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班,钱芳显得光鲜靓丽,精神饱满,对工作迸发出巨大能量。钱芳离开家去上班,总是兴冲冲的,对女儿微感抱歉,靠近光明是人心忍不住的向往。
下午,组里成员去出外勤,留下钱芳与黄祺月在准备材料。黄祺月见办公室里没人,才问她:“那天真对不住,不该那么晚还往你家打电话,没给你惹麻烦吧?”
“什么麻烦啊?”钱芳失忆,浑身不自在起来。
提起上周的事,万汉辉借题发挥,钱芳对此早就麻木不仁,才恍然大悟。万汉辉怀疑邱大斌还在联系钱芳,黄祺月不过是误撞在枪口上,她羞愧。
“吓我一跳,你家管得挺严的!”
原来黄祺月为这耿耿于怀,自己也欠他一个解释。“我没关系。谢谢你帮忙,不是,偶尔家里会闹一点不愉快!”钱芳为自己轻描淡写。
“所以你不能参加晚上同事之间的活动?我本来是一番好意,打电话给你,是怕你担心同事们会因为你提前走就不欢而散。”黄祺月收起狐疑,表示能够理解。
钱芳不能多加解释,怕露馅彼此更尴尬,便说:“我情商确实挺低的,人际关系处理不好,你说得出没有错呀!”转移到黄祺月身上:“挺佩服你,竟然当众告诫她们不许再叫你黄小嗲,呵呵,痛快,弄得她们牙口无言。”
“我知道这外号并不是女人取的,而是某个别有用心的男人。”
“你猜到是谁了?”
黄祺月不明说。有人在背后,借以嘲笑黄祺月是男生女相,这个人当然有相貌上的缺陷,才会心生嫉妒对别人怀有恶意。
“以你的人际关系和高水准的专业素养,以后肯定比卢荪还要利害!”钱芳对黄祺月做出肯定。
黄祺月没正面回答,玩笑化解说,“趁我还没利害之前,你赶紧巴结我,帮我泡一杯咖啡?”
“好的,一杯咖啡马上就好!”钱芳原本就拿杯子准备泡咖啡,不过顺手之劳,算是将上周尴尬的经历化解过去,这也是黄祺月的高明,不让人心里忐忑。若不说开,钱芳会一直顾虑重重,在黄祺月面前无地自容。说开了大家不介意,不必留在心里揣想,是解开胆怯自卑的最好方式。
黄祺月接过咖啡,笑着说:“托你的吉言!真到那一天,需要潜规则时,我可以优先考虑你。”
同事之间的玩笑话,电话风波就此翻过不提,钱芳见好就收,也不必追着尾巴踩。
黄祺月很疑惑,听说她手机里存的“黄小嗲”,是否已经改掉?周末两天,黄祺月一直替钱芳担心,不敢冒失地再打电话去询问,怕给她惹上更大的麻烦。
那边传来的声音可不善,替钱芳捏了一把冷汗,这是怎样的家庭,可不是一般的阴冷与火爆的气氛呢!他真想冲过去一看究竟,或是该帮钱芳报警,还是按捺住了。
看见钱芳完好无损地来上班,手机正常带在身边,黄祺月才算松一口气,要不然自己也有罪过。
突然钱芳的手机响了,两人都吓了一跳,钱芳很紧张地看了一眼黄祺月。任何一首歌当她的手机铃声,最终都会成为她最讨厌的歌曲。
索命的铃声可能来自万汉辉,害怕是万汉辉的电话,钱芳的表情僵硬,黄祺月放下咖啡杯,赶紧埋头忙碌。钱芳犹豫一下,在对方失去耐心前,还是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连珠炮一般:“我让你过来拿礼物,你怎么不来拿?让你陪我一起去韩国玩,你就说没钱,我出钱你还不愿意出人,叫你拿化妆品又不是向你收钱,三请四邀地几天都不现身,想要见你一面可比登天都难哟!”
