
笑笑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笑,依旧傻傻的样子,青面獠牙的夜色下,那笑容本来是有些恐怖的,但是傅凌殊却意味的觉得她有些可爱。
她突然有些心疼。
“笑笑,你怎么出来的?这么晚了,不安全的。”她用,笑笑尽可能能够听懂的语气,像是哄孩子似得说着。
笑笑看着她,依然傻傻的笑,大大的眼睛笑起来却是如月牙一样弯弯的,嘴里念叨着:“找,找你……”
“你……找我?”叶子枫有些诧异,又有些啼笑皆非。
下一秒,笑笑便倔强的拉起她的手就走,嘴里还念叨着:“哥哥……哥哥……”
傅凌殊看着陆笑笑那倔强又认真的眸子,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别动,笑笑。”傅凌殊阻止陆笑笑的用意。
笑笑却还是拉着她走。
“笑笑,你是想要我回家是吗?”她瞧着陆笑笑身上那宽大的白色衣服,像极了袍子,还有散乱的发,满是污垢而黑乎乎的脸。
她这样,真的会把路人都吓坏的。
她知道,后面——就在离她十几米处,一转身就能将她亲自送到安全的地方。
可以交给他。
可是,不行。
傅凌殊不肯走,陆笑笑便使劲拽着她走,坚决不放手。
“笑笑……你别这样……”
“呜呜……”陆笑笑站住了,哭了起来。
羸弱的身子因为啜泣而颤栗着,她本就瘦骨嶙峋的让人怜悯,现在哭了更让人觉得对她做什么都于心不忍,哪怕只是拒绝。
傅凌殊有些茫然了。
茫然之后,还有些手足无措:“笑笑,别这样,行吗?我知道,你想让我回家,可我不能,我们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情到深处自然伤,她说着说着,眼泪就刷刷的“掉”,痛得心脏抽搐,声音都哽咽了。
陆笑笑看她哭了,呆滞的大眼睛看着她,那眸中有些许恐惧,傅凌殊意识到也许是自己的眼泪又把她给吓着了,陆笑笑的心智现在就像一岁左右的孩子,更糟糕的时候,她连一岁孩子的心智都没有,可以彻头彻尾的说她是个疯子。
“对不起,我吓着你了。”傅凌殊回神,擦了擦眼泪。却是诚心诚意的对陆笑笑带着歉疚的。
陆笑笑没动,只是盯着她看,刚才,她还有一些智商,但是现在从她那瞪的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来看,她的病再一次发作了。
“对不起,笑笑,我该把你交到他手上的,但是,真的抱歉。”她眸光含着泪,试着去摸了陆笑笑的脸。
但是她没反应,只是瞪着自己,哪怕她是傻笑,哪怕她是哭了,或者是拉着自己走,傅凌殊都愿意看到,最终她还是失望了。
陆笑笑没反应了。
傅凌殊的心又开始疼了,只是这一次只是为眼前这个本该拥有青春好年华,却丧失心智的女孩。
再开口,她沙哑着嗓子,恨不得声嘶力竭将害她的那个人喊出来。
“是谁?究竟是谁把你变成这个样子?”傅凌殊哭着,将她搂入怀中。
她能感觉到女孩体温,却感受不到她的活力,她静静地任由她抱着。
这样的安静更刺痛了傅凌殊的内心。
“笑笑……究竟是谁?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傅凌殊沙哑着嗓子问,但是回应她的只有,夜半呼啸而来宛若鬼哭狼嚎的风声。
她声嘶力竭的质问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中。
许久,松开她,傅凌殊给冷风打了电话便将陆笑笑放在了行道树旁边的椅子上,自己孑然一身的离去了。
陆笑笑是个傻子,在这样漆黑的夜晚,若有人会怜悯她,也许会给她点吃的,穿的,若没有,她也不至于出事。
再说,冷风那老头子的办事效率傅凌殊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大约三五米的距离外,傅凌殊回了头,却见她一人傻傻的坐在那里拨弄着自己的头发,那副样子……很可怜,柔软的画面却钢铁般轧的人胸口疼。
她转身了,义无反顾的将一个“疯子”丢在了黑暗的夜色中。
但是,温室里长大的她,却没有想到造化弄人这几个字。
声嘶力竭的质问背后是令她剜心刺骨的真相。
……
凌曾三点多钟了,叶子枫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今夜没有月亮,屋子里漆黑的很,死寂的黑暗中,她屏息敛气,可以看到窗帘在晃动,还有室内的一些黑漆漆的物品。
楼下有人在吵,声音很熟悉。
她没兴趣知道俩人究竟在吵些什么,也懒得去。
不,也许是因为,她在卧室也能听见俩人各执一词的争吵的缘故,所以她从始至终就没打算下楼去。
外面,楼下客厅的灯亮的刺眼,镁光灯泛着白光。
灯光下俩人在对峙着,一人咆哮不已,一人却是稳如泰山,冷静的不发一言。
“傅凌毅……你答应的我什么?”柳云非在吵,嗓子都提的奸细。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袍,蓬头散发的,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干练和坚强,有的只是夜晚卸下伪装之后的女人本色,柔软的内心最终还是被击溃了。
多日的付出和隐忍在,受到对方“爱的背叛”之后,还是如火山一样爆发了。
所以,三更半夜,她只剩下了咆哮和质问。
柳云非是那种冷静到可以面不改色的女人,商场上,哪怕是可以置他与死地的证据摆在她眼前,她说话都没抖过音。生与死之间,在刀刃上她照样可以游刃有余。
然而,她的坚强和骄傲在爱情面前却是不堪一击的。
一个冷静到极致的女人,不怒则以,一怒便如火山迸发一样,可以导致天崩地裂。
男人静静地靠在沙发上没说话,黑眸平时着前方。像是默认了自己的错误。
“凌毅,我们之前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那么长的相处都是假的?你告诉我!”
柳云非疯了似得上前拽傅凌毅,他皱了皱眉头,没动。
不知说什么。
“傅凌毅……你说啊,你说——你做都做了,怎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