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欧阳故大风大浪经历过的事多了去,但还是被身边这个小丫头大胆的举动给惊到了。
当那细小的手指在他肌肤上的抚过,当那淡淡的女子幽香在鼻间滑过,当手臂上传来温软的贴合感,他那颗平静的心,莫名就悸动了。
不过,那悸动也仅仅是瞬间的事情,他的眉心紧跟着就蹙起:
这小丫头片子真的是太能胡闹了。
花容失色的卢佳音,脸上露出了极度的难堪之色,委屈无比的盯了一眼欧阳故,又瞅了瞅罗玎珰那小鸟依人的模样,心下自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指责的话不能由她来说,毕竟这一次的相亲是胡教授牵的线,所以,她咬着唇又望向也被这个情况惊到的胡为。
“小故,这是怎么一回事?”
胡为瞪起了自己这个曾经的得意门生。
欧阳故的头都要大起来了:
“老师,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胡教授好,我叫罗玎珰,永仰您的大名,今天有幸一见,真是我的荣幸。是这样的,我今天来呢,是因为有您一位故友托我过来寻的您,幸好我们家老故认得您,就顺带把我带过来了,这就是您那位故友让我奉上的,还请您查看清点……”
这小妮子先他一步又把话茬给抢了去,而后,将一只旧旧的皮夹子从包包里取了出来,双手奉上。
老教授被眼前这情况给搅混了,恼火的同时,一头雾水,想要发作,却在看到皮夹上的图案时,又生生把那些火气全给咽了下去,只问了一句:
“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皮夹子,里面共有现金5000块,您的朋友让我把它带来给您,并交代我,必须看着您将它数完,这样,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罗玎珰一脸的郑重其事,一点也不像胡闹。
胡为眼中的疑惑自是越发重了,没接,又看向欧阳故:“小故,给我解释一下,这算什么情况?”
“老师,要不您先检查一下这钱夹子有什么问题,其他事,我等一下再和您细细的交代……”
此时此刻,欧阳故一点也不急着向教授解释他和这个丫头到底存在怎样一种关系,他觉得还是先把罗玎珰这个麻烦虫解决了再慢慢和老师解释比较好——有这小东西在这里,什么样的突发情况都会发生,他有点掌控不了事态的发展。
老教授想了想才接过,拉开拉链,里面果然放着厚厚一沓钱,取出来之后,胡为发现这些钱一张张都很陈旧,好像可以体现出人民币的发展史似的,其主人极有规律的将它按着时间的先后顺序排列着。
“请数一下吧!”
罗玎珰轻轻催促着,因为她心里也在好奇,这位老教授在数完这打钱之后会有怎么样的事发生。
老教授当真开始数起钱来,速度不快不慢。
等数到两张老版100元块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并将它们给抽了出来,呆呆的冲着这两张钱看了又看,迷离而显困惑的眼睛,渐渐地就冒出了一层异样的精光,最后,在把正反面细细查看之后,才抬头问:
“小姑娘,让你送钱夹子过来的是怎样一个人?”
细心的欧阳故发现老师的声音好似有点异样了。
“嗯,六十来岁,头发发花,长相挺威武……但是,双腿不便,应该是个中国人……我是在云南那边旅行时遇上他的,好像有专人看着他……他说他单名一个yan字,具体哪个yan我不知道。他没说清楚就被人推走了……”
还没等说完,欧阳故只见教授捂着自己的嘴,已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老师当真认得那个人?”
他不由轻轻问了一句。
老教授的注意力这才又落到了他脸上,不答,而是很急切的反问了过来:“小故,你有瞧见那个人吗?在云南边境……”
欧阳故明白了,因为这个叫罗玎珰的小姑娘的随口胡诌,现在,老教授以为他和她当真有什么不正常的亲密关系,认为事发时,可能他们在一起:
“不,我刚回国。关于我和罗玎珰……”
他想着要如何解释,却被老教授激动的抢断,他转头对脸色极度难看的卢佳音道:“小卢啊,今天你就先回吧!回头我再联系你。这边有点私事要处理一下,真是对不住了……”
说完他又看向罗玎珰以及欧阳故:“小姑娘,请跟我进来,一定要好好帮我形容一下你见到之人的长相。小故,你也进来……”
“哦……好的……”
罗玎珰笑眯眯答应了,回头又瞄了一眼气青脸孔的相亲女,大剌剌就跟着胡为进去了。
欧阳故紧跟而入,门砰得一下合上。
卢佳音捂着被气疼的胸口,真想歇斯底里的大叫: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让她觉得砰然心动的男人,欢天喜地的过来相亲,结果遭了这样的冷遇,真是要气死他了:这个罗玎珰是不是生来就克她的?