“陶圆圆,是你呀!”钱芳轻松下来的口气,十分明显的意外之喜,黄祺月也听出变化。
“不是我是谁?你不会在等别人的电话吧?”对方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
钱芳乐于为自己开脱,“我刚调到新部门怕跟不上节奏,奥运期间我们又不放假,对了,北京放假。原打算上个周末去找你,又要送孩子去游泳班。韩国好玩吗?听说跟韩剧里相比寒碜很多啦?”
被陶圆圆打断:“好不好玩也要等见面了再谈,我就趁北京奥运出去躲一躲这股热闹,算得了一时清净。叶静可是我一叫她就急忙忙地来了,让她随便挑几样。好家伙,差点把给你的一份也抢走了,幸亏我收起来两件没让她上眼,朋友的都送过了。不行,我哪天送到你家去。”
钱芳发出轻浅的笑声,很愉快,并不避人耳目,简短地保证说最近一定过去,就挂上电话。
停了一会,黄祺月抬头看钱芳整理的资料,说:“你现在进业务部的大企业信贷组,以后晚上偶尔应酬是免不了,可能下班后还有小组餐会和工作会,你打算怎么办?能参加吗?”
钱芳这下也犯起愁,“我当然想参加,不能漏掉任何工作上的往来,我尽力!”万汉辉那个人能摆得平么!有点玄,这也是已婚女职员得不到重用的原因。
黄祺月猜度她在犯难,提醒她:“你最好参加,这里不同于柜面业务,应酬与餐会都是工作内容之一。”
钱芳安排小芮最近都跟随奶奶,她尽量与叶静处好关系,能让小芮暑假里随奶奶接去叶静家,晚上再送回来,沾婆婆的光就是沾叶静的光,钱芳知道要烧香拜佛,无事献个殷勤,这就是人情世故。
“我会安排好家里,不拖大家后腿!”钱芳不敢再触及敏感话题,黄祺月已经怀疑她婚姻出问题,又窥见她生活上的麻烦,毕竟人家是一番好意,卢经理又不可能事事关注得到,不能再给同事添麻烦。
黄祺月一本正经地说:“听说你酒量不错,这是一个优势,找机会露一手!”
“谁说的?”钱芳问得太认真,教人无法回答。
“上周五见你与同事敬酒,那架势一看就像是能喝酒的。”黄祺月只说了一半,钱芳不在场时卢荪有提过钱芳酒量了得,可能是全组最好的。在黄祺月看来,卢荪对钱芳了解的非常透彻,她调到卢经理手下也并非偶然。
“下次小组餐会时就能切磋一下,一般有新组员加入,都会互相交一次手,探个底的!”黄祺月教她不必紧张。
这一点钱芳早有思想准备,入乡问俗,她不是空手而来,要独闯虎穴,需有备而来。
黄祺月取消对钱芳的过分关心,决定少掺合别人的家务事。钱芳是漂亮女人,漂亮女人就是带来麻烦的女人。黄祺月心想,还是敬而远之吧,不图什么,反而沾了坏名声。
未平静过几天,每逢周五又出事。
不知何时才能熬过夏天,梧桐树在热浪中蔫头耷拉。钱芳站在三楼空调小会议室里,压低声音给万汉辉打电话,听筒里等待的声音,比午后的蝉声更让人烦躁,钱芳气馁地想挂上,万汉辉才没好气地接听。
“小组餐会能比家庭聚餐重要吗?大哥过生日,万家人都参加的聚餐,你怎么能不出席?反而去跟同事吃饭,大哥大嫂听到了肯定不高兴!”
