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监狱里已经待了三个多月。
宋斯年给我安排的,算是给了我最好的优待。
呵……
我江汓这辈子何德何能,落到这下场。
里面的日子也不难受,很自在,清闲。
不比外面纷纷扰扰多。
最难的,是我会想起他们。
我的妻子和儿女。
妻子叫江荼蘼。
我给改的名字。
她是我心上的一道口子,很早就在了。
也是我兜里的一颗蜜饯,能甜那口子。
————
见到许小蘼的第一次,是她父母带我来拜访我。
那会儿她七八岁,我十五六岁。
见面礼,便是一件白西装。
她露出笑容,叫了声江哥哥。
从小也不是没有小女孩儿追着我,更不缺漂亮的笑得甜的家境好的。
可是她们都怯怯的,或者都太不能入我的眼。
只有她,脸皮厚着,但可爱。
“江哥哥,我可以上楼吗?”
“江哥哥,我要吃苹果。”
“江哥哥,以后我能经常找你来玩吗?”
“哎?江哥哥,你别老是这么看我啊,我又不丑,你这么不乐意干嘛!”
七八岁的她声音有些脆,江哥哥江哥哥……
一遍遍敲在我心上的三个字。
我父母的婚姻并不幸福,他们在一起是半个错误,生下我是另外半个错误。
所以,我从小就不觉得结婚生子是人生必要的事情。
我是由白姨带大的,她算是我爸的女人,但心善人好,对我百依百顺又贴心贴肝。
那会儿,我爸出事,很多人都来虚情假意地关心,许家也一样。
他们家,是让我爸病危的罪魁祸首。
“江哥哥,你被老板着脸,笑笑笑!”
我原本的打算,是要她一家都玩儿完。
但是事到发展的时候,我偏偏舍不得她那声江哥哥。
所以,我跟她说,以后,我养她。
……
我没想到的,是她十岁生日那天,去杀了我叔父。
本来我是要绊倒她父母的,不过也好,我周旋了一下,还是让她父母进了监狱。
从那之后,她便跟着我。
杀人的记忆可不好……
我让人把她记忆催眠了。
但该死的,她老是梦见那个画面。
因为那个梦,她性格变了,变得沉闷,只爱画画。
一画,就可以是一整天。
她不爱说话,也不再叫我江哥哥。
她,都叫我江先生。
江先生,这特么是什么鬼称呼!
但我不舍得强迫她,她爱做什么,都好。
日久月长,我经常在门口看她画画。
颇有天赋。
慢慢就觉得,我图的可能不是她一声江哥哥,而是图,她在我身边,我就不孤独。
商场很累,我累的时候回去,推开画室,或者她卧室,她总在。
有的时候惹我生气了,她会给我煮咖啡。
这是她唯一会的家务。
白姨什么都不让她做,也是宠着她。
所以,她知道我生气,便会给我煮咖啡。
……
十五岁那年,她父母在监狱自杀死亡。
带她去领了遗物,结果许老大找到她,把她带走了。
当年我找人追杀他,结果被他跑了。
只是被我的人毁了脸。
被掳走这么个精力,让小蘼受了大刺激。
为了锻炼她胆子,我带她去了猎场。
其实打猎算是我最喜欢的活动,赛车和高尔夫跟打猎没法比。
我要她打猎,她被我吓得不轻。
在猎场,我把她抱上了马。
既然摊上这样的家庭,既然跟了我,没点胆子怎么行。
很早之前我就想过,带着我的女人驰骋疆场。
但是到这里,我都没想过要对她怎么样。
以前是贪图她一声江哥哥,现在是真想保护她。
也正是那天,她很嫌弃我,几乎是不愿意跟我说半个字。
他说我杀生。
“杀生?小蘼,你做过的,可不止杀几只小玩意儿这么点。”
这话没有半点虚言,也并不想刻意隐瞒,只想她胆子大点。
可她想走,说到了十八岁之后,要走。
那天,她喝酒了。
“法西斯!”她声音讥诮又愤怒。
终于有了情绪么……
呵……
跟我这么久,总算……
酒壮怂人胆了。
之后,我妥协了。
我给她安排学校,让她上学。
这辈子,我做过的后悔事不多。
其中一件,就是让她上学。
如果她不去学校,就不会认识那个小混混,那个,纠缠了她半生的小混混。
蒋蔚然。
但,如果不是蒋蔚然,我还真不知道,我的小蘼,让人如此惦念情深。
第一次见那混混他是学生样。
当时我去接小蘼放学,坐在后座,他看她的眼神,令我印象深。
他身上就是痞子气,虽然打扮是学生模样。
嬉笑着,看她。
分明是,喜欢。
养了她将近六年,我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但,那天,我故意吻了她的脸。
占有欲作祟。
故意让那男生看见。
头一次,觉得我自己竟还幼稚。
而且是为了这么个小丫头幼稚。
那天我忽然意识到,她以后会遇到自己喜欢的男生,然后跟我要求说,要结婚。
结婚生子……
不,不允许。
那天我心里燃起无名火,她给我煮咖啡赔罪。
我让她把咖啡倒掉。
她犹豫一阵,说好。
可我不想让她走。
起身到门口去拉她的时候,咖啡洒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去把地扫一下。”她很慌,也害怕。
“这就是你认错道歉的态度?早点休息?注意眼睛?晚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现在是九点五十左右。”
还没到睡觉时间。
我生气,她是心虚。
那小男生喜欢她,她呢?