客厅,老教授让保姆上茶,自己则坐在那里对着钱夹子以及那两张百元大钞看了又看,举止相当的奇怪,就好像那两张人民币上藏着天大的秘密。
“老师,这两张老钞票有什么问题吗?”
欧阳故审视了一会儿后终低低的询问了起来。
“有。问题大了。你瞧,这是两张80版的百元大钞……它的收藏价值,我们现在不用去管它,你需要注意的是这里。”
老教授扬了扬手上的钞票,继而用手指指着上面的字符说:
“这行英文是我写上去的。是一句情诗。当年我在追我老伴时在图书馆翻阅时瞧见的,当时手上没纸,就信手抄在了这两张票子上。那时,我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高中讲师。事后,我一个朋友过来借走了250元钱,其中两张是百元钞,一张是50元的。这两张就是当年他借走的大钞……”
哦,原来里头藏着这么一个原故。
欧阳故点了点头:“您就是凭着这字迹认为那位托钱夹来的故人,就是当年向您借钱的友人?”
“不,是反面有他的字迹。”
老教授将两张钞票的反面给翻了过来:
“你看到没有,这边这边,还有这边,都有字符,如果将它写下来,就是一条求救的信息:老胡,仰光,比安迪大酒店,救人……这是藏文,没几个人看得懂,但我懂,因为我本身就是藏人。再加上这个字迹,还有这老式皮夹子是我送给他的,所以,错不了,肯定是我那位老友无误了……”
关于语言,欧阳故学过几门,英德法中,他都会,但藏语,他不懂,但见老教授说得这么激动,可见他真的看懂他故人要传达的信息了。
“这么说,您的故人,现在被人关起来了?”
欧阳故推测着。
“不,应该说,他一直被人关着,没死。小故,你想知道我这位故人的名字吗?”
不知为何,欧阳故一听这话,就觉得这件事可能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和我有关?”
“对……”老教授重重点头:“他姓欧阳,单名一个彦,正是你现在名义上的养父……”
What?
一直在静静旁听的罗玎珰顿时瞪大了眼。
欧阳故也不觉一呆,目光最终落到了那两张大钞上:这竟是失踪二十几年的欧阳彦让人捎来的?
*
“为什么会去云南?”
“和朋友一起去的,想去买玉料。我喜欢雕玉,不喜欢现在的专业,想去开开眼界,就去了。”
“在哪里遇上那个托你捎钱夹的人的?”
“一个玉料交易市场。他坐在轮椅上,手上玩着一块石头,在赌石,他赌赢了,一个客人买到了一块好玉石,谢了他一些钱。我瞧着他很神奇,想请他也帮我看一块玉料。他真帮我看了,可惜我钱少,买小了。因为我没谢礼,他就让我帮忙跑腿。正好,他要找的人是我们师范大学的退休老师,我就答应了。结果,钱夹子一到我手上就被看着他的人要了回去,并禁止我和他说话,将我轰走。后来我就去把钱夹偷了过来。”
“为什么你要去偷?”
