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苍白而毫无血色的双唇,微微的启着,呼吸微弱,有进无出的呼吸声,像催命符一般,脆弱而无声无息。
海棠无力的扯起一抹笑,苦涩的犹如五月的黄连,低低的,几不可闻。
“海棠……”晋安愣着神,虚无缥缈的看着远处,再次绝望了。
皇宫里拜高踩低,虚心假意,人人戴着虚伪的面具,漆黑的双瞳里瞧不出的真假,何曾有人如此真心待过自己。
一阵阵的山风呜咽着吹进的洞口,飘来一阵阵的呼喊声。
“公主……海棠……你们在哪里……”
一阵一阵,伴着山风呜咽而过,似真似假,虚无缥缈。
晋安整个人一震,侧着耳朵仔细听着。
消失了,像一阵风。
晋安整个人瘫在地上,原来不过是自己听错了而已。
恰在此时,更加高昂的喊声,由远而近,落在洞口处,字字砸入了坑。
“海棠……”
晋安匍匐在地上,几乎是颤抖着冲着洞口,拼了命的,声嘶力竭的:“我们在这……救命。”
有点着急的脚步声,从洞口风旋而至,李贵妃和应启昭站在那里,两个人的脸上挂着血口子,应启昭大踏步上前一把从晋安的怀里把海棠揽了过来。
海棠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在昏暗的月光下,有着几分凄离,影影绰绰的阴影,双手无力,触手冰凉,应启昭惊呆了,不可置信的摇晃着。
“海棠……海棠。”
“我中了蛇毒……是海棠帮我吸出了蛇毒,快救救她。”
应启昭一阵风似的,脸上的痛绝如他包边别着的短剑,冷彻入骨。
“快上马。”
三皇子在身后跟着,晋安在后面,踉踉跄跄的,泪水却止不住的落下来。
月色西沉,冷冷的,自山间而过,炫起一阵漩涡。
山间的野狼昂着头,迎着月亮,嘶吼着。
三个人坐在马匹上,猛烈的朝着山林深处跑去。
“我们得把她送到太医院,只有皇宫里的太医,或许可以妙手回春。”
应启昭的声音嘶哑而无力,带着几分苍白:“可是来不及了,恐怕蛇毒已经入了骨髓,随着血液流动,如此颠簸,恐为不妥……”
马儿立时止住。
月光下,应启昭得脸色苍白如一张白纸,和趴在马上的海棠形同一致。
“这样你带着他们走出这山林,我先行一步离开,待我去了皇宫,把太医带过来,你们继续往前赶路,中途碰面。”
应启昭边担心的看着昏迷不醒的海棠,边坚定的说着。
“好,你去吧……且小心。”
应启昭不再多说什么,一勒马缰,马儿脱了缰的,撒了蹄子,一路狂奔而去,卷起一阵尘土与落叶,消失在月色西头。
应启昭一路狂奔,心头狂跳着,一颗心脏因挂着海棠的安危而激烈的碰撞着,带着几分不安和惶恐。
海棠,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等着我回来救你,我们说好的永生永世在一起,你却要记着,万万不可食言。
三个时辰之后,应启昭赶回了皇宫,一路拿着令牌,闯进了太医院。
已经是次日早上,刚刚下了早朝,几个太医正在研究药方,相互商讨着。
“今儿个早朝,皇上可是说了,太医院凡是有功有德的,莫不是提个官进个爵,咱们可得小心着点儿。”
说话的是肖太医,为人甚是,喜好热闹,狡猾杂耍样样精通。
“谁不知道你肖太医,左右逢源,切莫说这些话,没得意思。”
“谁说不是呵,若要提着加官进爵,定然数着你。”
肖太医却老脸一本,怒目而视,口气里却带着几分笑意。
“切莫说这些话,你们这些小辈与我平起平坐,老朽我何时拿过架子,切莫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几个太医只是笑着几个年轻的太医,向来知道肖太医的脾性,自然也不与他一计较。
走廊里风风火火卷进一阵风,带着极大的活性,人还未到,却盯着门口大着声,带着几分凌厉急促的:“三皇子口谕,肖桐与我前往宫外一套趟。”
肖太医还未回过神来,一阵龙卷风似的旋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身着白色长衫,白色长衫上泥泞斑斑点点,甚是狼狈疲倦。
却遮挡不住男人玉芝兰树的身姿。
肖太医还未回过神来,被人一把老鹰捉小鸡似的拧在腋下冲了出去,应启昭顺带把百宝箱柃了出去,待肖太医回过神来,已经落入马上。
肖太医急呼一声:“老朽还未背着药箱,这是要去哪。”
应启昭把药箱一举,双腿一蹬马背,呼喝一声,胯下的白色宝马利剑一般穿了出去,早已经消失在远处。
他终于连番赶路,赶了回来,在中途遇到了五皇子一等。
海棠被平放在树下,面色带着几分青,紫唇角挂着一丝血珠。
肖太医皱着眉头,把应启昭在慌乱中百宝医药箱打开,取出一根银针。
银针几寸有余,尖尖细细的撮入海棠的鼻尖,稍稍捻动,带了一股污血喷发而出。
肖太医叹了一口气,眼神里带着几分浑浊,却止不住的哀叹。
“若是再晚了这么些许,恐着这姑娘的小命便没了。”
晋安守在一边,口气有几分颤抖,瞧着太医不善的脸色,不知海棠究竟如何。
“太医,不知这是何蛇毒。”
太医捻着胡须,银尖尖细细,复扎在海棠的喉咙深处:“这是银环蛇……”
众人皆吃了一惊,银环蛇素来毒性极强,只是海棠中了这银环蛇毒,却一直没有毙命,委实有些奇怪。
肖太医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这姑娘的命可大,不过倒也不奇怪,这银环蛇毒是从口入,并非是直接舀入骨头,进入血液,顺着骨髓四处奔散,否则这姑娘早已经毙命,就算是有十条命也无用……”
应启昭有些着急,一把拉住太医握针的手:“这蛇毒可解了?”
