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国的礼单都已经宣读完毕,差不多的时候,顾千瑶需要说点什么以示礼节。
顾千瑶在万众瞩目下,微微转了转头,她看向大夏的那位使者。
“贵国陛下可安好?”她这样问。
那使臣抬头看了一眼王座上的顾千瑶,又飞快低下了头,越众而出,行了大礼之后回答道,“回慕氏陛下的话,我皇一切安好。”
顾千瑶又问,“那贵国太后可安好?”这是问起了她昔日的好友,景夕瑶。
那使臣老老实实回答,“回慕氏陛下的话,我朝太后尚安,并无大碍。”
顾千瑶点了点头,最后又问,“那贵国的摄政王呢?他可好?”
那使臣依旧老样子,“摄政王气色尚好。”
顾千瑶露出浅淡微笑,对那使臣说,“那便好,如此我也便放心了。”
礼尚往来,那使者道:“多谢慕氏陛下挂怀,小臣临行前去觐见陛下太后及摄政王,太后嘱托,要我问慕氏陛下安好,还给了臣一封信代为转交慕氏陛下。”
顾千瑶微微动了动身体,语调扬着哦了一声,声音欣喜,“竟有此事?那可要速速呈上来,朕在大夏时,贵国太后便是朕的密友,朕离开大夏时还在想,今生想来时无缘在与贵国太后得见一面了,难得她还记得往日情分!”
哪知那使者却躬了躬腰,告罪道,“小臣死罪,太后书信被小臣遗落在驿馆,此时并不在小臣身上。”
顾千瑶摆了摆手,道:“信就在那里,也丢不了,自是不急于一时,使臣不必如此惊慌,届时呈送也是一样。”
那使者再次弯了弯腰,应了一声是。
顾千瑶没心思搭理其他人,只一心逮着这位来自大夏的看起来有些面熟的使臣,便寻了话来说,“不知使臣名姓?我瞧着竟然有些面熟,之前可是见过?”
那已经退回队伍使者又再次踏了出来,老老实实地答话,“小臣惶恐,小臣不过蒲柳,能有幸入得慕氏陛下的青眼,小臣荣幸之至!陛下果然有过目不忘只能,小臣曾有幸与那时还在大夏的您遥遥见过几次,陛下您天人之姿,让人过目不忘。”
顾千瑶道,“那怪不得有些面熟,原来真的是旧相识,我记性不好,竟然记不住你的名字。”
那使臣又道,“小臣名姓,说出来恐有辱圣听,小臣姓徐,单名况。”
顾千瑶忽然就雀跃了起来,拍手道,“哦,我记起来了,徐况,这个名字我听过许多次,有人曾转赠我一幅蕉石图,上面署名便是徐况,我十分喜欢那幅画,一心想要见一见作者,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没有想到,如今却在这里见到了!可见是缘分!”
徐况道:“小臣三生有幸能得陛下赏识,小臣万分感恩。”
顾千瑶又道:“只是可惜,那副蕉石图并没有被我带到此处,想来十分抑郁,如今大家就在我的面前,我便向徐才子再要一幅蕉石图,徐才子不会吝惜吧!”
徐况躬了躬身,道:“荣幸之至,届时会将我朝太后手书及小臣拙作一并呈与慕氏陛下。”
顾千瑶闻言,笑得满意。
她对徐况这个人十分满意,十二分的满意,谁都喜欢聪明人,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好处,有时候跟聪明人说话是根本不用费力气的。
顾千瑶喜欢徐况这样的人,话说的明白还不费力。
凡是关系到两国颜面,面子功夫就一定要做好。
大朝会的当晚,徐况便卷了自己的新作,拿匣子将景夕瑶亲手写给顾千瑶的那份信给装了,然后急匆匆地就往皇宫赶。
皇宫这边早就有人打好了招呼,所以徐况一路畅通无阻地直达畅乐阁。顾千瑶心情很好,正在畅乐阁听琴。
顾千瑶看见徐况,没有丝毫意外,而且愉快地朝他招手,“来,过来,一同听一听我国南方的曲。”
徐况自然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地将礼行了个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搞得顾千瑶看着他无奈地笑。
徐况首先将景夕瑶的那封信双手奉给顾千瑶,顾千瑶接过后随手放在了手边的桌子上,而后顾千瑶又接过了徐况为她画的蕉石图,一边赞叹一边开玩笑道:“你这可真够急的,我看你这墨迹都没干呢!”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话,徐况可不敢把墨迹还没干的画给顾千瑶,但是顾千瑶既然这样说了,他又省不了一番告罪。
顾千瑶给他搞得烦了,开口就是一句,“你既有才子之称,不应该是这么呆啊?你若是再腻歪,我就把你轰出去。”
此一番话既出,徐况当即就不敢动了。
顾千瑶装模作样地在那里看画,并不看徐况一眼,直让徐况心急火燎,整个人像被炉火煎煮一番坐立难安。
顾千瑶一点都不心急,可是徐况不一样。
今天早些时候在朝会上,因为人很多,所以徐况还稍稍能把持得住,但是现在其他国家的人一个都不在,徐况就有些着急了。
他斟酌再三,终于鼓足了勇气,随开口道,“陛下……”,结果话只喊出了陛下这两个字就被顾千瑶抬手制止了。
今时不同往日,顾千瑶如今摇身一变当了皇帝,徐况说话做事也都得按着她的意思来,更何况他的国家还有求于她,自然是什么都得忍着。
顾千瑶觉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也不再兜圈子,挥挥手让那个弹琴的女子退下,然后又一挥手,服侍的宫女也退下了大半。
徐况心中一松,心知有戏,可还是问道:“陛下此举何意?”