“说来你不会信的。”
“你可以说一说,信不信,我自己分辨。”
“我不是已经和你说了么,我有一种特异功能,只要接触过对方肢体,在一定情况下,我就可感知未来发生的事。那天,我和那位大伯握过手,我发现如果我不管这件事,会有很多人死。如果我去帮这个忙,这位大伯就会回家。所以,我选择了多管闲事……”
……
面对如此离奇的解释,欧阳故不知道该选择相信,还是表示怀疑。
因为,这实在太玩笑了。
可是,在她的背包里,当真有一块玉料,小小一块,就像废料一般,但切开的那一面,在灯光下折射出的是异样璀璨的光芒。
欧阳故虽不是很懂璞玉,但是还是看出来了,这块玉料若能好好雕刻,或能成为一块美玉。
就像这个不起眼的小不点一样。
“你们不信就不信,但那是事实上,还有,胡教授,我刚刚在卢老师面前故意和这位欧阳先生亲近,主要是知道卢老师的真命天子不是他,您那份做媒的心就省省吧……他们走不到一起的……”
小东西还在教授面前坦陈了自己刚刚在胡闹,虽然有点恶作剧,但作风倒是很坦率。
“这件事需要和濮老爷子汇报一下吗?老爷子要是知道阿彦还在世上,一定会很高兴的。”
通过对罗玎珰细细的询问,平静下来的胡为问及欧阳故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胡为和当年的欧阳彦曾是战友,后来,欧阳彦潜伏,胡为因伤退役成为了一名老师,一步步自我提升后更是成为了大学教授。
“暂时不用,老师,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容我再去细细的研究一下……那个小丫头,我带走,现在她被盯上了,以后,她的安全,我来负责……”
本来是不想管的,可是现在,他不管都不成。对方可是一帮穷凶极恶之徒,所以,她说的她会横尸校园的可能性绝对是很大的。
“好,不过,小姑娘说她可以感知未来,这事件是不是太离谱了?”
对此,教授觉得不可思议,这小姑娘说的话,一半真,一半假的,到底哪些可信,哪些不可信,真的很难判断。
“嗯,值得好好研究一下。”
坦白说,欧阳故很多年没遇到过这么琢磨不透的问题了,他对她的兴趣,好像被深深的撩拨起来了。
“那行,一切就交给你了……”
对于欧阳故的一切,胡为是相当信服的,也了解欧阳家一直在查欧阳彦失踪这件事,现在罗玎珰所传递的消息真假难辨,直接汇报给老首长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何况,他无法确定老首长身边是绝对安全的。反倒是欧阳家手段雷厉风行,就目前而言,由他们出面查,或者更好。
“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胡为叫住了他:“那你和卢老师见面的事……”
正事一完,他又惦记起做媒这件事了。
“请老师和卢老师说一下,这段时间可能会很忙碌,等空下来时,我会约她吃饭……”
走出书房,来到客厅,欧阳故发现那个小东西在他和教授移驾书房私聊时已靠在沙发上沉沉睡去,睡得双颊红扑扑的,特别的孩子气,毫无心机的样子,让他没办法认定她是心怀叵测之徒。
“叮当猫,醒了,我们该离开了。”
小东西睡得很沉,一动不动。
“叮当猫,醒一醒。”
欧阳故只得伸手推了推。
小东西终于有了反应,睁眼揉了揉眼睛,辨认了一下环境,打着哈欠站起来,在看到欧阳故和胡为握手往外去之后,忙抓起自己的小包,和胡为道了一声再见,叫嚷着就追了过去:
“喂,等等我,等等我,欧阳故,欧阳故,现在我该怎么办呀?你这是不想管我了吗?”
缓步走出胡家大门的欧阳故没等她,直到她追上来之后,才挑眉道:“你不是能感知未来的吗?那现在就好好感知一下,我会怎么处理你?”
“哎呀,这种感知,不是我想感知就能感知的,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我才会感知到……你还是不信是不是……呀,我没撒谎,这是真的。我可以发誓,我要是撒谎,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罗玎珰举手指天发誓起来。
“可这很难让人相信。”
欧阳故陈述事实。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请你相信我一回好不好……”
“可是我要是相信你的话,你不是要成为我太太了吗?这事,关乎终生大事,你说,我怎么能轻易相信?”
一脸的深不可测,让罗玎珰直扒头发,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圈后,忽拍了一下脑袋,又叫了起来:
“哦,对了对了,那天我不是有预见过让我捎钱夹子的男人会和他的女儿团聚么,我记得,他的女儿好像结婚了,还大着肚子……哎,既然你是那个大伯的养子,那你是不是也应该知道他的女儿叫秦芳薇?”
这话一出,欧阳故的脸色顿时凝冻住了。
如果之前他还认为她的话不可全信,那现在,他却是完全震惊了,因为知道秦芳薇怀孕的事没几个人。
天呐,难道在这世上,有些人当真有特异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