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他以后走上弯路,许定在心中替他做了决定,平静道:“人我已经送走了,以后你就不用管了。”
“送走了?”许白瓷吃了一惊,脸上顿时浮现出失落的神色。
那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还没来得及跟她道谢,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的眼睛非常漂亮,人就已经走了?
“那她去哪里了?”许白瓷不死心地追问道,“你知不知道她的名字,有没有派人送她回家?”
看他这副担忧的样子,许定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也许他应该告诉她,这个女孩子还在许家才对。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理智上,他认为这个女孩子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作为他许定的儿媳妇,可以没有出众的外貌,可以没有显赫的家世,但是一定不能跟其他男人有纠缠不清的瓜葛。
而那个孟浅浅,人家是蓝山别墅未来的女主人,要是跟这种人扯上关系,日后的麻烦太多了。
为了让这个儿子少操点心,他干脆利落道:“人家救了你,我给了她一笔钱作为感谢,她拿着钱就走了,并没有让我们送,可能也是怕被人打扰。”
这最后一句话的意思非常明显了,暗示他哪怕身体好了,也千万不要去调查这个人的底细,免得人家厌恶。
许白瓷心中怅惘,胸口竟然涌上来一阵难以明说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叫什么,只是觉得不舒服,浑身都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说话。
许定看他这幅落寞的样子,心有不忍,柔声安慰道:“好了,不要再想了,不过是偶然遇见的人而已,父亲已经代你感谢过她了,你心里别过意不去。”
许白瓷轻轻地点了点头,心中仍是排解不开。
他哪里是过意不去,只是觉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他还没来得及跟她多说几句话,人就走了,真是遗憾。
他想知道她的名字,想问她为什么深更半夜从树林里跑出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现在回想起来,她那样慌张地抛出树林,肯定是遇到了坏人。
如今给了点钱将让她离开了,要是她再遇到坏人怎么办?
许白瓷顿时紧张起来:“父亲,你还能找到她吗?我担心她遇到危险。”
许定猛地滞了一下,心中越发担忧。
这个傻儿子,跟那个小姑娘也就见了一面而已,怎么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不依不饶了呢?
难道蓝山别墅那个地方有什么邪门的东西,专门克他们姓许的?
事已至此,他只能尽量将自己的谎话说圆了,叹气道:“虽说我手底下有不少人,可江港这样的大都市,想要找一个人出来,谈何容易?再说了,无缘无故搜查一个人的消息,对方……”
“老爷,不好了——”话音未落,管家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许管家大约是有急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连敲门都忘了。
许定微微皱眉,许管家跟在他身边多年了,鲜少有失态的地方。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就连许白瓷也隐约察觉到事情不简单,匆忙问道:“许叔,出什么事了吗?”
许管家深深地吸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焦急道:“老爷、少爷,那位小姐晕倒在花园里了。”
“什么?”许白瓷倏的一下掀开被子跳下了床,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她还没走?”
许定脸色微微僵硬,木着脸道:“大概是在离开的路上,不小心晕……”
没等到他解释完,这个向来乖觉的儿子已经跑得没影了,许管家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许定面沉如水,沉默地坐在床上。
本想等他安抚好儿子的情绪,再让人把小姑娘送回蓝山别墅,现在倒好,他什么都了没来得及安排,转眼间就听到一个晴天霹雳。
也不知道刚才他的解释,那小子相信了没有。
好在这么多年来,他从未骗过自己的儿子,也许他根本不会怀疑自己。
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猛然醒悟过来,这小子慌慌张张地跳下床,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外面天寒地冻的,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白瓷。”许定大声喊道,抓起手边的外套快速冲了出去,然而走廊上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许白瓷冲到大门外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护卫抱着孟浅浅朝他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其他男人的手放在她身上的时候,胸口忽然涌起一阵难言的刺痛感。
这个眼睛漂亮,目光澄澈的女孩子,怎么能让其他男人碰她呢?
