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庭春来到徐姨娘屋中,好几房姨娘都在,王沁文也在。她走进屋子里,那些人匆忙起身,对她行礼。
“都是自己家人,何必这样拘谨。”方庭春匆忙说道。
“姐姐真是好精神哪,听说昨日才被人给抓了,今天还是这样生龙活虎。”
王沁文笑道,众人看她二人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互相看了看,对了对眼,也不敢搭腔。毕竟,如今方庭春才是和硕格格。
“哼……”方庭春笑了一声,没有去理她,走到徐姨娘床边。
“姨娘可好些了?”方庭春问道。
“多谢格格挂念,好多了。”徐姨娘本想起身道谢,但腰间被方庭春打的那一掌,着实让她受了点伤,一动就很痛苦。
方庭春又在她屋里,待了一阵,说说笑笑,方庭春也都陪着。
众人一散,方庭春便严肃了起来。
“人都走了,你就不用再装了吧。”
“格格在说什么,我可是不明白。”徐柳道。
“你不明白?你这腰上的伤,可是我打的。”方庭春道。
“格格莫要惊慌,我知道格格并非成心,我也没有告诉别人。”
方庭春猛然俯身,一把抓起徐柳的手。
“那你告诉我,你的手这儿,为什么会有老茧?”方庭春双眼直视徐柳,不容她有半分犹疑。
“格格。我只是个乡下人,后来才被卖到孙府,当了这个姨娘,手上有些茧,有什么可奇怪的么。”徐姨娘一脸茫然地望着方庭春,似乎她真的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方庭春说道:“你却告诉我,你做哪像农活,会把这儿磨成这样?我练枪法练了那么多年,这个茧的位置和你一模一样!”
徐柳把手从她手中抽了回来:“格格,我们乡下人做的活,你怎么会清楚,我们手上身上,又有哪一处细皮嫩肉。”
“徐柳,虽然我现在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不会再让你动珩儿半分,动孙家半分。”
方庭春盯着徐柳的双眼,徐柳却没有一丝的闪躲。
离开了徐柳房中,却被王沁文拦了下来。
“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我去哪儿,不需要向你报备吧?”方庭春有些不耐烦。
“姐姐何必这么凶,我不过问一句而已。”王沁文委屈地说道。
“这儿又没有旁人,你何必装成这样。”方庭春道。
“姐姐,我想我们之间,真的有些成见。”
“哼。”方庭春冷笑道。
“如果之前,你告诉我我对你有些成见,我或许还会相信,可那日在游船之上,是你踩了我的手,是你把床弄翻的。你怎样对付我,我都无所谓,可你居然敢去害我的孩子!”
“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时我很害怕,才会不小心踩到你的。”
“不小心?”方庭春冷笑道:“那就当你不小心把,可就算是不小心,也是罪无可赦!”
方庭春正要走,又转了回来。
“徐姨娘可不是你能利用得起的人,你不要哪天被人杀了还不知道。你那些小聪明,不如留在自己肚子里。”
方庭春说罢,扬长而去。当方庭春说道徐姨娘的时候,王沁文有一丝的慌张。方庭春笑了一笑,心里想到,还是徐姨娘老辣。
晚饭之后,一家人聚在一块儿喝茶。
“格格昨日受了惊,不知今日可好?”孙玉问道。
“多谢爷爷挂怀,已好多了。”方庭春答道。
徐姨娘看了一下,大家都在,又见孙沛低着头,只是时不时地看自己一眼。
“沛儿真是越大越好看了。”
徐姨娘忽然开口说道。众人听她这么一说,便去看孙沛,只见孙沛低着头,此时见到众人都朝自己看来,更是红了眼。众人以为她是害臊,其实她是害怕,怕得出了冷汗。
“是呀,沛儿如今,也有十八岁了吧。今年春天,我就说了,要为你谋个好亲事。”
孙沛听着听着,忽然觉得很恐慌。
“我不嫁!”孙沛忽然站了起来,站在堂下,小脸煞白。
“由不得你!”孙玉微微有些动怒。
“前两年,由着你胡闹也就算了,如今,你都十八岁了,再不嫁出去,人家会说我们孙家的女儿没人要。”
“我……”孙沛似乎有些想哭,看着众人,声音又弱了下去:“我不想嫁……”
“沛儿,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就是人之常理。”
众人只当她是害羞,纷纷开解道。
“诚郡王早些日前就和我说过,希望我把你嫁给纯贝勒,这是个好事,多少人想嫁嫁不成。你不要胡闹。”
方庭春看着众人一来一去,她见过纯贝勒,如果孙沛的理想型是段泽允的话,那她是不会喜欢上纯贝勒的。
“爷爷,不如,让沛儿自己择个亲事?”
方庭春开口,她这话不说到好,一说,满堂震惊。
“胡闹,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由得你们胡闹。况且一个女儿家,自己挑夫君,教人听见,成何体统。”
“别说了,我不嫁,就是不嫁!”孙沛说罢,哭着跑回房间了。
“爷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强势。沛儿她长大了,她有她自己的想法,你就这样仓促地为她择了亲事,却丝毫不过问她的意见,你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笑话!”孙玉说道:“我活到这么大,从没听过谁要自己选择自己的婚事!”
“我就是!”方庭春拉起孙词的手,举到空中。
“我和孙词就是,我们并不为此感到耻辱。择一生所爱,白头偕老。这才是婚姻!”
众人听罢这一句,纷纷张着嘴,似乎要骂不知廉耻,可又骂不出口,似乎心里隐隐觉得有些难过,有些痒,有些不甘心。
“混账!”孙玉动怒,方庭春当着众人的面驳了他的面子,令他十分恼火。
“你不要以为你如今成了格格,我就不敢罚你。”
“我没有觉得你不敢罚我。我是格格也好是方庭春也罢,始终是你的孙媳妇。可你不觉得不仅是对沛儿,你对这府里头的一切,都是要绝对掌控吗?
你一边在感慨着这府里谁都怕你,没人敢对你说真话。一边又用你的权利和地位,去控制着府里的每一个人。连最最基本的感情,你都不允许别人拥有!”
“爷爷,泽允他也是一个人,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泽允?”孙词暗示道。
孙沛爱慕段泽允,是秘而不宣的事。
“你不要说了。”孙玉打断他。
“泽允固然很好,可是,他的身份,怎么比得上纯贝勒?况且,泽允还娶过妻。”
“爷爷!感情不是用身份地位来衡量的。”
“你住嘴。”孙玉恼了。
“你不要用你的那一套来糊弄我,古往今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就没出过恩爱夫妻吗?”孙玉盯着方庭春说道。
“难道,你要让沛儿孤独一生吗?”孙玉继续逼问道。
“我……”方庭春答不出来了。
“哼!我决定的事,没人可以说不!”孙玉说罢,拂袖而去。
众人也不敢再说话,纷纷离去。王沁文走了过来,她停在孙词和方庭春面前,并不走。
“你怎么了?”孙词有些纳闷。
“阿词哥。”王沁文有些委屈:“今日是单日……”
方庭春微微张开唇,松开了孙词的手。
孙词看了眼方庭春,有些无奈:“庭春。爷爷现在在气头上,我们明日再商议。”
说罢,又把兰心叫了过来,让她送夫人回屋。
片刻之前,这儿还是一群人,剑拔弩张。可片刻之后,这儿就只剩自己,还有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