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依旧向前平稳地行驶着,车上的人大都在闭着眼睛睡觉。
李叔坐在后面,两只胳膊抱在胸前,低着头,眼睛紧紧闭着,看起来睡得很沉。
车子轰隆隆的声音充斥在耳朵里,像是被囚禁在胸腔里发泄不满而低吼的猛兽,整个身体里都能听到回声。
林小可向后靠在椅背上,轻轻阖上眼,左手食指一下一下敲打在右手手背上。
一眼看过去是淡定非常轻松休息的样子,可若仔细去看,小姑娘那一根食指正以肉眼几乎追不上的速度飞快敲打着。
失控了一般,一直抖啊抖的。
美色啊美色,诱惑啊诱惑,她真的抵挡不住啊。
想之前那次,学校的食堂,只一时被美色迷了眼睛,结果就十分光荣伟大地沦为了美人的小杂工,早晨的鸡蛋一直剥到了现在。
唉…由此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是不够,不然她怎么又这么轻易地产生了如此…大胆的想法。
摸…
还是不摸…
反正睡着了,摸一下他也不会知道,应该没什么的吧。
可如果真的摸下去,是不是就有点…趁人之危了。
干嘛非要在人睡着的时候偷偷摸人家,作为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有这么…不知羞耻的想法。
不可以不可以,不能不能,就算是要摸也要光明正大的摸才行。
可是,光明正大的时候,她还能不能抬起来这只手,这是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况且,照她现在的期待以及渴望程度来看,如果她真的把手伸上去了,恐怕就不止是摸一下了。
林小可闭着眼睛,默默咬着唇,暗暗纠结着。
这件事情必须要好好考虑。
因为这不仅仅是摸与不摸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她人格品质的问题。
李非同虽然说经常闹她,还时不时地捉弄她,但总体来说对她还是很好的。上车之前在家里收拾东西时,她还摸了摸之前他送给她的小帆船呢。
做人,不可以没有良心。她怎么就能趁人之危呢,她不能。
古人说神魔之间一念之差,古人还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古人说过的话有很多,可得以沿用至今的只有其中的一小部分。
虽然只是一小部分,可这些都是上千年来数万人所亲身实践才甄选出来的。实践得真知,古人这些话,不可不信。
不过,所谓良心,所谓良心之于美色,到底该如何取舍?
林小可发动搜索引擎在知识宝库里搜索了一遍,她这里没有古人关于这一点留下的真理。不过,倒是有一些古人当时面对如此情况时做出选择的事例,非常残酷的事例。
凡是因美色丢了良心的人,最后的结果,轻者家财散尽妻离子散,重者惨淡一生饿死街头。
林小可偏过脑袋,悄悄睁开眼睛。不能摸,再看几眼总行吧。
可就只睁开的那一瞬,小姑娘两只琉璃一般清透的眼珠里,满满的全都被某人源源不断满格输出的动人美色所填充。
唉…不行了,林小可轻轻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要不然,她就摸一下。不不不,就只是轻轻碰一下。
林小可紧紧抿着唇,轻轻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左手,颤颤巍巍地朝着目标而去。
十公分,七公分,五公分,三公分。
呼…还差三公分,林小可突然停下来。
她倏然把头扭到一边,大口大口呼了几口气。离得太近,她已经快要不能呼吸了。
林小可定了定神,暗自咬咬牙,给自己勇气。片刻之后又重新扭回头,抿着唇继续。
呼…就在这么千钧一发的紧张时刻,不知道是只猫还是只狗,突然从马路上横穿过去,司机师傅一个急刹车。李非同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林小可的一颗心也跟着颤了颤。
李非同的眼睛轻轻眨了眨,看样子是要醒了。
林小可瞬间收回手,在李非同睁开眼睛之前把脑袋偏回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闭上眼睛就开始装睡。
这边李非同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懒懒地抬起一只胳膊,捂在嘴巴上打了一个哈欠。睡这么一小会儿脖子都酸了。
林小可紧紧闭着眼睛,“咚咚咚”的心跳声在耳朵里已经盖过了公交车行驶的声音。
一片黑暗中她努力屏着呼吸,仔细留意着旁边人的动静,以此来判断他在做什么。
李非同扶着座椅两边的把手坐直身体,手放在脖子上左右扭了扭,一转头就看见身边的小姑娘正闭着眼睛睡觉。
他靠回到椅背上,轻轻舒了一口气,歪着脑袋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小姑娘。
其实,小姑娘睡着的时候最好看。
虽然平日里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已经足够吸引人,尤其是看到想吃的或者想要的东西的时候,那双眼就会倏然亮起来,像把夏日里夜空中所有的星星都盛在了里面,无比的璀璨。
那种时候他喜欢站在她后面,骄傲地看着她在所有人眼里闪闪发光。
但现在,小姑娘虽然闭着眼,散去了璀璨星光,却招来了柔柔月色。小姑娘美好恬静的面容,像极了柔美弯弯的月牙。在每个寂静的夜晚,淡淡清辉洒落人间,平添了几分迷人。
这种时候,他喜欢站在她前面,满足地看着她在自己一个人的眼里楚楚动人。
李非同右手放在座位把手上,食指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
林小可屏着呼吸凝神仔细听,约莫猜到了他人在做什么,独自暗暗松了一口气。
车子走到一段崎岖不平的路上,晃晃悠悠无意间,林小可的脑袋滑下来,脖子歪到一边,一只手也从腿上滑落到座椅旁边。
她默默考虑了考虑。如果这时候来调整姿势,那就说明她人已经醒了,那就不能再装睡了。可现在就这样睁开眼睛,她又怕自己会不小心露陷,到时候不管到底摸没摸都说不清了。
林小可闭着眼睛,还在考虑着突然手就被放回到了腿上。
是李非同。
林小可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在手被放下的一瞬间,感觉好像整个手臂上的血都汇聚到了那只手上,夸张到手掌上的纹路都映在了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