钱芳才不管别人是否高兴,还在耐心地解释:“我调来新部门的第一次餐会,是与前辈们熟悉的好机会,我不能不参加。”
万汉辉根本听不进她的话,自顾自地命令她:“什么前辈,你自己年龄都一大把了,还把别人奉为前辈!总之家庭比事业重要,我再重申一遍,你要敢不出席我肯定会跟你没完。大哥的生日礼物我都买好了,不要你烦一点神,晚上一起吃饭。”
“这种小生日每年都过,我又不是必须‘出席’的重要人物——”钱芳沿用万汉辉的官腔字眼,把参加家宴说成“出席”,仿佛是参加奥运开幕式的****,装腔作势惹人烦,比向卢荪请假还要困难。
万汉辉不容她再说话,立即将电话挂掉。
进入卢荪团队的第一次组员聚餐,餐会本身是一种激励形式,目的是业务交流,与日常工作并无二致,能有效地促进团队团结,更好地了解队友,钱芳怎么能不参加呢?
叫钱芳如何向卢荪开口?陷入两难,卢荪再怎么想关照她,也抵不过自己得有上进心。卢荪没说话,看表情就知道她行为不妥了,钱芳甚至在卢荪眼里看到一丝同情,这是少有的迹象,仿佛知道她婚姻不幸,令钱芳无地自容。
钱芳更恨万汉辉,万汉辉像咬住就不放的带鱼,让他放口难比登天,除非晚上回家她能带回去五万元,直接而实惠地摆在他面前。本欲借时机会,与组员在酒桌交手,她的酒品很好,并且对酒非常有见识,在男人中也是少见,好让大家能刮目相看,不再当她是小透明。钱芳可不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气之人,能开车保驾护航,关键时刻也能冲锋陷阵,她不是拖累,而是有装备。
万家人就是这么麻烦!
钱芳自己的生日从来不过,也没人惦记她,却还要每年为万家的每一个人过生日,以前一直忍受,现在简直抓狂。真想抓住叶静的一条胖胳膊,拼命地摇晃,一起大骂婆家人都是矫情鬼!
凭什么要钱芳放下一切,为了迎合大哥大嫂一家?想当年,钱芳怀孕期间,身体不适住院两天,大哥大嫂不来探望也就算了,万汉辉竟然为了参加他大哥的生日宴,错过了病房探视时间,很晚才赶到医院,还与值班的护士大吵大闹,说是为钱芳打包了酒席上的食物。她正因为拉肚不愈才住进医院,实在是丢脸。
并不尊重她的这一家人,钱芳干嘛还去看脸色呢?气愤。再一次气馁。
想到叶静,自从她买了房之后就踪迹全无,也只有家宴上才能见上一面。
晚上照例是一大桌人,大哥万汉山最爱听奉承话,万家人的一大通病,大嫂最爱高雅地摆谱,万老太自从老头子去世后也开始慈眉善目,享受儿孙欢聚的场合,叶静喜欢锦上添花,吃喝花费又不是自己钱,凭着她舌灿莲花,作嘴上的人情。万汉辉凭空地撑着死面子,手上没钱,外面还欠债,却舍得花钱买两瓶茅台,孝敬他哥哥,他大嫂嘴上推辞,说:“干嘛花钱买这个,家里有人送的在那儿摆着,都还没喝呢!”
万汉辉底气十足地说:“我是买来孝敬老妈的,上次过生日老妈说大哥带的五粮液口感太重,不如茅台醇香。父亲活着时就爱喝茅台,那时家里穷,哪舍得买。现在能买得起了,父亲又不在了!”