顾千瑶笑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都是聪明人,就按聪明人的办法来,我想,你也不想在那么多国家的人面前说起求和的事吧!毕竟百年强国,哪里丢过这个脸?你说是不是?”
徐况自然连声应是。
顾千瑶又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可是,我是真的跟大夏有着深厚的感情,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大夏的子民,大夏是我引以为傲的母国。”
这下子徐况却不应声了。
顾千瑶看了一眼徐况的反应,微微弯了弯唇,又接着道:“我晓得你心里一定认为我心口不一,你肯定觉得,如果我是真的把大夏,把自己当做大夏人,又怎么会跟北疆蜀国的人搞在一起,然后联合出兵将大夏逼入这个境地,是不是?”
徐况不敢说是,只得连忙说不敢。他也只能说不敢,他要是善解人意一点,也可以找到理由为顾千瑶开脱,毕竟顾千瑶的爹顾墨旬可是死在了大夏人手里,但是,只要他没傻,他就不会主动提起这茬。顾千瑶也没打算提,她只是从其他方面说。
顾千瑶又道:“你要相信我对大夏的感情是真的,我出兵大夏,也是无奈之举,诸位也要体谅我才是!”顾千瑶拿起景夕瑶的那封信晃了两下,道:“我跟你们太后的感情,你也能感受得到,我怎么忍心让她的安稳生活遭到破坏,我跟你们摄政王也算是好朋友,出现这样的事,我也是不愿意的。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北疆狼子野心,楚佑更是想吞并诸国一统天下,我慕氏王朝国贫民弱,实在不是北疆的对手,更何况还有其他国家,北疆扬言,如果我们不跟随他,那么我慕氏王朝就是一个被灭国的,他就可以解决了后顾之忧,也就是我慕氏王朝,再安心攻打大夏。我虽然当了快二十年的大夏人,但是我现在是慕氏王朝的皇帝,我总得为慕氏王朝的子民们着想,所以,我只能选择伤害我曾经的故国了,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们不要怪我!相信你可看出来了,我们慕氏王朝的军队,根本就是原来虚张声势的,他们还没有对大夏人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对不对?”
就算是真的有怨言也不能讲,总之面子上要过的去,徐况自己也挑了一些好话为顾千瑶开脱,讲顾千瑶的面子里子都照顾的十分熨帖。
大家各自叙了一番情义之后,话题还是要回到正轨上来的,毕竟还有正事要做,徐况也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
于是,徐况讲,“陛下,我深知您对大夏的情义,小臣斗胆,还请陛下看在昔日情分上,帮一帮这个时候的大夏吧!”
顾千瑶抖了抖手中那封景夕瑶的书信,道:“就我跟你们太后的交情,我怎么会不帮助你们,更何况,我本来就对大夏满怀愧疚之情!你但说无妨,我能帮的一定会帮,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一些。”
得到了这句话,徐况立即打蛇棍随上,道:“还请陛下多多忧心,大夏正欲与北疆和蜀国谈判,所以还请慕氏王朝多多斡旋,还是希望不要再起战火,于国无民都不好啊!”
顾千瑶皱了皱眉头,道:“我肯定会支持合谈的,打打杀杀的,总归不好,可是楚佑那个性子,我总觉得他不会轻易撤兵,毕竟甜头他已经吃到了,肥肉都已经到了嘴里,只会刺激他想要更多的肥肉,怎么会吐出来呢?”
说到这里,徐况往四周望去,顾千瑶便说,“隔墙无耳,大可放心!”
徐况便贴着顾千瑶的耳朵说道:“这个也请陛下您放心,我们自然知道楚佑不好打发,所以我们摄政王的意思是,如果您能临阵反戈,我们三国联合绞杀北疆,绝了这个一直困扰我们三国的心腹大患,想让北疆吐东西,无异于天方夜谭,只要您肯配合,届时我们三国可以一同瓜分北疆,您将有最多的利益……”
顾千瑶深深地看了一眼徐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