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在宫门口遇到德亲王，二人互看一眼，一同走了进去。
自从蔡和被杀一事之后，二人的关系就已焦灼，孙玉苦于找不到证据，不然早就要将德亲王踢下去。
二人一同走进乾清宫，见庄敏公主，方庭春都在，心中不知何故，又见下头跪了一人，二人心中都是一沉。
“德亲王，这人你可认识？”皇帝开口道。
“启禀皇上，微臣不知。”
“大胆，朕已经都知道了，你还打算欺瞒，这可是欺君大罪！”皇帝怒而拍案。
德亲王大惊失色，跪倒在地。
“臣愚昧。”
“这徐柳就是你安插在孙府的奸细，而你的女儿懿格格，就是她的亲妹妹！这一切，她都已经亲口承认了！”
德亲王吓一跳，看来如今，已无法再推脱，他一度以为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让孙玉抓到徐柳，他却万万没想到，是皇帝出手了。
他看到一旁的方庭春，顿时明白，这一切，应该都是她的计谋。
“皇上恕罪，是臣一时愚钝！”德亲王只能承认，别无他法。
孙玉震惊，他没有料到，徐柳竟是德亲王的人。
家里的事，都交给张夫人处理，孙玉鲜少过问，而自从徐柳来了之后，孙府府里更是井井有条，孙玉就更加放心。
然而这人竟是德亲王的人，蛰伏十年，孙玉想来，毛骨悚然。
“孙玉，你家里养着个奸细，养了十年，竟然全然不知！你真是糊涂啊！”
“皇上恕罪！”孙玉跪了下去。
“家里的事，微臣鲜少过问，实是不知这贼，竟然出在家中！”
“德亲王，你这一招，可是深谋远虑啊！不知我这宫中，满朝文武家中还有多少你的耳目！原来整个朝堂都在你鼓掌之中啊！”
皇帝气急，又忍不住害怕。
“德亲王，你太让朕失望了，朝廷请你们来为天下百姓做事，你们却把心思放在勾心斗角上面！
有这样的才能，用在治国上面，你又何止今日的作为？朝臣之间，最忌结党营私，互相打压，你放个眼线在孙府，你究竟得了什么好处！蔡和的死，和你又有没有关系！”
徐柳心中一紧，看了一眼德亲王。
“微臣冤枉。”
“冤枉你什么，那阿铭和阿豪，都死在徐柳手上，你还敢说这事儿和你没关系吗？”方庭春道。
“皇上息怒，请听微臣一言。”德亲王迅速说道。
“皇上不知，十年前，微臣与一名女子相爱，她虽出身青楼，从小在青楼长大，却是蕙质兰心，秀外慧中。可不料孙大人的大儿子孙衍也看中了她，强纳她做了妾，还骗孙大人说徐柳是乡下人的女儿。
徐柳被他强占，可她心里爱的人还是我，所以她选择杀死孙衍，留在孙府，主动做我的眼线，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爱我。而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揭发她，也真是因为我心里还有她！”
徐柳的心，沉了下去，虽然她没有指望他会出手救自己，可是见他当着自己的面，为求自保，毫不犹豫地推出自己，徐柳还是觉得难过。
孙玉与方庭春互看一眼，暗叫这德亲王真是老狐狸，把广布眼线打压朝臣，说成是个人恩怨，这罪一下就小了下来。还把这一切推说是徐柳一厢情愿，真是狡猾之极。
“你说，可真是如此？”皇帝对着徐柳，怒斥道。
徐柳的嘴角还有血，她默默地点头，低下头去。
“皇上若是不信，可派人到醉仙楼查探一番，看看十六年前是不是有一个叫柳儿的歌姬！”
德亲王暗暗捏了一把汗，幸好早早就为这些棋子的出身做了个安排。
“皇上！不管如何，德亲王安置一枚棋子在微臣家中，这一点却是犯了大罪！”孙玉追击道。
“皇上，此事并非微臣刻意安排。”
“好啦~”皇帝制止他们的争吵。
他思索一番，问道：“德亲王，我问你，蔡和究竟是不是你派人杀的？”
“不是！”德亲王不假思索地答道。
“你胡说！”方庭春怒道。
“格格！万事都得讲个证据，你可有真凭实据？”德亲王质问道。
阿铭阿豪连尸体都烧了，方庭春也拿不出证据。
“好了！德亲王你包庇杀人嫌犯，罪责难逃，朕降你为郡王，罚俸半年。徐柳罪无可赦，关入天牢，至于她是否牵扯到蔡和一案，还得细审。这个案子，就交给英荣，你们都不得插手。”
方庭春等人无奈，也只得退了出去。
坐在马车里，孙玉心中感慨万分，徐柳在孙府十年，自己却从未看出她的端倪，若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孙府将来会如何？孙玉越想越觉得害怕。
“格格，多谢你了”孙玉开口。
“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你一声谢。”
“我知道，可我还是得谢你。我向来鲜少过问家事。以张英的能力，必被徐柳玩弄在鼓掌之间，将来还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从前只听说过，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孙府里头，真的一点儿也不比江湖平静。”方庭春有些怅然若失。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孙玉叹道。
方庭春笑了一声，夜里冷得很，外头的风呼呼地吹。
孙词有没有在等自己？方庭春有些害怕回到孙府。
“前日是我气急攻心，打了你，你别往心里去。”孙玉难得示弱。
方庭春一笑：“其实，我并不在意你打我。我在意的，是孙词。”
方庭春淡淡一笑。有些无奈，有些心酸。
“其实阿词对你的心意，你应该都明白，他从小便是孙家的掌上明珠，他从来没有对什么事什么人，像对你一样上心。
只是他性格有些倔，有些执拗，其实为你，他已经迁就很多了。”
“那我呢？”方庭春抬头，她看着孙玉。
“难道我就没有付出吗？”
孙玉看着她的眼神，顿时有些心酸，好像真是对着自己的孙女一般，他想伸出手去抚摸她的头安抚她，可是终究没有。
“你真的很聪明，你的能力，你的格局都远比其他二十岁的女子要强很多。说实话，连孙词都不如你。
但是你的倔强，也是你致命的缺陷。夫妻相处，总是要有包容，忍让，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要有分寸。”
孙玉安慰道，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感性起来，也能这样平易近人，似乎对着孙家那一群孙女，他都没有这样过。
“可我要的，不该是这样。”
方庭春浅浅地说，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已下定决心，如果孙词在等，她就与他和好。
可是，孙词没有在等她。
方庭春望着空落落的屋子，她以为孙词去了王沁文那儿。她又看了一眼屋外的梅林，鼻头一酸，有点难过，也有一点点儿的害怕。
方庭春拿起屋角的长枪，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