万老太眯眼高兴,夸说万汉辉自小就孝顺父母。万老三还顺水说:“他父亲死时,就数二哥哭得最凶,现在有时提起父亲来,二哥还常哭鼻子,像个小孩子。”
大嫂子敷衍地评价:“咱们家老二是个性情中人。”
万汉辉听见大家都表扬他,得意,一时间老生常谈,又托大去诉说父亲的理想:“我们父亲最喜欢四世同堂的大家族,以前总想把儿孙都拢在身边,树立父慈子孝的良好家风,每个人都很争气,提起家族来骄傲。父亲要一直活着,就像老太爷一样享福气,可惜他死得早,没享受到。”
万老头也有官瘾,在家里耀武扬威,大儿子结婚后,他还想当儿子媳妇的家,继续高高在上,保持父亲一言九鼎的威严。大儿媳妇哪肯仰人鼻息、顺从公婆的号令一起生活呢?不久大儿子就闹着分了家。万汉辉当时是极力反对分家的,他是父权统一的积极拥护者,惟有父亲才能代表一家之主的权威,年龄就是他至高无上的号召力,分家就代表是一团散沙。
万汉辉至今还一厢情愿地设想大家庭式生活,一个屋檐底下母慈子孝,他想继承父亲的乌托邦,努力实现统一的家族理念,却没法在兄弟间形成统一的思想,也没人拥护他的主张,所以万汉辉一旦自我感觉良好,就旧话重提,超脱于凡人,常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权威。
刚才夸他的家人,也不接腔,对他的家国理想不理不睬。
叶静看了钱芳一眼,钱芳充耳不闻,“性情中人”难道是个贬义词。
叶静提起钱芳升职的事,相信叶静是发自内心替她高兴,要在高傲的大哥大嫂面前扬眉吐气,因为嫁给万汉辉,便将钱芳一起看偏了,背后还多少会非议钱芳不懂事,不通人情世故。他们对钱芳的烦恼与困苦充耳不闻,就像对她升职一样漠不关心。
老二家里在银行工作是唯一还能拿出手的话题,万汉辉却没有因为钱芳的升职而滔滔不绝,反而像锯了嘴的葫芦,将眼皮一耷拉,不屑一顾。
大嫂破例热心地询问钱芳:“升职后,你的日常工作变忙了吗?”
万汉辉鼻子里冷哼,撇一撇嘴,代钱芳回答:“还没当上领导呢,却有一堆借口说忙,银行里当然不可能有机关里舒服,就靠小职员跑腿。”
大嫂身在机关,每日泡茶闲话,听奉承惯了,不在乎小叔子的小意殷勤。转头又与叶静聊起韩国化妆品。“韩国人不好,但韩国化妆品还是好的,就像日本人坏,可是日本狗还是好狗。”叶静是将陶圆圆送她的礼物带来送给大嫂,真会做顺水人情,钱芳看在眼里。
大哥也恭喜钱芳:“你们一个是公务员,一个在银行上班,以后日常不会比我们差,钱芳好好干。”钱芳点头,谢谢大哥鼓励。
万小松开始耍牛脾气,蛮横不讲理,在桌上就餐全无礼仪,与万老大家的女儿万果果互不相让,争吵起来,全没有和睦。万果果可没有万芮真好欺负,万小松的强盗行劲哪里能得逞,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万汉辉发出一家之主的威吓,权威与呵斥对两个被父母宠爱的孩子全无用处,万汉辉像泄气的皮球,往身后一靠,也不管了。
小松赌气,将手上的调羹往桌中央一扔,猛然挥手,碰翻了红酒杯。酒撒出来,流到旁边,一下弄脏了大伯母的真丝旗袍,一片大呼小叫,众人都站起身。
万小松的情节相当恶劣,易喜易怒,说翻脸就翻脸,一群人制止他。
万果果是大小姐没理由谦让,大声指责:“你弄脏了我妈的旗袍,这件旗袍可贵了,让你赔钱,看你能不能赔得起!”又闹得不可开交,恶语相向。
大嫂一向看不惯万小松,再也无法忍受,对帮着拿纸巾擦拭的叶静一顿抱怨,说:“真丝料子一向娇贵,最不经染的,平时都不舍得拿出来穿,今天你大哥过生日。我才特意穿新衣服来,这下子弄不掉毁了,这孩子再不管教,大了更无法无天,要闹出大祸来!”
万果果添油加醋地骂万小松——“闯祸精,闯祸精”!
