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毕竟一物降一物。
没有人是天生被别人操控的，没有人是天生就能操控所有人。
可能只是遇到了自己命格。
小枝的命格，命中犯的，就是宋斯年。
可我没有心情去管她，已经没有那么多力量去跟她讨论爱不爱。
在生死面前，所有的事都是小事。
一天说不出几句话来，我怀疑我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江汓早出晚归，我也安静。
他抱着我睡，我还是安静。
吃饭是小枝一口一口喂我，我只觉得自己没有任何能力。
直到那天江汓回来，他喝了酒，语气也重，动作也粗鲁。
他说：“再给我生个孩子。”
我没有反应，因为已经没有任何事可以唤醒我的意志。
直到，直到已经很久违的疼痛冲击而来。
我忽然感觉到生命的真实。
几年了？
他几年没碰过我了？
为什么这么突然，在我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
我身上本来就没有穿太多衣服，被他全部撕掉。
他不留余力，而我不堪重负。
一次又一次的冲刺，原来他不是不行，只是不想。
我哑口无言，也发不出声音。
只觉得那里特别难受也特别不舒服。
很想快一点，快一点解脱。
江汓在我身上挥汗如雨，而我呆板如同木头人。
失稳的时候，我害怕了。
身体比我脑子更快，抓住江汓的胳膊，后来抓不住了，就抱住他的腰。
可是，他身上的伤痕让我害怕。
让我当头棒喝。
我知道这些都是谢红的杰作。
可是你理解吗？
我像是被关在一个玻璃箱子里，我脑子什么都知道，可是我动不了，我的一切都被阻止了。
我没办法打破这玻璃，只能难受只能压抑。
我杀死了人，在我十岁的时候。
然后我爸妈死了，在我十五六岁的时候。
我堂哥死了在我高考那一年。
后来，林菀死了，许叔死了，白姨死了……
我为什么还没死？
我为什么还活着？
就连蒋蔚然和钟楚楚，都行尸走肉，都活得特别煎熬。
江汓也被谢红用我完全不知道理由的方式纠缠着。
我儿子，江津帆。
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太少，太少了……
时间嘀嗒嘀嗒，我还活着。
滚烫穿破我身体的瞬间，江汓也俯身把我死死抱住。
“老婆，我们再生个孩子。”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这次之后，我彻底相信他是不嫌弃我的。
不嫌弃我，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又问：“好不好？”
“随便。”
是的，一切随便！
————
宋斯年到这里来找小枝那天我刚好精神状态恍惚，在楼顶远远看着猎场。
我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胃口也是。
不过无所谓了，或活到现在，一万个人想保护我，可是我受到了一万次伤害。
这能怪谁，我连一个可以仇恨的对象都没有，无处发泄心中的难受和埋怨。
宋斯年在楼下大喊。
我下去。
听到小枝尖叫声的时候我心里一紧，整个人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小枝，你跟我走啊！你难道要在这里待上一辈子？江汓不会怪你的，那么多小丫头，他随便找谁照顾小荼蘼就行啊！”
宋斯年语气有些急躁，更多的是不耐烦。
我想对他而言，应该没有姑娘会拒绝他。
可是小枝拒绝了。
“宋先生，我有我自己的意愿，我不想离开小蘼姐，也不想跟你走！你有你的莺莺燕燕，我有我的前程。”
小枝也是个心肠硬的姑娘，她可以背地里为男的哭得梨花带雨，但她绝对不会在脚面上把自己的自尊踩下去。
“宋斯年。”我下去把小枝拉到身后。
小枝见我一来，就委屈巴巴地往我身后躲。
她是怕自己意志不坚定，就这么跟宋斯年走了。
“宋斯年，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说法！小枝是我妹妹，是我的人，你想带走就带走？就算不看我的脸面，好歹也应该……听听江汓的意见，你说呢？”
我再也经不起失去。
我这小半辈子，失去得太多了。
小枝是我身边的人，我想好好保护她，我现在也只能做个多管闲事的人了。
“小枝，你跟我走！”宋斯年没跟我磨叽，直接把手伸向小枝。
小枝轻轻颤抖着，在我身后有些害怕。
刚才强硬的态度现在完全没有了。
人就是这样，身边有人的时候，就会依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反而很好。