他点了点头:“蛇毒是解了,只是需要好生休养一段时日方可痊愈,莫要粗心大意,蛇毒可留在病人体内,十日有余,这时日若是经得伤寒,必然复发……”
应启昭点了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晋安的泪水滚落下来,大颗大颗的滴落在海棠的脸上,滚烫灼人。
你可知海棠,今日你救了我一命,他日我必然十倍相报。
海棠平安的送回府里,府里一片****,郡主哭个不停手帕擦着眼泪,守在海棠的床边,看着海棠有些苍白的脸色,愧疚不已。
做娘亲的总是与这自小便懂事乖顺的女儿,甚少挂心,怎的前个一日活泼乱跳出去的女儿,今个却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仿如一个没了生气的布娃娃一般。
海棠真正苏醒,还是在月上西头挂在树梢上,半轮风情,半轮明媚的洒着清辉映入海棠的床头,海棠淡淡的睁开眼。
她只觉得嗓子眼,像是被浓痰堵着,声音略微嘶哑,却发不出声。
海棠无力伸出手指,却触动温热的手面,海棠微微侧过头,吃了一惊,是娘亲。
郡主疲倦的趴在床沿,黑发垂在胸前,涂着护甲丹蔻的手指,紧紧的扣着海棠的一双手。
海棠想要伸出手来,终究不忍,瞧着娘亲,偶尔间歇的几丝白发,一时眼眶有些湿润。
自己这几日浑浑噩噩的,不知睡了多久,只是在梦里颠三倒四的前尘往事一涌而来,恍若浪潮,一发而不可收拾。
这一梦醒来,却又似经历了一生一世,瞧着自己身着一袭单衣,猜着自己此时的容貌必然憔悴至极。
海棠略有些不忍心的欠了欠身子,郡主突然梦醒似的,恍惚的喝了一声,好似吃了一惊,发了噩梦一般。
“女儿……”
郡主惊醒过来,扑向已经清醒的海棠,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却已泣不成声。
“你这丫头,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的,这一睡却睡了这些时日,娘亲可要担心死……”
“娘……你可是守了我多日了。”
海棠着实有些心疼,郡主发髻微微有些散乱,哪还是形容得体的母亲。
郡主兀自擦着眼泪,身子略有些清瘦,屋里烧着几盘烛火,盈盈弱弱的。
翠安翠宁早已听闻屋内风声,端着清水,泡着热茶的赶了过来。
见着海棠醒了,一起趴在床沿上,个个哭得泪人似的。
“小姐,可要吓死奴婢了。”
“小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奴婢也不活了。”
好一副伤情的场面,海棠略微湿了眼眶,抽了抽鼻子,强忍着。
“哭什么我又没死……”
“呸呸,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翠安最厌这些不吉利的,只苍白着脸,一连串的说着。
海棠忍俊不禁的笑了。
第二日一早,海棠苏醒的消息传遍府内,侯爷一大早的下了早朝,未曾换了朝服,便入了海棠房内。
“可好些了……”
侯爷不无关心的问着。
“劳爹挂心了……”
门外的丫鬟来报,王夫人前来探望。
海棠只暗暗一笑,好巧。
王夫人的眉目生了几分风情,略带些浅浅的笑,分外得体。
瞧见了侯爷也在房内,则略欠了欠身子,算是行礼。
“侯爷下了早朝,便赶来这里当,当真是父女情深。”
别有深意的说完,她又看了看海棠,海棠始终觉得这精致的眉眼里藏着几分提防。
“小姐受了这蛇毒之害,救了当朝的公主,必然是万分功德。”