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元勋从来都没有不敢拿出东西过。因为他已经足够强大。掩饰就没有了必要。
我想不出来为什么他会拒绝我。心底更加笃定了一事。
“你、你是不是怕我看见城隍令上面的内容？”怕我看了肯定会忍不住。
姬元勋连假笑都不挂了。
“幽冥的公文有什么好看的？看多了沾染了鬼气还折寿。”
这就是绝对不给我看了。
谈判失败。我自己开了门出去，恶狠狠地威胁。
“我要去王飞家里玩！”
“拜拜！”
姬元勋鼻孔都气得几乎冒烟。指着被我狠力关上的门板，十足家庭吵架小女子骂街样。
“你敢爬墙？当着我的面？”
才算穿好的皮囊，噗呲着被胀裂了道口子，眼见是不能再用了。
我冷哼了一声。
“大白天的，你情我愿，你拦得住？……”
姬元勋暴跳着扯掉了皮囊。一口怒气噎在胸口，你你你个说了好几遍。看样子已经快要中风。
我很解气地想着。谁让你总小人地威胁我？气死了都活该！
走出了两步的身子，可疑地向后倾斜几分。小人地开始拉锯。
“给不给看？”
门内开始传出摔东西的声音。丁零当啷。夹杂了几声野兽的低嚎。半响才平静了片刻，非常之冷酷地宣布。
“给你看一秒，回来！”
一秒钟，可以让人发出完整的一个字感慨，或者可以手写上一个简单的字。但是看完城隍令？只用一秒？我也怒了。
“姬元勋，你就是个大烧饼（SB）！”
“那、两秒？”
门背后紧接着又传来姬元勋隐忍的声音。原本特没诚意的条件，现在多加了一秒钟。语气里的防备，依然意味浓厚。
我呸了他一口。
“你真不是个男人！”不然怎么会小气到连张纸都不敢放出来！耐心尽失地直接走了人。就留下雷神附身的姬元勋在房间内四处咆哮！
“本王哪里不好了？哪里不好了？”
“白小萌那个蠢女人非要喜欢王飞？”
“你们说，本王哪里比不上王飞了？”
当然，不管是围绕在姬元勋身边的鬼魂，亦或是待在家里的父母，谁也没胆子告诉他真相。他气愤愤地又发作了十来分钟，直到鬼婆小心地报告，说着夫人去了王飞那。姬元勋嘴里的咆哮也彻底地停下了。
他开始一言不发。剥离了皮囊的身子滚滚地开始制造着寒气。不多时，竟然可以让柔软床罩焕发出冰晶的光泽。
一步步地踏在地面，愣是把扑了地毯的暖心升级成了野外赏雪的雅致。
咯吱……咯吱……
姬元勋又走了几分钟。自己从胸口拿出了城隍令，细细地又看了一眼。泛黄的羊皮卷上不过区区就是五十上下的象形字体，简单扼要地解释了姬元勋滞留身份的合法。只不过在最后一列，标注着日期的一栏，始终空空如也。
他看着空白的日期，抓皱了羊皮卷。
姬元勋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当他第一次以报恩身份要来到人间，需要开具城隍令。城隍面露了惶恐问。
“大人办事需要多久？小王手上只有一个月的权限。不好逾越。”
姬元勋淡淡地说。“这可不好说。恩人转世具体都不知。一个月怎么够？”指着跟来的地藏，完成了用心脏抵押文书。
因为对于鬼类而言，本尊的心脏就是关键。非轻易不可割舍。城隍便是看在姬元勋的豪赌心理，给了一张空白期限的城隍令。
姬元勋本计划着，找到了柳心兰的转世。好好地再去竞争地仙岗位。但是……
他捏皱了城隍令，视线却转移到了跟随不去的鬼仆身上。那是一个狗身小鬼，不断向着他招摇着尾巴。向上抬起的面庞，只有两颗空荡荡的眼眶。鬼仆的眼珠在姬元勋的手心里跳着，不断围绕着王飞周身展开视线。
“萌萌，你怎么来了？”
楼上王飞家里，我吃惊地发现整套房子里空空荡荡，现在只剩下了王飞本人。新婚的喜字还没开始褪色，中堂却已经摆上了香儿黑白两色的相框。
没办法，香儿死去的时候王飞还没和她离婚。夫妻名义还在。因此得在王飞这里立个灵位。王飞又很是大度宽慰我，说一切都过去了。父母给他送到了乡下去养身子，我也不需要太在意。想吃什么，尽管说。哪怕冰箱里没有，就算买也会买回来的。
我这才更加吃惊地发现王飞家里的冰箱也是空荡荡的。空荡的好像被洗劫过了。有种大胆的猜测逼迫我开口问话。
“哥，你这几天都吃了什么？”
王飞笑得很勉强，摸着后脑勺嘿嘿。
“你还不知道我？也就那样呗。”
这就说明他在敷衍我。掩盖他这几天都没怎么吃好喝好的事实。
中午他一口喝掉酱油汤的画面闪电般地刺入脑海，我在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察觉他的异常。那分明不是欢喜，而是饿着肚子的急迫！
多么可怜的王飞！
我马上在心底为他鞠了把泪，也强做了欢笑地走进厨房，挽着袖子说着。
“哥，我好像也饿了。不如我多下点面，我们一起吃碗牛肉面怎么样？”
当啷！
看到这里，姬元勋一把就将眼球掼出了手。玻璃材质的鬼眼球猛然地撞上了墙壁，竟然发出了金石的铿锵！压低了身子地呼哧喘气。俊秀的脸庞直接扭曲成了恶鬼，跳满青筋。
粉嫩的床单已经被他一把抓成了碎渣。犹如他破碎的心情。满视野全是拼不起的完整。他一边骂着贱人，一边抖索索地从胸口掏出城隍令，咬破了手指。浓到近黑的血液从白玉般的食指蜿蜒淌落，毫不犹豫地往羊皮卷上飞速急书。
紧接着，2017、1、5……2017、2、5血字便折射了刺目的鲜红落上了日期栏内。一股常人无法察觉的震荡立刻嗡地从姬元勋流血的手指下荡漾开去。冥冥中，有种神秘的声音再度出现，敲着小木槌地宣布。
“2017、1、5，六国王孙之姬元勋立下誓言，愿在2017、2、5之间带回王妃回到阴间……若是违约，必受天地规则绞杀，神魂俱灭！”
也只有听见这一段话，姬元勋的怒气终于是结束了，捧着还能嗅见血腥的羊皮卷笑出了眼泪。本该镇定冷静的眸子，早就燃烧了疯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