我没理她。
但她凑过来给我聂佳妮:“看文件辛苦啦,我帮你捏一下。”
心里仍有气。
她对我越好,我越觉得她心里有鬼。
“江先生?”
“江先生。”
“江先生!”
她用力捏了几下。
我放下文件点烟:“没耐心?”
在文件上签下字,一份文件的时间而已,她就这点忍耐力。
她倒先委屈起来。
眼泪啪啪往下掉。
心软了,这丫头轻而易举就能让我心软。
扔下烟把她抱到我腿上。
也不忍心再对她凶。
“知错了?”
“知了!”她小脸很红,也泪眼婆娑。
“说说,哪错了。”
“不该惹你生气。”
心口一酥,她真长大了。
以前坐我腿上,也是个小不点。
现在……
我的腿竟难以承受。
不是因为她重,是因为她是我的姑娘。
许家的人已经找到她。
我问她怕不怕坏人。
她说不怕,有我在。
这话把我哄得开心。
我又问:“那我是坏人,你怕不怕?”
世上哪有真正意义上划清界限的好坏。
可我宁愿她因为我坏而怕我,因为怕我,而不敢离开。
她那句十八岁后要离开,我忧心到现在。
“你喝了酒都会记得来借我放学,还能坏到哪里去?就是偶尔凶了些。”
偶尔,凶了些……
她委屈的样子,把我心里最后一根理智的线扯断了。
也直接开口。
“那个小男生……你喜欢?”
她喜欢他很正常,毕竟他们是同龄人。
好在,她解释说没有。
我放她回去睡觉,之所以这么果断,是因为我怕自己对她做出更过分的事,吓到她。
这丫头是真的长大了。
第一次吻她是在她跟那群小混混在酒吧玩那天。
也是她头一次敢逃走。
窗外的地面有绳子,竟然逃了。
白姨一脸为难,说她真的不知道又这事儿。
果然是有了喜欢的人,就会奋不顾身吗?
小丫头。
我让人找到她,他们说她在夜色酒吧。
我换了车赶到夜色,坐在车里看他们玩游戏。
她和那个小男生在一起。
阿城问我要不要查查他,我认为没必要。
查了又如何。
看他们推杯换盏,她笑着。
她竟然,也有这样一面么?
游戏间,他们为难那男生,她竟替他喝酒,毫不犹豫。
小丫头……
他们口口声声叫她大嫂,她也没拒绝。
原来,那男生是个小混混,也不是什么好学生。
呵,她有眼光。
我不愿再看,那小混混也看到了我。
阿城下车去叫她过来。
等她坐上车,我看到她怕得厉害。
现在知道怕了?
“江先生。”她凑过来,有一点点酒味,“我……”
“小蘼,你再晚五分钟上车,这酒吧就会被拆了。”
尽管,这是宋斯年的酒吧!
盛怒之下,无恶不作。
她吓得小脸变色,更可气的是,她还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到家门口,她撒气要下车。
她还有气了。
什么鬼性子,都被我惯成了这样!
抓过她就把她按在沙发上。
她的脸因为喝过酒有些微红,很……
诱人。
“有自己的玩伴了,长大了。你懂大嫂是什么意思?”
该死的,我不记得让她看过什么电视剧里面,会有这些措辞。
她紧张到发抖。
可她越抖,我越干,越想……
要她。
为什么……
自己养大的姑娘,我会有这种反应。
还是说,我一直都有,只是以前她太小,我不愿意认。
她哭了……
眼泪一串一串地……
我替她把眼泪吻掉,微咸。
我吻一下,她颤抖一下。
好想继续进行下去。
此时此刻,她的眼泪都成了情愫的催化剂。
从脸上移开,吻住她的嘴。
我知道,那个男生,也很想这么做。
可,小蘼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