“宋斯年，你别怪我多管闲事，小枝自己不愿意跟你走，我就不会让你带走她！就算你和江汓关系很好，那这里也是江家，不允许你撒野！”
这是我知道白姨死了之后头一次说这么多话。
生活有缝隙，阳光从缝隙中透出来。
我不应该，只有黑暗。
宋斯年耸耸肩：“算了，那给我倒茶吧！我约了江汓过来谈事。他应该很快会回来！”
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小枝转身去茶水间泡茶了。
我的精神又开始放松，坐在沙发上，和宋斯年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江汓回来看到我在说话，有些发愣，随后他过来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
“今天状态不错，是我的功劳还是白医生的功劳？”
说实话我已经很久吃药了，每次趁小枝不注意我都会偷偷把药吐到马桶里去。
我知道药可以对我精神和身体好。
可是我不想一辈子就这么在药物中过去。
我也明白为什么蒋蔚然不吃药，同样的道理。
“当然是你的功劳！”我冲他绽放一个笑容，“江哥哥比较厉害！”
其实这些是夫妻间的一些言语。
宋斯年咳嗽一声：“江子，那个小枝，你真这么看中？我刚好喜欢，你不打算成全一桩好事？”
江汓脸色严肃起来，目光锁定我：“你说呢？要不要成全？”
“不要！”我很激动，“当然不要，宋斯年人很好。可是小枝不适合。”
我话是这么说，可我真心不想让宋斯年祸害了小枝。
江汓拨了拨我的头发：“听见了吗？我老婆说，不合适。宋斯年，我不想再重复。”
“你……”
宋斯年是个军痞子，脾气特别冲。
可是他忍了下来。
刚好小枝把新给江汓泡的茶端上来。
江汓适时地点头，她下去了。
“你们倒好，双宿双飞了，我还缺对象呢！你们这是吃肉的不知道饿肚子的人的馋！”
我很好奇宋斯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情圣了。
他对小枝几乎到了非要不可的程度。
难道还是一物降一物？
不过那天宋斯年没有带走小枝，江汓也一如既往跟我说要生个孩子。
我没有问江津帆过得好不好，因为我没有勇气再听到答案。
江汓是江津帆的父亲，他会很关心他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冬去春来，时间飞逝。
我和江汓过着平淡的日子，没有出门去任何地方，无论近在咫尺的猎场还是远在另一个方向的红馆。
我相信蒋蔚然和钟楚楚是过得好的。
转眼，我二十七岁了。
江汓也已经三十五。
我有了身孕。
我们一直很低调，但是有身孕这件事还是让宋斯年知道了。
这是小枝托阿城去买东西然后失口告诉他的，他又无意间说给了宋斯年听。
然后，满城风雨。
不过最开始，是我和江汓知道。
江汓看到我孕吐的时候，就非常欣喜，从后面抱住我，然后把我转身扛起来。
越来越发现，这男人年纪越大，就越像个孩子。
他三十五岁了，样貌比之前要沉稳，眼神要沉稳。
可是在我面前，他始终像个孩子。
“老婆，你是不是有了？”
我一愣，其实不打算这么快告诉他，因为我怕空欢喜。
可是他问出口了，我便还是点头。
“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他双眼盯着我的肚子。
我还没开口，他便说：“不用了，我叫医生过来，你不要出门，不要乱走动。”
于是，第二天，五个妇科大夫，三个产科大夫，再加上几个医生，轮番折腾我。
不过都是女的，也都是江汓的要求。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我的确怀孕了。
怀孕四十天。
江汓立刻把小枝叫过来，对她说了很多。
我摸着肚子，看着他和小枝。
心里，想的是江津帆。
江津帆是我不到二十二岁时候生的，现在我刚二十七，江津帆已经快要六岁。
而这些年，我几乎没有见过他，只是从江汓那里看来了他的照片而已。
仅仅是照片。
九月，他就该上小学了。
等小枝出去之后，我把江汓叫住。
“你希望肚子里的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
江汓笑得不食人间烟火。
他说：“没关系，儿子女儿都一样。”
我趁势提起：“那，我想把这个好消息亲自告诉我们儿子，告诉他，他要做哥哥了，好吗？”
我就这点要求了。
可是江汓脸色沉了一些，他抓住我的手把我按回床头的靠枕。
“我给他安排了学校，不用住家里，会有生活老师照顾他。不用太担心，我们的儿子，会很好，会很独立，会很优秀。”
他一眼看穿我的心思，而我……
只能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