他沉着脸,也顾不上严寒的天气,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
“少爷。”许管家吓得不轻,着急地喊道,“天寒地冻的,您可千万别冻坏了呀。”转身连忙让佣人去拿外套。
许白瓷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反而加快脚步,快速冲到了护卫面前。
护卫愣了一下,不知少爷为什么挡在自己面前,不由得站住了脚。
“我来。”
许白瓷并没有说什么严厉的话,只是朝他伸出了手。
护卫当然不敢把这么个大活人递给他,不由得看了眼他身后。
此时许定已经下楼来了,边走过来边将外套抖开,轻声道:“外面冷,有什么话先回屋里再说。”
说着便使了个眼色,让护卫先将人抱进去。
护卫不敢耽搁,脚下转了个弯便要走,没想到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少爷。”护卫一惊,疑惑地望着他。
“我来。”这一次,许白瓷的口气就没那么温和了,吐出的话里仿佛带了冰渣子,刺的人耳朵疼。
护卫茫然地望着他,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忽然一轻,人已经被他抱了过去。
他手臂一用力,刚刚披到肩膀上的外套便滑落下来。
许定眼疾手快,匆忙接住外套,再次给他披上,这一回还用两手按住他的肩膀,以免外套再次滑落。
许白瓷根本没有在意身后的人,两只手臂用力托起怀里的人,打横抱着她,一步一步朝前厅走去。
他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身上并没有多少力气,现在又抱了个人事不省的女孩子,行动间更加吃力。
许定看得暗自心急,可他太清楚这个儿子的倔强的性子,此时要是将他怀里的人夺走,只怕会刺激到他敏感的神经。
低头看了眼那个昏睡的女人,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
都说红颜祸水,看来一点错都没有。
现在不过萍水相逢,白瓷都能对她如此上心,要是真的给他们机会相处,这小子要是对她动了情,那该如何是好?
都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啊,他的儿子,难得要遭受这样的罪吗?
将人抱进前厅这一段路并不遥远,可是许白瓷竟然累的微微喘息。
当他将人在沙发上放下的时候,许定高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缓缓落了地,连忙叫来医生,要给他做检查。
许白瓷后退一步,摆了摆手,又指了指沙发上的人,示意他们先给她检查。
医生主要还是听从许定的命令,所以目光便看向了他。
许定心中不悦,对于许白瓷的这个决定很不满。
无论如何,首先应该在意的是自己的身体,而不是去管别人的死活。可是这个儿子,似乎已经忘了这条真理。
“父亲。”许白瓷定定地望着他,声音里带着催促和央求。
许定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已经二十多岁了,没想到还这么不让他省心。
无奈地一摆手,医生连忙弯下腰,对沙发上的人开始检查。
检查结果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说孟浅浅受了点风寒,起床以后没有进食,又被外面的冷风吹到,这才昏了过去。
等到体温回升之后,自然就会醒过来,到时候再喂她一点暖和易于消化的食物,就没什么问题了。
“现在能给你做检查了吧。”许定问道。
许白瓷点了点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医生给他做检查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什么,扭头对许管家道:“许叔,让许婶熬点粥吧,一会儿等她醒了就端过来。”
许管家愣了一下,许婶是他老婆,熬的粥确实很好喝,就连老爷都很喜欢。
只不过……
“少爷,”许管家笑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前两天您才说给她放一周的假,让她回家陪陪小孙子去了。”
他这个老头子也想回家看看孙子,只可惜偌大的许家离不开他。
许白瓷这才想起来,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
许管家想了想,道:“不如就吩咐许妈熬粥?她熬的粥也……”
“我还是觉得许婶熬的最好喝。”许白瓷摇了摇头,试探道,“不然,先叫许婶回来?她的假我下次补给她,让她休息半个月都行。”
许管家滞了一下,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个小少爷是他眼看着长大的,二十多年来,每一天他都见证过。
虽说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可坏脾气却没有,相反,倒是个懂得体贴别人的好孩子,对家里的佣人、护卫也很和善,尤其是对他和他老婆,几乎是当成长辈一样尊敬。
往常要是他给谁放了假,决计不会半道上把人叫回来,生怕打扰别人休息。
这次却出乎意料,仿佛过了这么多年,忽然想耍点小孩子脾气似的。
他不由得看了眼沙发上的人,暗自吃惊,难道少爷这么做,是为了这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