万汉松大声斥责儿子,要当众动手揍他,奶奶一旁两边劝解,围护着一家人的和气,谁也不听她的。
万汉辉冷眼旁观,对这一盘散沙十分看不上眼,不堪入目,又无所作为。嘴里怨天尤人,一个劲地火上浇油说:“若是父亲还活着,不分家,一定能把家里管理得有条不紊,咳嗽一声,哪个敢放肆不听话!不听话,没威严,先是从大人开始,然后才让小孩子懂得规矩。”没人理他。
万家大哥出面安慰自家女儿,又宽容万小松,并且让妻子不要过分惋惜一件衣服。
叶静脸上挂不住,厉声喝斥丈夫万老三:“你不要当众骂孩子,又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把道理说开了,他是小孩子,又不是听不懂道理,他要不承认错误,就由我来认错。在大人面前要给孩子留面子,做家长的这一点涵养都没有,怎么教育孩子,为孩子树立榜样!”又压制恼怒,喴万小松的全名:“万小松,你给我出来!妈妈要好好跟你谈一谈,你跟我出来,我们私下单独谈一次话。”
万小松万般不肯,还是被叶静拉出去教育,直到万小松被叶静说服,也可能是被洗了脑,再度进来时,万小松果然理智许多,变得和颜悦色,主动对万果果说:“我是男生,不应该欺负自家姐姐妹妹,要让着,在外人面前要保护才对。我刚才做得不对,对不起,姐姐原谅我啦!大伯母,我不是有意弄脏你的裙子,我刚才是不小心,对不起,我妈妈说会送一条手工绣花旗袍给您。”
转变如此之快,果然是叶静的儿子,像背书一般。万果果并不原谅他,哼一声掉转脸不理他。
面对这桌面上的纷扰喧闹,钱芳不知该做什么好,缺她一人有何差别?心里还惦记小组聚餐会,不知错过什么重要的任务,只能事后再厚着脸向黄祺月打听,而黄祺月显然已经疏远自己。却被万汉辉看在眼里,气不打一处来,沉下脸没发作。
小芮和妈妈一样安静,奶奶也借机夸奖:“还是我们家万芮真乖巧,像妈妈是个斯文人,学习成绩又好。”钱芳怕得罪人,引起桌上两位母亲的公愤,赶紧转移话题问小芮游泳课上的怎么样?
成功地将万小松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争先恐后说他自己的成果。小芮等万小松消停一会,才轻声细语地回答自己的进步,充满害羞和欣悦。
终于两瓶茅台酒喝完,女人的一瓶红葡萄酒也见底,生日宴才算圆满结束。
万家人想当然地认为钱芳不会喝酒,钱芳也默认了,每次聚餐她都不喝酒,要照顾孩子还要开车回家,酒,万汉辉是不能不喝的。
大家或许认为会喝酒、稍有魄力的人,都不会过钱芳这般憋屈的日子。
叶静是会喝酒的,酒桌上敬酒最殷勤的就数三弟媳妇,最能活跃气氛。陪男人们喝白酒不在话下,万汉辉还讽刺过叶静像陪酒女郞,一点没有女人样。那天招待邱大斌,也是叶静主要陪酒,谁让万家的男人酒量小,气量更小呢,酒席上全无风度。
钱芳不是不会喝酒,只是没有醉过。
钱芳负责开车送人回去,大嫂一家走后,钱芳发现一小袋化妆品并没有带走,是叶静送大嫂的,钱芳猜测大嫂故意没拿——女人的小肚鸡肠,一是看不上这点东西;二是因万小松闹得利害,有点儿生气;三是做给叶静看。叶静是个精明人,心里明镜一般,默不做声地收回去。
钱芳觉得大嫂有点儿过分,既便不是值钱的东西,看在叶静小意殷勤的份上,也该收下,哪能因为万小松这一闹腾,就不给弟媳妇面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